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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其实,是憎恨你的。
其实,是希望你从未出现的。
其实,也是……
很长一段时间,绯樱静都觉得寂寞。
身边的女侍花团锦簇,“小姐”长“小姐”短地叫着,可是依然觉得寂寞。
最期望得到他重视的那个人,从没有对自己笑过。
即使隐约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可是,每次只能看着那个背影决绝离去,不是不难过的。
所有人都对她说着爱,可“爱”背后的颜色,却是五彩斑斓。
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予取予求,到最后,连怎样去爱都忘记了。曾经得到过那一切的姐姐,似乎成了既羡慕又嫉恨的对象。
可是,那个在樱花树下哭泣的女孩,却是那样寂寞——和自己一般的寂寞。
那一刻,她觉得迷茫。
到底是怎么了呢?得到了的寂寞;得不到的寂寞;得到了又再失去的寂寞;得到了没失去的,仍然还是寂寞。当她笑着跑进大屋,一头扎进母亲大人怀里时,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些个问题。
那时候的她,是比现在还要小很多的小吸血鬼。
那时候的她,纵使寂寞,却也带着几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骄纵。
可这一切纷扰,皆止步于“始祖”面前。
那个女子,傲慢地、冷漠地、慢条斯理地打破了她整个的世界,把血淋淋的真实突兀地摆到了她眼前。
憎恨吧,那对罔顾血脉的父母;
憎恨吧,那些以下克上的狂徒;
憎恨吧,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
……
憎恨吧!
然后,看清楚,自己到底算什么。
“为什么呢?”绯樱静死死地咬住嘴唇,心中的愤恨再也忍不住,如潮水一般往上涌:“为什么如此憎恨我们?”
“憎恨?”女子似乎听见了很可笑的东西,语调都略微地上扬。
“为何不对我们施予恩慈?流有您血脉的子孙正在遭受苦难,为什么您还能如此无动于衷?”一字一字,绯樱静以赴死般的勇气,把长久以来盘旋在自己心中的疑问吐露了出来。
“汝等无能,与吾何干?”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要让我们诞生于世啊!”晶莹的泪水,终于顺着绯樱静的面颊流了下来。正如这怒吼一般,她的心中,也满是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女声顿了顿,似乎是在回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要说为什么的话,只是被人这样拜托了而已,说什么‘传宗接代是始祖的义务’!看来,”这么说着,女子那一贯冷漠的音调亦带上了些许怜悯:“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呢!”
“混蛋啊!”就像是愤怒到了极点便再也感觉不到怒火了一样,绯樱静此刻只任由眼泪一滴滴流下来,低低地呜咽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时,我刚和勒森巴分开没多久。”出乎意料的,女子并没有发挥自己一贯的恶劣,停下来欣赏宿主此刻崩溃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也不知怎么,竟被梵卓找到了,向我索要一位纯血继承人。我不欲与纯血交合,便想于自身血肉中分出一部分,塑其形体,予其灵魂,赐其名‘末卡维’,以代吾责。”
“彼时,尊祖该隐已然避世,希拉、以诺各有死伤,重塑纯血肉身无异于痴人说梦,更遑论……纵然是我,也不例外。大约有千年吧,我一无所获。”
女子的声音依旧淡漠,却隐隐透着股柔软。不知不觉,绯樱静低低的啜泣声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她瞪大眼睛,听着和她共用同一个身体的古老灵魂,悠悠讲述那些陌生的、已然被遗忘在岁月长河里的往事。
“设想一次次被推翻又重建,实验一次次失败又重来,在人类中挑选试验者,去吸血鬼中找寻用得上的仆人,此外,还要应付时不时凑过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呵呵,”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女子轻轻地笑了起来:“那可真不是一段能云淡风轻提起来的往事啊!”
“可你明明就是一副很云淡风轻的样子啊!!!”虽然还没有原谅始祖的刻薄,但气氛的缓和,终究使绯樱静忍不住在心底吐起槽来。
“所以说啊,”大概是听到了年幼的小吸血鬼心底的话,女子话语中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没有什么是可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纵使是纯血或始祖也不例外。真正的高贵源自内心,而非血脉。”
“打一开始,我就觉得血族的传承方式很古怪,可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过,我的子孙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绯樱静很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摄于始祖的淫威,本想反驳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我知道你想说我也没好到哪去,可是……”女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硬是以强大气场生生掰弯了话题:“算了,和你说这些,简直就跟‘对牛弹琴’没什么差别。”
“……”严阵以待准备反击的小女孩一时没反应过来,郁闷地在心中吐了口血。一拳打进棉花堆里,大约就是这种心情了。
再一次地,绯樱静深深认识到了:和自己同居一个身体的所谓始祖是个什么货色。任性到这种程度,她也不想承认她就是他们“绯樱”一脉的始祖啊!!!
“可是,即使这样啊,我也没有成功呢。”
“呃?”很明显,义愤之下的小吸血鬼开了个小差,并没有领悟到刚才那句话的精髓所在。
“千年的坚持,万年的尝试,舍弃了尊严与灵魂,即使这样,我想要的……也依然没有得到呢。”年长的女子此时的语调堪称温和,就那样一个人悠悠地倾诉着:“三年,才只三年,你们到底想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呢?”
绯樱静一时语塞。她当然知道闲姐姐想做什么,她想她身体内的那位“始祖”大约也清楚,可是,她却无法当着她的面说出口。
“想要再次杀死你”这种事情,即使是对着久居人上的傲慢始祖,也未免显得太残酷了。
“呵呵,姐妹俩口口声声说着不惜一切,却连宣之于口也不敢么?”女子笑了,笑声里透着阴冷:“就这点觉悟,亦敢轻言吾之生死?”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语调中夹杂着凛然与不屑,随即却又消散,只留下一句话不断在宿主脑海里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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