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子的愿望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第一步的共识，那……我也可以开始提第二个条件了……”
　　“……”
　　“……”
　　没有人回话，气氛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那树收起了刚才有些失控的情绪，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然而芥川皇后却还是那副胜券在握的、漫不经心的声音，“朽木英铭……助之子那树……你们犹豫也没有用，反正结局已经不会再有改变了……哦不不不……”她突然笑了，笑得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其实还是有点区别的，区别就是……”
　　啊！
　　剧烈的疼痛毫无征兆地向我袭来，悬吊着我手臂的绳索不知被什么东西突然收紧了，嘞得我的手腕一阵痉挛。喉咙里不自觉地传来压抑的闷哼声，也并不妨碍我听见芥川直子骤然放肆起来的声调，“区别就是青木零子他会受到更多的折磨！呵呵呵……”
　　疯女人……
　　我有气无力地想。
　　“你……到底还想要什么……”朽木英铭脸上刻意维持的恭敬的面具终于在这一刻裂开了，他微微仰头，皱着眉头盯着直子皇后，“……我已经不想再和什么人争了……你放他回来，我便束手就擒……如若不然……我便让你为他陪葬……”
　　英铭不是吼出这句话的，他只是用堪称正常的语调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但就连现在感觉器官已经被折磨得迟钝了数倍的我都听出来，他那隐藏在冷静外表下孤注一掷的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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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睛又开始不听话地分泌液体了，心中仿佛被看不见的大手撕开了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地冒着鲜血。这种混合着内疚与心疼的感情，终于在听见那树看似无所谓的一句“我保证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与朽木英铭意见一致”之后全盘崩溃，汹涌的眼泪开始在我的脸上纵情地流淌，我努力控制着呼吸，却还是被噎得几乎喘不过气。在这样尴尬的境地里，我竟然没来由地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教学长提到的一句残忍而现实的话，她说：零子，这是命运，不要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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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呵呵……
　　我终于，终于在这么长时间的挣扎中，悲哀地看见了这侵蚀剥离我血肉般的疼痛，最初的缘起……
　　那一年，头顶飘着细密的雨丝，我记得，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迟钝地拧着脖子回头望，视线撞上一把玄色的伞。
　　和伞下一双清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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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身着淡金色制服军装的青年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我却清晰地捕到他语气里的失落，“呵，我陪了你整整一个月，你醒来，心心念念的也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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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灾难……不是命运……而只是因为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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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哈……”既然两位都这么配合，那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我沉浸在自己那团狭隘阴暗的想法中不可自拔，直接导致芥川直子的声音听起来仿佛隔了一层纱，就像是木偶戏的画外音一样，“助之子那树……朽木英铭……你们听好，我要你们……自缢在我哥哥坟前……以死……祭他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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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么……
　　思维因为巨大的精神折磨变得异常缓慢，我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搞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哦……
　　这个京都，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因为我的关系，现在……都要去死了……
　　咻！
　　咻！咻！咻！
　　羽毛破空的声音……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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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毛……羽毛破空的声音？！
　　几乎黏成一团的大脑神经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活了，我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是艰难地回头，查找这几只箭，是的是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最终的杀戮对象——
　　令我遗憾的是我根本没找到。
　　就仿佛只是用于威吓，或者宣告自己的存在一样，箭被深深地嵌进了城楼砖块之间的缝隙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心情是复杂的。喜的是既然能把箭堪堪挤进这么细长的缝隙，插在泥土上，说明射的人技术很好，忧的是，既然你那么厉害，为什么刚刚不直接对穿直子的脑袋！
　　郁闷了大概一秒钟，我就抬起头迫切地想要知道射箭的家伙究竟是谁，当我最终对准焦距捕捉到那个人的身影时，我的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仿佛是海葵一样柔软的触感——
　　不行一定是因为我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出现幻觉了……
　　被人簇拥着涌出人海，在一片骑马的士兵们的最前方，一身戎装背负箭筒的少年是……
　　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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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属下救驾来迟”之类的恶俗台词已经在我的混乱的大脑中开始沸腾起来，我兴奋地听见原本只回荡着喊话声的空间里，开始涌现出越来越多的嘈杂的声音——无力的哭喊，焦急的作战部署，女人尖利的咒骂，还有持续的死亡背景音乐一样，“咻咻咻”的箭矢撕裂空气的声音……
　　不知怎的，我就是清晰地感觉到，有好几次，芥川直子顶着如细雨般密集的攻击来到我身后。可就在她的手指快要触碰到我手腕上的绳结的下一秒钟，她又突然很忌惮什么似的，把手收回去了……
　　我有些迷惑地，在全场范围里搜寻着给她带来莫大压力的人。然后这一次终于不怎么惊讶地发现，远处同方冰冷的动作驱使着身后箭筒里的箭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地消耗着，所有接近我二尺以内的人，恐怕都已经魂归故里了……
　　只不过我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持续多长时间，就被骤然出现的失重感完全吞噬了。双臂的束缚感毫无征兆地消失，我在震惊中离开了原来悬挂着自己的城墙，开始没遇到任何阻力地直直下坠……
　　坠落所需的时间只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该死的同方！！！是你把绳结射下来的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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