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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恨
青宛带着不安从噩梦中醒来,微微的疼意使她下意识地伸手向颈后探去。拖着十分沉重的身子下了床,撑过开始时的晕眩,青宛给自己倒了清茶。一觉醒来,浑身无力,青宛将手撑桌扶额,额间一片滚烫。
还是今晨的中衣,外衫被除去,有些小冷。膝盖处隐隐疼痛,不用去看定是红肿一片的,青宛皱眉,最不愿的便是这副娇弱的身躯了。
青宛去了沈展房内,他仍在安睡,却总是削瘦苍白。余丘不在,他还在后山么?青宛一阵气闷,不准她去守着娘亲,他便就不知爱惜自己么!
细雨早已停过好久,仍是阴沉的天色,约摸是因为天将欲晚,地面还残留着上午的湿意。
提裙而上,海棠飘香。
林间隐隐传来交谈的声音,青宛有些疑惑,放轻了脚步。
“如今物是人非,也合该你怨我恨我。”
女子声音十分的熟悉,青宛一时记不起来,脑中混沌一片。
“哼!你既已自知,又何必恬不知耻地来辱这净土,为何不自裁以谢你负疚之罪?”
余丘冷笑,话语里是前所未有的咄咄逼人。
“那你可取我性命?呵,你可取!”
“我自然不会伤你,便是只为她。你如何值得,这般惺惺作态,果然无愧为太后!”
那女子身形一晃,似支撑不住,颓然地扶住树干,早已潸然泪下。
是太后!安姨!青宛一阵惊异,正欲上前,冉安已是急促哭道:
“你又何必如此,我缘何有错!当初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么?只你从来隐忍,一腔情意错付,怪了谁!呵,我……”
“你便这般急着为自己开脱么?你以为我便不知你的打算,一个只会阴谋陷害的世家贵女罢了,如今攀得高位,岂不如意?只怕心中早已习惯愧疚了。”
“好,好!你,,”冉安怒意上涌,无法遏止,只突然怒极反笑道:
“如此无情之人,怪道海棠不会钟情于你,你……”
余丘面色突变,眸光早已嗜血。搀扶了轮椅的手上青筋突显,再无法竭力隐忍,直直将手中海棠打向冉安。
“你们……”
青宛急急从树后绕了出来,那空中的海棠忽然偏开来,堪堪划开冉安颈侧,渗出一条细微的血线。
余丘迅速抿唇,闭上眼睛,片刻眸中已是清明之色。怎么能忘了,这小鬼来了好些时辰,却因为那女人,竟将她忽略了!余丘暗恼,海棠不怪冉安,只一味护她,却不知人心险恶,最后亦是因为她才失了性命,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只恨!只恨……余丘兀自将怒意压下,前一刻望向冉安的方向,目光里说不出的阴狠,转过身来,抬眸望向青宛,一片茫然之色。
冉安终是不堪支撑,跌倒在地,只唇角哀笑着,眼眶发红,目光凄凉。
青宛将冉安扶起,轻轻开口:
“安姨。”
不是太后,只因她站在娘亲的坟前。
“无论恩怨几何,我们不在娘亲面前吵闹好么?她不喜欢。”
“欢儿……”
“青宛……”
两人正欲辩解,青宛沉默地从袖中掏出罗帕,拭去冉安颈间聚集的血珠,只简单包扎,防止血意再涌。
做好这些,青宛才走至余丘身侧,扶了轮椅对两人道:
“先回罢,天将暗了,湿路很不好走的。”
余丘自是温柔回应了好,冉安哀切地望向青宛,她沉默地令人无法拒绝。
回了庄内,青宛将太后送至前厅,门外早有奴仆等候,赠玉尤为焦急。
走至门口,冉安忽然停下脚步,回首间,早已没了余丘身影。冉安垂下眼眸,尽管如此,青宛还是捕捉到了她目光里一闪即逝的失望和眷恋。冉安将目光转向青宛,急切而又慌乱:
“青宛,你且听我说,你娘亲她……”
“太后伤了凤体,是我余庄之责,青宛惶恐,还请太后娘娘宽宥。”
“无碍的,你可还记得那次海棠带你来宫里……”
“为什么总是要我记起过去呢?那都是曾经了不是吗?而我们应该是走好以后的路,不是么?青宛斗胆,恳请太后娘娘与皇上放下过往,莫要再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冉安愈发焦急解释,青宛每每风寒便会头疼欲裂,逐客之意尤显。
“你们,不肯信我么?是怨我么?”
冉安直视青宛,见她皱眉不悦,而那人,早已不愿再多看她一眼,甚至不复出现。
“安姨,旧事莫要再提了,且不说余丘小怪如今失明无法行走,你今日来,无论目的如何,再添旧事,亦只会让他更增感伤罢了。”
冉安黯然离开,他眼睛失明,双腿已废,可她想看到的,不应该是那样的啊!
青宛送了冉安,整个人松懈下来,先前的热意退减,微汗的里衫凉下来,此刻竟透了一股深重的冷意。暮色里有风吹来,青宛勉强折下海棠枝,深深呼吸暮色里的芬芳气息,疾步向海棠轩走去。
余丘不在房内,青宛推开门,将新折的海棠置换进竹筒,便坐了桌旁,等他出现。
静候良久,青宛始终等不到任何回应。那么,他应该是去了旧棠阁罢?青宛想。
旧棠阁,门上锈锁未动,没有人来过的痕迹。青宛终于解开旧锁,推开不敢去触碰的回忆。
推门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尤为突出,烛火明明灭灭,青宛放轻了脚步,疼痛感来得突然而又剧烈。夜间风大,青宛几处来回走动,忽冷忽热使得身体更为不适,喉咙似火灼烧,青宛只觉十分口渴。
昨日新煮酒,旧时暖棠阁。屋内漆黑一片,只剩灯火摇曳,青宛膝盖出隐隐作痛,这一刻的感觉清晰而又强烈,却不是身体所承受的痛意,它来自心上,是裂开来的伤口啊!青宛浓烈喘息,还来不及扶住最近的窗沿,已是无力缓缓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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