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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教沈姑娘
酒楼内又是另一番景象。他冲了进去,台子上的黄衣女子娉娉婷婷,犹自浅吟低唱。台下却只寥落坐着几位客人,一张桌旁是一男一女,女的红衣,男的青衫,桌上放着两把长剑,形制古朴,剑鞘狭长。另一张桌旁却坐着方才被他挟制的小胖子,此刻仍是惊魂未定,脸色发白。小胖子对面一个长得很俊的年轻人,正一手执了酒杯,笑吟吟地看着他。斗笠人呆了一下,脚步却慢了下来。那年轻人笑道:“兄台喝酒不喝?”
斗笠人沉声道:“沈青如在哪里?”
年轻人一脸失望之色:“原来你也不是来喝酒的。”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喝了下去。斗笠人哼了一声,暗想沈青如明明是进了这间屋子,如何却不见了?
他四下打量,突然那红衣女子站了起来,伸手去抓桌上长剑。青衣男子按住剑鞘,低声道:“师妹!”红衣女子向他怒目而视,喝道:“刚才进来的那人,跟你是不是一伙的!”斗笠人退后一步,手已按上刀柄,哑声道:“谁?”
刘象对面的年轻人正是温唐羽,他一手将喝空了的杯子颠来倒去玩着,笑了笑道:“方才也有这么个头戴斗笠之人,冲进来就问沈姑娘在哪……”他说了半句,后半句即不再说,只盯着对方上上下下的看。斗笠人道:“他现在人呢?”
温唐羽笑了一声,抛了酒杯,俯身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人来。这人已摘去斗笠,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双目紧闭,脸色青黄。斗笠人大惊之下,伸手去探那人呼吸。温唐羽笑道:“这位躺在地上的兄弟不过被点了穴道而已,你大可以放心。”
斗笠人脸上阴晴不定,突然抽出单刀来。
温唐羽连连摆手道:“你拿刀威胁我也没用,这位少侠点的穴道,在下说什么也解不开的。”他向孔长津看去,孔长津也正好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接,心中都微觉尴尬。
朱颜见斗笠人兵刃在手,也反手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来,冷冷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刚才这人恶狠狠地拿着剑冲进来,若不是我们在,差点伤了不少无辜之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是要抢劫杀人么!”
斗笠人冷笑道:“无辜之人?这世上有多少真正无辜之人?沈青如在哪里!”温唐羽皱眉道:“沈姑娘一个弱女子,怎么得罪了各位,要跑到这风裳水佩阁来动刀动枪的?”
斗笠人叹道:“好,好!原来她还有帮手。”忽而仰天长笑,笑声不绝。朱颜怒道:“你笑什么!”斗笠人慢慢止了笑,冷声道:“我笑终南双秀自诩武林正义,如今却也勾结沧溟教——”
朱颜长剑一昂,直指他咽喉,一字一顿道:“你说谁勾结沧溟教?”
斗笠人似是没看见那秋水般的剑锋,踏前一步,凛然笑道:“好一个朱颜含远,翠影长津!如今却坐在沧溟教的老窝里,替沧溟教的人出头,这不是勾结又是什么?”孔长津也慢慢站了起来,脸罩寒霜,冷冷道:“谁是沧溟教的人?”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甜美得如仲春的一朵桃花:“沧溟教是什么呀?”
温唐羽转过头去,但见绿衣女子轻移莲步,款款而来。他微笑道:“这位仁兄说我们勾结沧溟教的人,不知这人是不是你?”
沈青如掩面轻笑:“温公子说笑了。倒是这位戴斗笠的爷,刚才凶霸霸地闯到佩阁,倒像是强盗贼人一般,连酒楼的护院都被他打伤。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撞见他挟持了刘少爷……唉,这风裳水佩阁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地,小女子更是身无长物,又有什么好抢的呢?”刘象立刻拼命点头,拍了拍胸口道:“这贼子拿这么长把刀……就架在少爷脖子上,还好有慕浪在。慕浪呢?慕浪!慕浪!”他忽然惊惧地看着斗笠人:“难道你杀了慕浪?”
斗笠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沈青如脸色也变了,颤声道:“慕公子与你无冤无仇,不过是护主心切,你竟然……”
忽然有人冷冷道:“他想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慕浪蓝色的人影如烟般出现在门口,慢慢走了进来。他依旧面无表情,走过沈青如面前停了一停,淡淡道:“想不到沈姑娘也会为慕浪担心。”
沈青如一怔,慕浪已走到刘象身后。刘象大声道:“慕浪,快杀了他!”慕浪道:“晁大人交代过,慕浪只负责护卫刘少爷安全,却不可任意伤人。如今少爷既然无虞,这等江湖恩怨,我们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斗笠人听他意思竟是两不相帮,心下稍安,看着孔长津等人道:“孔少侠、朱女侠,沈青如是沧溟教中人,你们可还要护着她?”
沈青如微笑道:“你指认我是沧溟教中人,总要有个证据罢?空口白舌的,若我说你才是沧溟教的呢?”斗笠人冷冷道:“我自然不是。沧溟教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孔长津与朱颜对看一眼,心道此人既称沧溟教“邪魔外道”,自然不会是魔教中人。
沈青如脸色微变,冷笑道:“这几句话谁不会说?若你果真不是,适才闯入我房中之时,为何又自称是沧溟教中人,要强抢了我的东西呢?”
温唐羽奇道:“斗笠兄这般瞧不起魔教,定然是位大大的正义之士了。只是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值得斗笠兄假扮沧溟教之人呢?”
斗笠人见沈青如有意将话题往风影环上引,温唐羽又好似一搭一唱,心下不忿,只是当着终南双秀又不好说出“风影环”三个字来。正踌躇间,忽听沈青如笑道:“有人送了我个镯子,这人却硬说是风什么环的。”
朱颜、孔长津二人脸色大变,齐声道:“风影环?”沈青如从怀中掏出个小小盒子来,笑道:“正是这个名字。”
打开看时,盒内赤金宛然的一个圆环。风影环贵为终南派镇派之宝,他二人也未曾细看过,温唐羽更是只闻其名,三人好奇心大盛,都围了上来。沈青如却扑的一声合上了盒子,笑道:“难道真是那什么‘风影环’?倒是我见识浅了,只当是个镯子呢!”
孔长津道:“沈姑娘,这风影环被谢弋空盗走,却如何到了你手里?”
沈青如扬起头,柳眉微微蹙了起来:“谢弋空?”
朱颜见她一脸疑惑,解释道:“谢弋空是个江湖大盗。这风影环原本是我们终南派镇派之宝,一个多月前被谢弋空盗走了,我们下山也正是为了追查此物。”
沈青如手指拨弄着首饰盒,凝神想了半刻,慢慢摇头道:“我不知道此人。这镯子么,是个听我唱歌的客人送的……”她侧过头去,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绽出一丝哀婉的笑容。孔长津心中一动,再也没能问下去。
斗笠人冷笑道:“沈青如,你莫要再装了。难道风影环不是你派谢弋空去盗来的?嘿嘿,谢弋空此人贪财好色,倒也肯为你担了这么大的风险。你竟然说不认识他?”
沈青如眉毛跳了跳,仍是微笑道:“我确是没听说过此人。”
朱颜忍不住道:“或者送她风影环的人便是谢弋空,也未可知。”
斗笠人怒极反笑,厉声道:“果然最毒妇人心!沈青如,枉费谢弋空死前都对你念念不忘,你竟说不认得他!”他话音才落,立时觉得几道目光朝自己射了过来。孔长津退后两步,右手按住桌上剑鞘,沉声道:“谢弋空死了?莫不是被你杀的?”
温唐羽向沈青如看去,她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脸色苍白如纸。他觉得自己的心又软了一下,看着她一手扶着桌角慢慢坐了下去,另一只手抓着那只“竹丝扣瓷”的首饰盒,抓得太紧,指节都已发白。
他忽然暴怒起来。
这怒意是大雨前的翻卷的乌云,风暴前汹涌的巨浪,自顾自地翻滚澎湃,却是在半空中没着没落地虚浮着,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出口。温唐羽颓然坐下,只觉全身一阵阵地抽冷,他的手想要去抓腰畔的断影,最终却落在了面前的酒壶上。
孔长津一句问出,缓缓抽出了长剑。
斗笠人突然讥诮地笑了一声:“谢弋空是不是我杀的,又有什么关系?他若不是死在别人手中,也会死在你们手里,对他来说,也是一样。”
孔长津看了一眼沈青如,道:“就算不提谢弋空之死与你有关,今日也是你闯入民宅,伤人在先。”
斗笠人苦笑一声,涩然道:“想不到今日要与终南双秀一战,在下幸甚。”他右手一扬,长刀摆了个起手式:“请罢!”
孔长津正要开口,忽见温唐羽猛然站起,高声道:“他既用刀,便让我来罢!”倏忽刀光一闪,断影已握在手中。他踢开凳子,走到斗笠人面前来,忽道:“你认得我么?”
斗笠人沉声道:“断影刀温公子!”
温唐羽点头道:“好,好!今日只比刀法,打完你便走罢,谁若留你,我也让他试试这把断影刀!”他也不管周围几人惊疑的眼光,转头朝里间高台上喊道:“秋姑娘,你会唱什么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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