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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由于是中秋节，下午大队上很早就下工了。姜方洛回到家时，就看到王铁蛋和自家闺女扒拉着门，满脸的忧色。
他走近，拍拍自家闺女的肩膀，“小涵，你在看什么？你哥呢？”
“爸，你快看看哥哥吧，哥哥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哭，我和铁蛋哥怎么劝他都不听，最后还把我跟铁蛋哥赶了出来。”
姜方洛推开门，走进去，扯扯姜伊凡蒙在头上的被子，柔声道：“小凡，你怎么了？”他儿子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他哭成这样，那硬憋着哭泣声连他听了都心疼。
姜伊凡揪紧被子，不让被子被拉下来，“我没事。”
姜方洛继续扯被子，“那你先出来，被子里空气不好。”
“我不。”
姜方洛无法，只能佯装怒道：“小凡，你今天是不是没听我话，擅自跑出去玩了？”
被子明显的一抖。
“出来给我说清楚！”
被子又是一抖，接着，被子慢慢从里掀开，一个小脑袋慢慢探了出来。
“爸……”
姜方洛沉着脸，问道：“下午跑去哪玩了，还哭着回来？”
“爸，”姜伊凡坐起身，低低抽泣着，“学谨哥他要离开这里了，他说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他还说让我忘了他。”
姜方洛看了儿子半天，最终伸出手帮他擦掉眼泪，他家小凡怎么就栽倒严学谨那孩子身上了，还栽的这么彻底？
“小凡，人各有命，严学谨要离开，是他的命，是他的选择，但以后见不见，那还是缘分，不是他说了就算的。”
“爸，”姜伊凡霎时希冀的看向父亲，“那爸你说，我以后还会跟学谨哥再相见么？”
姜方洛笑着摸摸他的头，“那也只有到了那一天你才能知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以后会相遇的。”
姜伊凡握住爸爸的手指，“嗯，我也觉得我会再遇到学谨哥的。”
吃过晚饭后，姜方洛让儿子带着妹妹去找铁蛋玩，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叠着方方正正的纸，在王国瑞疑惑的目光中递给他。
王国瑞并没有马上打开：“这是什么？”
姜方洛认真的说：“这是我打的欠条，我问过医生，小凡治病住院花了你九百三，还有你给小凡买的各种营养品，我把它折算成了一百块，你算算对不对，不对我再改。”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就如他大哥说的那样，他跟姜家父子并无多亲厚的关系，姜方洛能自动打这个欠条说明他有自知之明，但自己心里突然冒出的这股子闷气是怎么回事？姜方洛一定就要跟自己分那么清么！
王国瑞把欠条揣进衣兜，没有再说话。
晚上姜伊凡领着妹妹进屋时，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闷的气息。
他没敢多话，乖乖给自己和妹妹洗漱完，就轻手轻脚的爬进了被窝。
年龄小的姜伊凡都能感受到王国瑞的变化，姜方洛自然也能感受的到，但他并没意识到他到底是哪儿得罪了王国瑞。
一晃眼的工夫，就到了寒冬腊月，王家东屋的气氛自那天后就一直没什么变化。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王国瑞和姜方洛凑到一块，再欢闹的气氛也会变得异常压抑。
两个孩子在屋的时候笑的也越来越少。
姜方洛猛然觉得，他或许该搬出去了。
过年的头两个月，村里的媒婆热情的给王国瑞介绍了个对象，说是城里的小姑娘，模样好，身段好，有知识又能干活儿。
刚开始王守国就不太同意，城里的金枝玉叶能看上咱村里的汉子？别白日做梦了，那些个下乡的女知青就是为了平时能少吃点苦才勾搭村里的汉子，等到了能回城的时候，肯定兔儿似的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王国瑞去见了一面，回来也没说不行，两个人就这么交往上了。平时一块去打猪笼草，一块去小镇上买东西，一起去看大街上放的电影……不管别人怎么瞥视王国瑞是攀高枝，还是说女方是别有用心，反正两个人是黏一块去了。
大年三十儿那天，女方没能回家，王国瑞就把她领回了家，说一块吃年夜饭。
王家大哥一家人，再加上王国瑞的对象，一起在主屋吃饺子。姜方洛没去，他给两个孩子煮了热腾腾的饺子，端到东屋，看着俩孩子吃，自己也不动筷子。
“爸，铁蛋他爹请咱们去跟他们凑一桌，咱怎么不去啊？”姜伊凡不停的往嘴里塞着皮薄馅大的饺子，烫的不住的吐舌头。
“咱过去做什么，他都快结婚了，咱们去不是碍眼么。”姜方洛自语一声，顿了顿，他跟儿子商量道：“小凡，你说咱们过了年搬出去怎么样？爸爸都打听好了，过了正月，大队上打算把村北那块地租出去，我打算把它盘下来，再请几个乡亲，就能把房盖起来。”
“啊？”姜伊凡抬起头，神色茫然，“爸，我们为什么要搬出去，我们跟王叔叔一块生活不是很快乐么？”
姜方洛说：“你王叔叔是要成家的，我们不能连累他。”
“……哦。”姜伊凡垂下眸子，拿着筷子往碗里的饺子上乱戳。
“小凡，你同不同意爸刚才说的……小凡？”看到儿子垂着头掉泪珠子，姜方洛慌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刚才烫住了？”
姜伊凡猛地丢掉筷子，扑到他爸怀里，低声哭诉，“爸，我不想搬出去。虽然刘姨不喜欢我，但这里有王叔叔，有铁蛋，我们能不能不搬出去？”
姜方洛轻拍着儿子的后背，轻叹口气，但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异常坚决，“不行，我们必须得搬！”
“我不要搬！”姜伊凡的拧劲儿也上来了，他退后两步，抿着唇，态度比他爸还坚决。
“我也不要搬。”一直旁听着没插话的姜梓涵此时站到了哥哥的阵营，她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
姜方洛知道孩子还小，对有些事还不懂，于是语重心长的劝道：“小凡，你想想，你王叔叔是要结婚的，以后这屋就是你王叔叔和他妻子的屋，咱们怎么还能住在这。在咱们最困难的时候，你王叔叔好心帮助咱们。现在咱们条件已经好多了，怎么还能再连累他。”
姜伊凡掉着泪，“结婚？是不是王叔叔也要像爸爸那样娶一个妈妈？如果王叔叔要娶一个像妈妈那样的女人，与其以后王叔叔伤心那还不如永远不要结婚，我们也可以跟王叔叔住在一起，我给王叔叔当儿子。”
“啪！”
姜方洛气的不停的颤抖，“姜伊凡，这都是谁跟你说的！你妈怎么了，当初你妈为了生你差点死掉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丢掉你，丢掉我跟涵涵自己跑掉了。”姜伊凡捂着红肿的脸，一脸震惊的后退一步，“你别以为我还小不懂事，但我就是知道我们家败落时，她不顾你的苦苦哀求，去国外找新生活了。爸爸，你又知不知道，我在外面上学时，我那些以前的朋友都骂我什么，他们都骂我是洋鬼子的狗杂种！这都是那个女人害的！”
姜方洛嗓子一阵梗塞，他想哭但是不能哭，他还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他必须纠正儿子这种极端的思想！姜方洛把儿子按到腿上，退掉裤子，一巴掌一巴掌的狠狠打着儿子的屁股，“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你妈，她生了你你就得认，这世上谁都有资格指责她就你没有！”
姜伊凡疼的嚎啕大哭，“不，我就是讨厌她，这世上最讨厌她！”
主屋的几个人听到东屋孩子的恸哭声，都不由停下了谈笑。
王国瑞放下筷子，就在所有人认为他要去东屋看看时，他却侧头对陈芳艳说：“我送你回去。”
“啊？”陈芳艳怔愣了下，回过神后马上放下筷子，点头，“好。”
刘芝抬眼看向王国瑞，貌似惊讶道：“国瑞啊，这年夜饭还没吃完呢，你怎么能送芳艳回去。”
“改明儿补回来就好。”王国瑞取过自己的大衣，披到陈芳艳肩上，率先出了门。
陈芳艳紧紧跟上去。
刘芝指着王国瑞的背影，怒瞪着眼道：“王守国，你看看你这好弟弟，这样做合适么？”
王守国捏捏眉心，“你就少说两句吧。”
刘芝一摔筷子，“现在过年都不能让我过安生，我凭什么少说！”
王守国没再说话，站起身回了屋，这年过的……哎……
在路上，陈芳艳忍不住问道：“国瑞，你屋里的人？”
王国瑞神色有些复杂，说：“你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搬走的。”
察觉到王国瑞公事公办的语气，陈芳艳心里一惊，她突然觉得，她从来没了解过这个男人，“我妈想过完年后让我带你去我家作客。”
王国瑞说：“过完年后挺忙的，到时再说吧。”
王国瑞把陈芳艳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走进去锁好大门，这才往回走。刚开始两步还只是有些急切，到最后却直接发疯的猛跑起来。
账房那家伙发了什么疯要打儿子，还打的那么重，他平时不都是最宠他儿子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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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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