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里的阳光

　　二十二、
　　陈歌不知道杜大伟与林昱宏之间的纠葛，他压根也没发现杜大伟好像沈闷了几天，连惯常的每日两点到三点半的调戏戏码也少了；天知道，他哪能管的了那么多，他现在完全没时间注意身旁的人事物，因为他被另一件事禁锢了、驯服了，那件事叫─
　　伴郎。
　　他从来没想过当个伴郎有那么多麻烦的事。他每天都得想尽办法抽出时间，与Ivan跟珊珊的时间表配合，背诵伴郎的义务，一遍遍排练预演从新郎家到迎接新娘、再到喜宴，他累到连看到李珊珊那张脸都没有感觉了，而且那张一向明艳的脸，也因为婚礼的一堆事务而变的腊黄，连脂粉都盖不住，比他还惨。
　　他只是伴郎还有男傧相帮她就这样了，她身为新娘他更可以想象她的辛苦，在这场婚礼中好像只有Ivan最闲，因为大家什么重要的事都不敢交给他去做，他那天只要清醒的人到婚礼现场就阿弥陀佛了，所有的事务几乎都是珊珊在做的，他甚至都想同情她、拍拍她了。
　　陈歌很想劝她：别嫁了吧，一半是嫉妒，一半是真心的…好吧，三分之二是嫉妒，但至少三分之一是真心的！
　　但随着大喜日期的接近、排演一步步紧迫，陈歌觉得自己太高估自己了，他怎么能一边看着所爱的人投入别人的怀抱，却又微笑着推上那一把、亲手将他送给他的新娘，而且还得确保整个过程顺顺利利？
　　他当时为什么会答应，真是疯了。
　　他每次参与回来，总是觉得病又严重一点。
　　每到晚上，他试着回避去想一切有关于Ivan与婚礼的事，但总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排练一幕幕在他眼前播放，让他整夜整夜睡不着，只能大把大把的吃着安眠药，直至天明才会获得一丝丝的宁静，睡着一下。但每次在他陷入睡眠前，看到的，仍然是Ivan那张脸，与那刺目的笑容。
　　他的失眠终于引发了严重的偏头痛，他的医生强烈禁止他再服用更多的镇定药物，但他也同样拿他的失眠与头痛毫无办法，他怀疑是脑部有问题，照了几张x光片子、做了无数检查，仍找不出原因。
　　因为陈歌将Ivan的事与做伴郎的事，紧紧的封在自己心里，不让任何人窥探，当然医生找不出任何突然病情恶化的源由。
　　Ivan是他心里最深的痛、最甜蜜的伤口，不容许与外人分享。
　　医生拿陈歌没办法，只能用上最百试不厌的那招说法：压力。
　　他对陈歌说仅量不要给自己压力，不要受到任何刺激、放松心情，也许他就会睡的着，头痛也自然会缓解。
　　屁！
　　他要是能解除当Ivan伴郎的这个压力，他还要找医生做什么？但陈歌心中知道医生说的没错，他若能不当Ivan伴郎，可能失眠头痛会减轻很多，因为他自己最清楚，Ivan就是他的压力来源。
　　但他不行。
　　他不能爱他，但他有身为Ivan最好朋友的职责，他答应过，就会履行他的承诺，就如这十几年一样。
　　而且他也需要一个仪式澈底让他走，从他的心里。
　　他不想再爱的那么卑微，卑微到，连多跟他讲句话，都怕被他发现自己的感情，都怕被他用厌恶恶心的眼光看待。
　　死同性恋！
　　就像他死去的父母的眼光一样。
　　所以身为伴郎更重要的，是一个如同结婚仪式般的结束仪式，让他这个被上帝所厌弃的人，站在上帝面前，以上帝为证，结束这段没有开始的感情。
　　可是他的偏头痛越来越严重，严重到他几乎难以掩饰，他的脸色愈来愈苍白，就连李珊珊都开口问候他的身体。全世界的的人彷佛都能看的出来陈歌的不舒服，只有Ivan不。
　　终于，当陈歌有天下午三点与跷班跑到店的珊珊讨论到一段落时，小眉在整理桌子，而杜大伟居然安静的喝着牛奶，店里的cd突然播出木匠兄妹的 “Close to you(靠近你)”，听到这首歌，陈歌的脸整个苍白了起来，本来就有些抽痛的头，现在有如锤子在敲，他试着摀住耳朵，但歌词仍一句句钻进他耳里：

　　Why do birds suddenly appear鸟儿们为何突然出现
　　Everytime you are near每一次你靠近时
　　Just like me就像我一样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牠们早就想接近你
　　Why do stars fall down from the sky星星为何从天上坠落
　　Everytime you walk by每一次当你走来
　　Just like me就像我一样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它们早就想接近你
　　On the day that you were born在你诞生的那一天
　　The angels got together天使们聚在一起
　　And decided to create a dream come true决定创造出一个成真的美梦
　　So they sprinkled moondust in your hair of gold于是，祂们在你的金发洒上月尘
　　and starlight in your eyes of blue在你的蓝眼珠里洒上星光
　　That is why all the girls in town这就是为何城里所有的女孩
　　Follow you all around到处都跟随着你
　　Just like me就像我一样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她们早就想接近你

　　木匠兄妹的清澈的声音缓缓流过整间咖啡厅，陈歌按紧肿胀跳动的太阳穴，连续的失眠已让他的自制力降到最底限、头疼欲狂，谁来拜托，让这个音乐停下，别让我再想起，够了，今天够了！
　　「陈歌！」
　　一双男性有力的大手接替他的手，替他温柔的揉按着头，「小眉把音乐关掉，」杜大伟吩咐，接下来看向李珊珊：「而你，女人，你可以先回去了。」
　　小眉匆忙的关掉cd，李珊珊不知所措的先行离去，终于，世界清静了，陈歌整个人倒了下去，被杜大伟撑住。
　　「小眉，关店。」他锐利的眼睛扫了一圈店里仅剩的几位客人，他们立刻把手中的咖啡一仰而尽，像老鼠一样溜出Ti Amo的店门。
　　当小眉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走出大门、要回来Ti Amo的时侯，杜大伟却不知何时站在门前，把她的包包一扔，关门落锁。
　　小眉回头急切的敲门：「杜大伟，你要干什么，快给我把门打开！」陈歌都生病了，他还想趁人之危不成。
　　「你先回去，明天再来开店吧。」门后杜大伟冷静的声音，让小眉不知不觉的镇定许多：「陈歌的头痛，是有原因的，我有方法治。」
　　什么？
　　「陈歌这家伙早该好好被教育一下了，不就是个普通又平凡的男人吗。」她听到杜大伟自言自语，莫名其妙的，她安心了。
　　「那你可不能对我家陈歌做什么啊！」她大喊，「连吃吃豆腐都不行！」
　　「知道啦！」门内的回答渐远，但小眉耳尖的听到；「但豆腐还是得吃上几口的。」
　　小眉噗斥一笑，捡起包包走了。她相信杜大伟不会伤陈歌，那么多天他每天都来Ti Amo，不知不觉中，小眉已经认可他追自家老板的权利。
　　也许，杜大伟，这个充满入侵性的帝王腹黑攻()，会是她家陈歌忧郁的最佳的良药也不一定。
　　看着明亮的天空，小眉不知不觉的哼起木匠兄妹的 “close to you”来。
　　只不过良药通常苦口的。
　　大大的笑容爬上了她年轻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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