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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这次受伤，八爷是吃也守着、睡也守着。单说那米粥，八爷喂胤禟一口，随即自己也吃一口，昏着的人基本喂不进吃食去，一顿折腾下来，一碗热乎乎的米粥几乎都进了八爷自己嘴里。
白天小四偶尔来看看，也只是笑他五弟‘果然不会侍候人’，这入了夜，老四‘吱呀’一声推门进来，就负手站在胤禩身后，也不出声，单单看着八爷侧身坐在榻上分那米粥就看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直到那米粥见了底，才肯开口：“八弟果真贤惠。”
胤禩感觉自己真是头疼。
一个大老爷们被老四说成是‘贤惠’，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八爷一准踹他。可惜现在的八爷只能把那端着那粥碗慢悠悠的回一句：“又不是你伤了。”
话里有话，听得胤禛眼放精光，一激动扯了老八袖子：“若是朕伤了尔当如何？”
八爷脸上一点嫌弃的神色也没有，可淡定的把自己袖子上老四的手拍下去：“要是皇上……”
“叫四哥。”胤禛打断他。
胤禩吞吞口水，直起身来看着他，要说的四个大字儿在脸上写的很清楚——爱听不听。
无奈，胤禛抬抬手，示意他继续讲。
“要是皇上伤了，奴才不仅亲自熬那米粥，定然还要一滴不漏给皇上喝下去。”胤禩没了说话的兴致，干巴巴说完，就闭紧了嘴巴。
“是因为那粥下了毒吧？老八啊老八，这也就是你，见了朕没行礼也就罢了，还怀着谋篡的心思……罢了，嘴上的功夫，朕不与你计较。”胤禛话说完，背着手又叹了一声。
听胤禛这么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胤禩撩撩衣摆双膝一跪：“奴才绝无此意，只不过九弟与皇上心思不同罢了。若九弟醒来见奴才形容憔悴，一定心疼得紧，可若换了皇上……只怕见不得奴才好。”
想想还真是。
若是胤禛昏睡一阵醒来，见老八连个黑眼圈也无，人也不见瘦，心里必定膈应，觉得老八是巴不得他就此死了。
这么想着，胤禛心里一软，嘴上也感慨道：“那往日是朕错想了你？”
胤禩被这么一反问，竟然笑了：“假情假意，才需要装。”
胤禛出离愤怒，扯着胤禩的衣领就将人按在了一旁地上：“老八！你若不是处处与朕作对，朕也算得上忍你让你，休要不识好歹！”
“扯着人命的仇，哪那么容易就作罢了？”胤禩反问，“若是只有大位之争，这辈子，我即使心里仍有芥蒂，可若是四哥真真忍我让我、是那为大局忍辱负重之人，也早该羞愧臣服了！”
“别说的自己好似圣人一般，朕只问你一句：若是你登了大位，兄弟仍有不死之心，你杀不杀！”胤禛瞪着眼睛，攥紧的拳头剧烈的抖。
胤禩阖目，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叹出来：“……杀。”
为帝王者，终会做出些有违初衷的决定，牺牲掉一些日后想起来扯得心肺都痛的人，生在天家，胤禩也不是性子软弱踟蹰的庸碌之辈。
听得他一向以‘贤仁’著称的八弟如此坦诚的吐出一个‘杀’字来，胤禛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攥着他衣领的手也有所松动。
胤禩继续说：“如真是那般，知你恨我，我不会再去妄图你谅解我。”
道罢，胤禩睁开双眼，透过弘昼的双眸透出来的，是浓浓的疲惫。
无论反反复复怎样润色，是怎样委婉的话语，听在胤禛耳朵里也不过是一句“我恨你”。
胤禛的手就此彻底松开。
……说起上辈子啊，不过是一世争斗罢了。
父子、兄弟……爱情，都败给了那个‘权’字。
胤禛走了，胤禩坐回胤禟身边，看着那张陌生的脸，胤禩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从开蒙时的书房到大婚，再到后来的颓败与死亡。
他也禁不住感慨——他这一生与除母妃外最在意的两个人相识相知，竟也源于步步算计……
记得那时，贪恋老安亲王背后的权势，他想娶宁秀。
……第一次见宁秀是什么时候？
自己认真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去了宜妃哪儿，还没迈进亭子里，忽见一个一身红色梅花绣的丫头追着一个小宫女，直嚷着要打死她。
对她的第一个印象竟是厌恶。
因了良妃的缘故，胤禩最恨仗势欺人者，偏偏还要为了权势娶这无礼贵女……那时的胤禩觉得讽刺。
随后呢？
他还没走至跟前，宁秀忽然停手，笑了起来：“没来由的泼了我一身水，当然没轻易饶了你的理儿。”
她就这样张扬跋扈了一辈子。
胤禩一开始就知道，对于她，自己注定是个无情人，所以小事上就都由着她……可谁能想到……
最后那么一个神采飞扬的高傲女人，一个当初若嫁予别人定是一生尊贵荣宠的女人，竟以挫骨扬灰收场。
对小九呢？
胤禩第一次对他交托真心时，借着微醺说起……
“小九啊，八哥对你……”说到一半却还是不忍说下去。
胤禟那时候狠灌了一口酒，回身在胤禩唇上咬了一口，咬破的地方辛辣里透着痛，他说：“爷分得清。”
他又说：“想算计利用爷的人，早该掂掂斤两。”
世人说的不错，对待旁人，胤禟的确是个阴险狠毒、下手果决不留情面的人，他说这话时，微微眯起的双眸在月光下闪着毒蛇般的光。
胤禟再一次咬上他的唇，唇齿相接间，两手挠着胤禩腰间的软肉忽然展颜一笑：“要是沉得和八哥似的……爷也就认了。”
想着小九那时笑起来的眉眼，八爷也忍不住微微勾唇。
可却听到一个虚弱却带着笑意的声音：“八哥傻笑什么呢？”
这边的又惊又喜且按下不谈，那边四爷刚出门就听得关着那俩白莲教余孽的小黑屋里一阵打斗，先是福尔康、福尔泰两兄弟节节后退，然后是门里又踹出一个人来——可不正是白莲教徒之一？
傅恒等人赶紧团团围起‘乾隆爷’，吵嚷着‘护驾’，可那明显是要越狱架势的‘逃犯’见了弘历却不向前冲，而是上下略一打量，一张嘴就是一句：“你是弘历？”
四爷很无奈。
四爷其实也挺激动的。
四爷陷入了激动与无奈相交织的莫名情绪中。
凭什么老八他们过来最差也是个宫女，朕的十三弟就是刺客逆贼这种尴尬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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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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