如风同行

　　为了讨我开心，宋珏说下午带我去上街，正好我想买两套好些的布匹给他做身衣裳，也给母亲买件首饰，便答应了。他先去军中处理事宜，翠玉则给我梳妆打扮，等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已过了一个时辰。
　　我们走到门前，正听见外面有马车辘辘停下的声音，正好奇是谁，就听见有叩门的声音传来。
　　翠玉前去开门，门外停着一辆刚漆了新漆的马车，一名甚是眼熟的丫鬟正站在车前候着，我才认出来她是前几日我与宋珏救下的江家丫鬟。
　　见我们出来，她欣喜地一笑，转身回去扶着她家小姐下车，手里还提了两包东西过来，施施然行了个礼。
　　先前没有太注意，今天仔细看了看，江小姐眉眼淡淡，略施粉黛，一张鹅蛋脸白白净净的，整张脸说不上太出彩，却还是有一股子娴雅的气质在怀，一看就是一位小家碧玉的官家小姐。
　　她颔首，慢步走过来，脚步声轻的不可闻，长长的桂花黄色裙子垂在地上掀起一阵风，柔柔弱弱地道：“见过宋小姐。”
　　我也回礼：“江小姐。”
　　我领带她们去里厅落座，命翠玉砌了一壶好茶端上来，提起茶杯倒了一杯给江小姐，非常客气地说：“其实不必带东西来的。”
　　“必须带的，”江小姐一脸腼腆，还没怎么开口就已经有半点嫣红浮上脸颊，“宋小姐，前日得您与宋公子搭救，才免于灾祸，备此薄礼，还请不要介意才是。”
　　“不介意不介意，你太客气了，我们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什么大事。”
　　“那日只问到你们的名字，打听耽误了几天时间，所以今天才过来致谢，”江小姐笑了笑，“先前没想到，原来上次的宋公子是当今的上户军，原我还在家中不安，担心贸贸然过来会叨扰了你们。”
　　“无碍的，我本来朋友就少，你若是过来，我府中多了个朋友，这有什么好叨扰的。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江念云。”
　　“念云……这名字真好听，我叫宋珩，你叫我阿珩就行。”
　　“你比我大，我就叫你阿珩姐姐吧，”江念云笑道，抿了抿嘴角，想起了什么似的，偏头看了看房内问，“宋珏公子不在吗？”
　　“他出去了。”
　　“他平时很忙吗？”
　　“最近战事渐平，不算很忙，只是偶尔军中有事需要处理。”
　　听她话里话外问了几句宋珏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见到宋珏，略显失落，难不成上次她对宋珏一见钟情了？想要以身相许啊？我转念想了想，宋珏十七八岁了，他这么大的男孩子如今婚配的也有一些，并不算早，江小姐看着温婉娴静，若是有意，撮合撮合也可以，不然以宋珏那个木头脑袋，常年不和女孩子接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思及至此，我笑了笑道：“他一会就回来了，待会再向他道谢也不迟。”
　　江念云听了宋珏要回来的消息，果然嘴角露出一些不易惹人注意的笑意，眼里都温婉了起来，应了声“是”，便端起茶杯把一张羞红的脸埋在杯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脸色渐起愁容，捏着茶杯的手轻轻放下，道：“宋小姐，说来也怪，这几天我的丫鬟芸儿出来打听，她回来的时候总说好像有人跟着她，心里边怪不踏实的，我觉得，是不是那伙土匪跟进了城里？”
　　“真是贼心不死，你的丫鬟没事吧？”我一脸愤愤。
　　“还好，她机灵，总往人多的地方钻，谅他们也不敢在京州的大街上胡来。”
　　我叹了口气道：“那你出门还是要多带些护卫。那些土匪的事，我和宋珏不会姑息。”
　　宋珏回来的时候，我正叫厨房送了些点心送了过来，像个家里来亲戚的长辈拉着江小姐吃东西，宋珏有些摸不清状况，摸了摸后脑勺：“姐姐，你朋友来家里了？”
　　看来这小子有点脸盲，已经忘了这号人了，我没说话，江小姐已经放下了碟子，转身向宋珏行礼：“见过宋公子。”
　　“你是？”
　　江小姐抬起脸，正要说些什么，宋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到：“哦，原来是你。”
　　“她是江府的小姐江念云，特地来感谢你的。”
　　江念云点点头，莞尔一笑道：“宋公子，多谢当日英勇相助了，小女子实在不胜感激。”
　　“没事的，保护京州百姓这是我的职责。”宋珏一脸正气地回答。
　　江念云抬了抬手，丫鬟会意，从一旁的包裹里拿了一件崭新的金甲，看起来质量轻盈，形制坚韧，应是上好的金丝甲。
　　“小女子受此大恩，日夜难忘，也时时后怕，幸好是公子身手非凡，才让我们幸免于难，特此命人打造了一件金丝甲，轻薄坚固甚是好用，还请公子收下。”
　　宋珏没有接，只是看了一眼，想起了别的事情道：“也不知那日重伤的侍卫如何了。”
　　“他很好，还在府中养伤，父亲为感谢他拼命救我，把他的妻儿都从乡下带来京州安置了。”
　　“好，”他点点头，指了指丫鬟手里的金丝甲道：“这个贵吗？”
　　“呃？”江念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沉吟了两秒回答道：“回公子，不算贵。”只有我在心里腹诽：不贵才有鬼了。
　　“那送给他吧，”宋珏好像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不懂，“你们府里的侍卫功夫不深，最好每人配一件，再系统地练练武，这样以后出行也安全得多。”依我对他的直觉，他是真直男。
　　“这……”江小姐呆了，连丫鬟都看不下去了：“每人一件估计是配不……”
　　江小姐打断她，还是坚持送给宋珏，笑道：“宋公子的建议念云记住了，只是这一件是念云的一片心意，还望公子收下。”
　　“哎呀，是啊，你就收下吧。”我拉着宋珏道，“江小姐想感谢你，你要是不收她心里过意不去的。”
　　听到我这样说，宋珏才点点头，在我们期待的眼神中，试了试金丝甲……
　　“好像有些大了……”他无奈地扯了扯肩膀和袖子。
　　江念云有些抱歉道：“是我没考虑清楚，宋公子身材精练，我给下人报的体围大了。”顿了顿，等宋珏把金丝甲脱下来后，很小心地接过到：“我命人拿去改改吧，不知可否告知下宋公子的体围？”
　　“不用麻烦了，”我道，“下午我和阿珏要上街，你可以与我们一同前行。”
　　“那是极好的，这件定制的兵甲店就在长安街上。”她嫣然一笑。
　　于是我们一行人便坐着马车上街了，路过两个布坊，我便进去买了一些布头，准备回去给翠玉和其他的几个丫头做新衣裳，阿珏也不觉得无趣，饶有性子陪着我们挑挑选选，时不时也帮着评价一番颜色花样。
　　江念云一起挑了几块，我们随意逛了一会儿，又说起该添置些脂粉了，女孩子都嫌爱美的东西不够多，我欣然应允了，和她一起去长安街新开的一家脂粉店挑胭脂。
　　听说是那家店是相府的少夫人开的，专门从波斯进货，店里全是好东西，她们见都没见过。看着江念云一副特别中意的样子，我却不怎么稀奇，毕竟再先进的化妆品我都见过了。
　　一进店就闻到了淡淡的脂粉香气，似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江小姐，您来的真是时候，本店今天新到了一款口脂，要不要试试颜色呀？”一位着石榴色衣裙的女子慢步迎了上来，岁数约莫三十左右，微胖的脸蛋，一双眼睛细长，相貌尚可，笑脸盈盈的很是讨喜，“今天还带了位神仙姑娘光临了，这位姑娘出落得真是闭月羞花呢~”
　　江念云似乎来过，和她十分熟络，亲切的道：“邵姐姐，可别打趣了，有好东西怎么能忘了我，在哪呀，拿给我看看吧。”
　　“快来快来，这边房间。“说着便给我们带路。
　　原来她的店铺开的还算大，不仅开了一间，连着的一扇雕花木门后的厢房也是她的库存，我跟着走到门口，正准备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孩声音。
　　“如风哥哥，你看，这个颜色好看吗？”
　　我心头一动，眉毛不自觉跳了跳，一只脚已经跟着踏进去了，只见一面面丝绸垂下，暗香涌动中，一张熟悉久违的脸隐伏在朦胧中。
　　“好看。”他说。
　　“怎么，林姑娘可试好了？”姓邵的老板娘笑着招呼着。
　　我忽然退了一步，往外面疾步走，什么都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管了，身后江念云回头喊我：“阿珩姐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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