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

　　“林水落？你要去图书馆？”
　　周末，我回不了家，出了学校，往图书馆走，学校离图书馆不过十分钟路程，我背着书包，踩着路上的地板砖像跳格子一样走着，心里有着莫名其妙的雀跃。
　　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转身，看见自行车上，笑脸飞扬的许欢。
　　近来常见他这样笑，又想起第一次碰见他的那个四月天，他站在红豆树下，冷冷清清的样子，他深烙印在我脑海里的侧脸，微挑的眉角。记忆里如此淡然的人，熟识后又像个孩子一样肆意活泼，他的青春岁月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去纪念。
　　我的青春岁月，有他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也都值得纪念。

　　“嗯？”我笑，头顶的阳光跟心窝子一样温暖，“你也要去？”
　　他点头，往前面骑，转头冲我大喊道：“那我们门口见了。”
　　我加快步伐，果然远远看见在市图书馆大门口等着的他。
　　我心里跟开了花一样，向他走过去。
　　春光明媚，你我皆风华正茂。

　　“你来图书馆干什么？”我和他一起进了大门，边走边问。
　　“来借书。”他低着头，嘴角向上扬。
　　“你常来吗？”
　　“不常，不过以后我会常来的。”他话中别有深意，我不懂，也不会多问，“你常来图书馆？”
　　“对啊，几乎每个星期都来，多看点书准没错。寝室到周末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姑娘，她出去约会，我不想去自习，还不如出来好。”
　　“你都喜欢看些什么书？”
　　“都还好，更多时看些小说。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都……还行吧，以前看的都很单一，”他抽出一本福尔摩斯集，“诺，看得最多的就是破案的。”
　　“那好吧，你慢慢看，我今天主要是来自习的。”我转身往桌子那边走，今天人不多，空荡荡的，随便坐下，拿出地理在看，眼睛却往那边靠着书柜安静看书的男生瞟。
　　毫无效率可言。
　　“怎么样，准备多久告白！”想起那晚上陈娇问我。
　　“什么呀。”我低下头，羞红了脸。
　　“不是好机会吗？”陈娇激动的拍桌子，“趁热打铁啊祖宗，你都为他努力到这份上了，你都做到这份上了！得告白啊，不告白怎么有爱情啊。”
　　“我觉得，能和他做朋友也挺好的。”
　　“那你想过没有，”陈娇一脸无奈，“你一开始要的是默默守护他吗？做朋友，可以啊，你们好朋友，互相欣赏，你看着他喜欢别人，谈恋爱，牵手接吻，分手，然后又看他再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天哪，不如赌一把，能在一起，至少有个在一起的回忆，有无限近的距离无限的可能，哪怕没有结果，也值。”
　　娇娇小手一挥，万分豪迈，仿若是出征的将士在立誓。
　　“可，他喜欢李渐啊。”我低着头，耳根都红了。
　　“谁说他喜欢李渐！就像这种谣言谣言，传着传着，起哄着起哄着，怎么看怎么真，什么玩意儿这……”陈娇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慈祥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乖，听我的，不然你准后悔。”

　　面前的少年似乎是站着有些累了，拿了书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我惊了一跳，努力平复自己内心不去看他，大眼瞪着看地理书。
　　“我是找人打听了，才知道你几乎每周六下午来图书馆。我就想今天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你，没想到在路上就看见你了。”他泰然自若地说着，也不抬头。
　　“啊？”我有些慢反应，抬起头看着他。
　　他也抬头，左手食指轻轻打着桌：“你下学期准备学文科还是理科？”
　　我满脸通红，手心发烫，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心中猜测，却又怕是自己想的太多。
　　“嗯……可能会选理科吧。”我抿嘴，低着头，应道。
　　“你不是很喜欢文学，怎么要选理科？”
　　因为你会选啊。我心里这样说。
　　“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我一惊，脱口问道。
　　“嗯……”他双眼直对着我的眼眸，然后笑着说，“你选文吧，我们不需要两人都学理科。”
　　“哈？”我满脑子冒着黄星星。
　　“我说，我是为了你才来的图书馆。林水落，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这人不喜欢拖着，所以我想问问你。”

　　为什么？
　　我道。
　　你为什么会……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感觉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后来许欢告诉我，那时竞赛完了回市里，他最后一个下车，捡到了我落在座位上的一张纸，本来想追上来给我，结果拿在手上就看见了密密麻麻的自己的名字。
　　他说，水落，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你要多笑，你笑起来最可爱了。
　　我想看你这样笑一辈子。

　　那天在图书馆，我张皇失措地跑开，留在独自咧着嘴笑的许欢。
　　晚上我躺在床上，仍然感觉不可思议。
　　当时心脏的急速仍然可以感知。
　　我想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给他，但我不停的撕掉又重写，写上又觉得不好撕掉，最后只剩下王维的一首诗，就是那首《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星期天我站在校门口，从三点到五点，生怕错过他。
　　他终于来了，表情带着一贯的冷清，看着我他呆了一下，然后自觉走了过来。
　　“林水落，你昨天跑那么快干什么？”他开口便是兴师问罪。
　　我笑，我惊奇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脸红，我伸出手，中指和食指夹着信封，递到他面前。
　　我说，许欢，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前年的这个月份，你站在我们中学没多远那颗大红豆树下，你记得那颗树吗，你在等人，我这样看着你，从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今天站在这里，也是为了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我……
　　别说了水落，他接过我的信封，谢谢你肯等我，谢谢你。
　　那时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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