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安宁

　　回国的那天，庄怀宁不小心感冒了，接机的庄怀安见叶嘉兴小心地搀着她，也就没有往别处想。事后，清醒过来的庄怀宁后怕不已。
　　庄怀安看着妹妹病着，不忍心她舟车劳顿，让她留下来跟自己睡，住在家里，也有个照应。叶嘉兴也在那天回庄家和他们一起吃了饭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晚上睡觉之前打给庄怀宁得知她的病情已经好转，这才安下心来。
　　而这通电话正好被庄怀安听到，好在她只听到后半段，并没听清楚是谁，只当是妹妹的追求者，于是，一个劲地打听。
　　“跟我说实话，我离开这么久，我妹妹不可能还单身吧？刚刚很甜蜜啊？”
　　庄怀宁立刻否认，“我倒是想，从小学开始就有人追的庄怀安小姐才应该交代交代情况吧？千万不要过两天我们家出现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快先来跟我交个底。在浪漫之都像你这般浪漫之人，怎么能不发生些浪漫的故事？”
　　每次通话，庄怀安都会滔滔不绝的讲巴黎的浪漫，她本就是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的明珠，性格开朗随和，好奇心有，求知欲也足，自然该在那里求学的同时尽情享受生活。
　　“不要转移话题。”庄怀安故作厉声，“你跟庄襄礼没发展发展？”
　　“庄襄礼？怎么可能？那不是□□么？”虽则没有太深的亲缘关系，但跟有也差不多，庄怀宁大叫。
　　“有什么不可能啊，我以前总觉得他对你有意思。你看，总是对你随叫随到，你干什么他都跟在一起，你被妈骂了也总是跑到他那里去投诉，你高考的时候他比你还着急，你去大学还是他送去的••••••”
　　“姐姐，出国几年，你也这样八卦了啊！不过，你这全部是无稽之谈。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还可以有这样的可能。你所说的都是朋友很正常的交往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走得这么近，关系好也是理所当然么？庄襄礼要是听了也要感到莫名其妙。”
　　她和庄襄礼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仅止于此。
　　从出生就认得，哪有那样的感情？
　　更何况，庄襄礼看上去文质彬彬，却在高中就开始早恋，女朋友都换了三个，目前也有正在交往的，这样的人喜欢她，她相信才怪。
　　庄怀安怎么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想法？
　　“就是觉得你们看上去还蛮般配的啊。我觉得你这样性格的，很难轻易对人动心，看上去有点迷糊，但在感情上一定是个偏执的家伙。而庄襄礼跟你一直相处很好，又知根知底的，多难得。”
　　“我有这样的怪癖么？我怎么没发觉？”别人眼中的自己是这样的形象么？
　　“你看，你在感情上一直很固执，以前也不是没人追，但你一般连尝试一下都不愿意，只说没感觉。你说，一般的话，最起码去了解一下对方，才能知道合适不合适啊，你就是懒得去了解。感觉是什么呢？你又不相信一见钟情。”
　　“不扯远了，感情的事情，各人有各人的一番理论，谁也不可能轻易说服谁的。不过，我只知道，你再不行动，妈可能就要催了啊！庄相宜比你小一岁都已经结婚了，反正有你在前面，我完全不用去想这个。”
　　这就是当妹妹的好处。
　　庄怀安仰躺下来，“已经在催了，你是不知道，在你出国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接受该考虑婚姻的宣传。终于有机会在自己女儿身上发挥重大作用，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你知道她看中谁了么？”
　　“谁？”庄怀宁已经有些睡意，随着她的思路问。
　　“我们家的那位房客。”庄怀宁道，“看来妈真喜欢他喜欢得紧，一点不介意他曾结过婚，拼命跟我讲述他种种的好。她真是有想象力。”
　　“那你对叶嘉兴印象怎么样呢？”庄怀宁闷闷地问。
　　“还好，接触不多，不过，感觉他那个人好像与人有些疏离，不大容易看懂。”庄怀安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他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你觉得呢？”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你赶快找个男朋友吧，等到被妈这样拉郎配的时候，真叫人郁闷死。我才26岁，又不是很恐怖的年纪，搞得夸张极了。”
　　“你不考虑下他么？”庄怀宁还停留在上一句上。
　　“什么？”
　　“叶嘉兴啊。”这个名字从自己嘴里喊出来，真有点讽刺，庄怀宁这样觉得。
　　“我跟他还不熟，想那么多干什么了？你别被妈给吓着了，她是肥水不想流外人田，可这肥水并不是她的呀。”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你怎么跟妈一个腔调啊，早知道，不跟你讲了。”庄怀安装成受不了的样子。“不讲不讲了，睡觉。你把你那边的灯给关了。”
　　庄怀宁嘻嘻应着。
　　躺在床上，一时却是难以入眠，昨晚她还与他在巴厘岛的蜜月套房抵死缠绵，现在却得知自己的母亲有意让他成为自己的姐夫，多么荒唐的生活。
　　把自己和庄怀安放在一个天平上，自己是远远没有分量的。才识，美貌，性格，她没有一样可与她匹敌。她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于是，也就很清楚，不能让这样的战争开演。

　　次日，庄怀宁正式上班。把小礼物一一分发给同办公室的同事，赢得一片羡慕。
　　“你是怎么跟经理请得动假的啊？改天我也想出去转转。”坐她对面的乔黎边吃美食边虔诚取经。
　　“我是说有亲戚喝饮料中了大奖，因为孩子太小没法出行，于是折价把机会送给了我。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经理讲自己是多么地向往那个地方，还做出下个月周末由我来值班的承诺，反正啊，没占着什么便宜。”
　　“能达到目的就成。”乔黎其实是半信半疑的，但见老板出现在餐厅，便失去了打听的兴趣，朝庄怀宁抱怨“叶总怎么还不结婚？他不结婚，我就老有幻想，这可怎么办？”
　　庄怀宁回头见叶嘉兴同几个部门负责人也来餐厅吃饭，很是惊奇，他没发现她。不过，即使是发现了，也不会多给一个眼神，这人公私分明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没谈过工作上的事，在公司里看到的他和在家里看到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他不是结过婚？怎么这年头结过婚的人也这么受欢迎？”她难掩语气中的不以为然。
　　乔黎哀叹：“你还有头婚情结啊？”
　　“不是说结过婚的魅力就要大打折扣么？曾经婚姻失败，说明这个人肯定在感情上并不那么漂亮，比如说花心啊性格不好啦家人不好相处等，不管怎样，肯定是有问题的。”她忍不住诽谤他。这人怎么这样了还祸害人？不救民于水火，她会觉得自己有罪。
　　“你跟叶总有仇么？”乔黎见心上人被这样解剖，甚为不满。
　　“我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不能否认，的确存在这样的可能。”她的猜想都是合理的，不是吗？
　　“好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不喜欢这一型的正好，我少一个情敌。”乔黎摆出不跟她计较的样子，专心自己的偷窥工作。

　　晚上，庄怀宁一个人闲来无事，找庄襄礼一起去附近的体育馆打羽毛球。庄襄礼也正在家里没事，不一会儿就到了。
　　庄襄礼已经研究生毕业，在电视台做节目策划，那是个旅游节目，因此，平时找他的人难得很。前不久，不小心摔了腿，这才得空在家里休息一阵子。
　　“休息下吧，我看你这腿还是不怎么利索，在这坐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吧。”庄怀宁也打出了汗，于是，做出提议。
　　庄襄礼点头同意。“听你妈说庄怀安回来之前，你搬出来住了，在哪里呢？都不叫人去坐坐？”
　　“我就在单位附近租了个小房子，简单得很，没什么好看的。”她搪塞过去。“前天庄相宜给我打电话说明年春天就要当妈妈了，真是神奇，我总觉得我们还是小孩子呢！时间真是过得快。”
　　“那是当然。你今年都是本命年了。”
　　庄怀宁下意识地转着手上的红绳子，那是庄襄礼送的本命年礼物。他本说要送她红色的内衣，她打死也不要，于是就改送了一根带一个她生肖的玉坠的红绳。
　　“哎呀，怀什么旧啊，不是我们的风格。回去吧。”她率先起身，将就要涌出来的诸多感慨都逼了回去。
　　庄襄礼说要送她，被她拒绝了。回到叶嘉兴的住处时，已经九点多。没想到他已经洗好澡在客厅看电视。
　　“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
　　“打球去了。”庄怀宁从外头口袋搜出手机，果然有两通未接电话。“电话设成震动了，没听到。你早就回来了？晚饭怎么解决的？”
　　“吃的泡面。”
　　“怎么没出去？我记得你今天要去参加华旗的酒会的。”她上午去楼上交稿子的时候，听去编辑室的林秘书提起过的。
　　“不大想去。”他简单答道，明显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
　　庄怀宁也就不再做无用功，自去洗澡。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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