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快滚

　　南歌夜倒也是个干脆的人，那日叶茗逐客令一下，第二日便起身告辞。叶茗嘴巴上虽然这么说，但见他真要走，淡淡看眼他身上的伤，又有些犹豫：“你这状况，要是又从这飞走，只怕伤口又要裂开。”

　　“在下自会小心，大恩不言谢，来日当报。”南歌夜唇边是淡淡的笑意，行的却是抱拳礼，昭示着江湖中人的习惯。叶茗不是医者，说不上什么医者仁心，见他坚持，也就随他去了。

　　此后半月之期，倒是很快就到。

　　北越使臣平安离去，宫里的忙碌也算告一段落。只是时间到了，沈闻却依旧不见人影。连着几日不见，说心里不想便是自欺欺人，可若说想，却也是于事无补。

　　眼看着好好的天气，却是说变就变，又开始下起大雪。

　　连着几日长吁短叹心不在焉，叶茗的异样也算叫别人瞧得分明，素月素馨等人不明就里，李嬷嬷一个过来人却清明得很：“公主这般，只怕是想着哪家少年郎了。”

　　叶茗不是古人那般面皮儿薄的，闻言也只是笑了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换过来也算是常见。嬷嬷取笑得不是道理。”

　　素月亦笑道：“却不知是哪家公子有这般福气，能得公主青睐。”

　　素玉却像是想到什么，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唇边却还是笑着：“那人能叫公主上心，却也是有福的。”

　　这几日素玉天天来伺候着，关于南歌夜，她也算是惟一一个知情者。再看她对南歌夜的态度，脸上没表现出来，可眼底的关切和焦急却是如何也藏不住的。想来一个常年呆在宫里伺候的丫鬟，皇宫贵族不敢想，如今瞧着那样好看的少年，便是春心萌动也并不奇怪。

　　见她这般模样，叶茗也不好多说，只道：“素玉才是，这般模样，怕也是有了心尖上的人，看样子到了时候，才该早早放出宫去嫁人了好。”

　　“公主饶过奴婢罢，奴婢还要陪着公主一辈子呢。”

　　叶茗斜睨她一眼，摇头道：“安心吧，我才不与你抢人呢。”说着又是一叹：“再说得公主喜欢也未必是好事，万一别人已经有了心上人又该如何？统不过皇上一张嘴公主一颗心，偏就白白断送了三个人的幸福，自古以来也不算少见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素馨当即便道：“才没这回事，别人家不幸福，只是因为公主不好，都是极其娇纵的性子，哪像我们公主，温和又体贴，若真是娶了公主，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叶茗笑了笑，对此不置一词，只看着素月道：“话可有帮我带给太子哥哥？”

　　素月敛了笑，轻轻点头：“已经带到了。太子爷说，请公主酉时在御花园西角凉亭处等。”

　　叶茗略略沉吟，点头：“也罢，到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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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冬季，天色入夜的速度也快得吓人，刚到酉时，天色几乎已经完全沉入夜。

　　早早用过晚膳，叶茗便让素月素馨提灯走在前面，一路朝着约好的地点走。此时已近月末，圆圆玉盘也成了一弯残月，叶茗走在后面，自看到不远处凉亭下那修长的背影，便比了个“停”的手势，然后嘱咐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同哥哥说几句话。”

　　素月素馨低头：“是，公主。”

　　一路过去，踩着是满地残雪，嘎吱嘎吱的响声。因没有月光，光影一面全凭宫灯照亮，勾勒出少年线条分明的侧脸，垂下的目光像是沉思，又像是怔忡。

　　听见踏雪之声，蓦然抬头，眼里滑出一抹亮色：“阿茗。”

　　叶茗已经有颇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如今看到，却是比先前更加器宇轩昂，也知这段时间虽说忙碌，但他多半还是如鱼得水，过得应是颇为顺遂。

　　想起江宁宁的事，叶茗有些纠结的看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叶承眼底闪过各种复杂的表情，乍一看，倒与那晚顾清留的表情有些像了。

　　“前段时间哥哥太忙了，没有时间去看你，你不会怪太子哥哥罢？”

　　叶茗哪里不知道他前段时间不是一门心思扑在叶文曦和北越使臣身上？从宫明夏的报告来看，紫云阁的常客基本就是顾清留、肃王和太子。正如当初沈闻说得那般，她的后宫正在逐渐聚拢。

　　四人之中，似乎还有一个一直没出现的。

　　叶茗也不想和他们再扯上关系，只是不愿欠着别人，才道：“阿茗如何会怪哥哥？只是哥哥，我知道文曦虽好，但哥哥与她毕竟还是堂兄妹，而且我听说……你想让父皇收回成命。你和宁宁三月便要成婚，这般让宁宁怎么办？又该让父皇如何想？”

　　想了又想，她到底还是选择直截了当将心中所想说出。

　　叶承眸色深沉，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有人告诉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若不能娶到心悦之人，阿茗觉得这样的婚姻，有意义吗？”

　　哈。

　　一声冷笑从脑海划过，不知是原主还是她自己的声音。而叶茗更是用脚趾都晓得这句话出自谁口，再想到那奇葩一般的NP结局，默默摇头：“哥哥……世上本就没有这样好的事情，谁人不想要和心上人一世一双人，但也需值得你这样做！”

　　看着叶承依旧深沉的看着自己，那样让人看不懂却又炽热的眼神。叶茗心底发怵，向后退了一步，低低道：“言尽于此，望哥哥好自为之。”便忙不迭转身，只盼着能赶紧离开，谁料身后劲风飘过，一双有力的手臂便从背后将她紧紧环抱，强烈的龙涎香气息扑鼻而来！

　　手里的宫灯乍然落地，烛火扑灭在寒冷雪地。

　　而后是站在附近宫女的疑惑：“公主？”

　　叶承怒道：“没你们的事，不许过来！”

　　“……太……子……哥哥？”

　　彼此的身子紧紧贴合，对方看似纤瘦实则精壮的身体沿着她尚在发育的少女曲线而下，那种强烈而熟悉的温热气息喷上她的脖子，引得她一身鸡皮疙瘩全都泛出，僵硬之下，心中油然而生出来的是恶心。

　　叶茗几乎无法呼吸，甚至强压下自己那种大胆的怀疑，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思考，有些挣扎性质的挣脱他的双臂，转身看着他：“太子哥哥，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阿茗是可以听的。”

　　叶承看着夜色下少女一双明亮的眼眸，更是难耐，张口道：“阿茗，其实……”

　　话到嘴边，只觉一阵劲风自二人之间划过，伴随着一声鸟儿长啸，雪白神骏的鸟儿已经稳稳落在凉亭石案上，偏着头看着姿势暧昧的兄妹二人。

　　“啧，雪儿可是调皮了，怎么往这飞了？”随即不远处传来恍如天籁般的低醇嗓音，叶茗几乎就是看到救星，趁势彻底挣开叶承的怀抱，声音略略放大：“沈闻！”

　　若是再晚一步，她只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直接给太子一耳光，然后指着他鼻子骂：你居然连你亲妹都不放过！

　　声音来的方向果然是一身白衣的沈闻，若不细看，倒也难以辨别。沈闻看着满面欣喜不顾仪态朝自己跑来的少女，再看她身后面色有些苍白的太子，唇角微微一勾，道：“我说怎么在碧霄宫里找不着承明，原来是来找公主谈心来了。正好我从外头带了些手信，都是宫里吃不着的小食，不若一道回去尝尝罢？”

　　叶承脸色不太好看，笑得有些勉强：“我还有些事，晚些再回去。”

　　“那我在碧霄宫等你。”沈闻依旧若无其事的吹了个口哨唤回雪儿，转头对已经站在身侧的叶茗道：“恰好带了雪儿，倒不如顺路随公主去看看流影罢。”

　　叶茗点头如捣蒜，直接对着不远处道：“素月素馨，回长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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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只是当作最后还了人情去劝劝太子，未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路上都是可怕的沉默。素月等人察觉出叶茗有话想同沈闻说，此际也是刻意放慢了脚步，却依旧是缄口不言的寂静。

　　叶茗心中也是十分郁闷。本来这些日子她心里念他，也想早日看到他，却未料想是这样的方式，更未料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在此。

　　眼看着到了长生殿门口，叶茗先招呼众人进去，这才看向沈闻，见他也是一脸沉默的看着她，半晌才给她拢了拢大氅，道：“天冷，你身子弱，就不要吹风了。”

　　叶茗低着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上有着粗糙的茧子，声音轻飘飘的：“你从来，没告诉过我叶承对公主的事情。”

　　沈闻眸色淡淡，看着她只叹了口气，绵长的白雾从两瓣薄唇中吐出：“我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晓得太子会做这样的事……抱歉。”

　　前世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甚至关于太子的心意，也是在叶文曦乱了对方的心后，江宁宁不顾一切到太子府哭诉，他才意外知晓。

　　叶茗本来藏着一肚子憋屈，此刻却忽然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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