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春信(瑜奇)

作者:解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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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三:他托举,他发光


      三年后。
      黄景瑜站在“鲸落”画廊新展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排队入场的人群。队伍从画廊门口蜿蜒到街角,其中不乏扛着专业设备的媒体记者,还有几位平时很难请动的重量级评论家。
      旁边的李经理难掩激动:“黄总,开幕前所有预展门票就售罄了,现在预约参观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业内都说,这是今年最值得期待的个展。”
      黄景瑜点点头,视线落在展厅正中央那幅巨大的作品上——《破晓·共生》。那是王子奇新系列的核心作品,长六米,高三米,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画面上,粗壮的根系与繁茂的枝叶交织纠缠,分不清哪部分是根,哪部分是叶。色彩从深沉的泥土褐、矿石蓝,渐变为明亮的叶脉绿、阳光金。最精妙的是,那些看似随意的笔触里,隐藏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暗夜里的星子,也像破土时迸发的生命力。
      “他做到了。”黄景瑜轻声说。
      三年前,王子奇还是个需要他手把手教布展、教应对媒体的新人。三年后,他已经成长到可以独立策划如此规模、如此深度的个展。从主题构思到作品创作,从空间设计到宣传方案,几乎全是他自己主导。
      黄景瑜的角色,从引领者,渐渐变成了支持者和守护者。
      “子奇呢?”黄景瑜问。
      “在休息室做最后准备。”李经理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开场。几家重要媒体想做个开幕前的简短采访,您看……”
      “让他自己决定。”黄景瑜说,“今天他是绝对的主角。”
      话虽这么说,黄景瑜还是往休息室走去。
      推开门,他看到王子奇正站在镜子前调整领带。今天的王子奇穿着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形挺拔。那枚麦穗胸针依然别在胸口,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紧张吗?”黄景瑜问。
      王子奇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兴奋。”他顿了顿,“老黄,谢谢你。”
      “谢我什么?”
      “所有。”王子奇走过来,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在哪个地下室画墙绘,或者早就回老家了。”
      黄景瑜抬手替他理了理领口:“是你自己的才华和坚持,让你走到今天。”
      “但如果没有你相信我,给我机会,我的才华可能永远没人看见。”王子奇握住他的手,“老黄,这三年,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
      他知道黄景瑜在背后为他挡住了多少明枪暗箭。那些质疑“鲸落”过度营销一个“野生”画家的声音,那些想借王子奇的名气炒作的其他画廊,那些带着各种目的接近王子奇的人……黄景瑜都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从没让这些琐事干扰过他的创作。
      他也知道,黄景瑜为了让他能安心办这个完全独立的个展,顶住了多少压力。“鲸落”内部的保守派质疑,为什么要放走一个正在上升期的明星艺术家去自立门户;业内的议论,说黄景瑜这是在养虎为患。
      但黄景瑜只是淡淡地说:“你的天地不应该局限在‘鲸落’。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属于自己的舞台。”
      “黄总,王老师,”工作人员在门外轻声提醒,“媒体采访可以开始了。”
      王子奇深吸一口气,黄景瑜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去吧。我在下面等你。”
      开幕式空前成功。
      当王子奇站在展厅中央,开始介绍自己的创作理念时,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他不再是三年前那个磕磕巴巴、只会说“感觉挺带劲儿”的愣头青了。现在的他,言语清晰,逻辑严谨,从哲学思辨到艺术史脉络,都能娓娓道来。
      但他的核心没变——那种源自生命本能的真诚和热情,依然是他话语里最动人的部分。
      “这个系列叫‘共生’,”王子奇站在《破晓·共生》前,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展厅,“我想探讨的,是生命之间那种相互依存、相互成就的关系。就像根系与枝叶,看似一个向下一个向上,实则共享着同一股生命之流。”
      “就像艺术创作本身,”他顿了顿,眼睛不经意地扫过站在人群边缘的黄景瑜,“也需要这样的共生。创作者需要土壤,需要养料,需要有人相信那些深埋地下的东西,终有一天会破土而出,见到天光。”
      黄景瑜站在角落里,看着聚光灯下的王子奇。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时光在爱人身上留下的痕迹——青涩褪去,沉淀下的是自信的光芒;莽撞被磨砺成从容,但那份骨子里的真诚和热忱,从未改变。
      这才是真正的王子奇。不是他黄景瑜塑造出来的艺术家,而是他亲手拂去尘埃、让世人看见的宝石。
      提问环节,有记者犀利地问:“王老师,业内有人说,您的成功离不开黄景瑜先生的全力支持。您怎么看这种说法?您是否认为自己是‘鲸落’造星的产物?”
      全场安静下来。这个问题很尖锐,甚至有几分冒犯。
      王子奇却笑了,笑容坦荡:“首先,我从不否认黄总对我的重要性。他是我艺术道路上最重要的伯乐、导师和支持者。没有他,确实没有今天的我。”
      他话锋一转:“但‘造星’这个词,我不太认同。星星本来就在那里发光,只是需要有人把遮住它的云拨开。黄总做的,就是为我拨开云雾,让我能用自己的光,照亮属于我自己的那片夜空。”
      他看向黄景瑜的方向:“而且,真正的支持从来不是塑造,而是托举。是相信你本来的样子就很好,然后尽全力帮你成为更好的自己。黄总对我的意义,就在于此。”
      掌声雷动。
      黄景瑜站在人群后,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他悄悄转过身,假装去看墙上的另一幅作品,实际上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他的小男孩,真的长大了。长得这么好,这么耀眼。
      展览持续了两个月,场场爆满。王子奇的“共生”系列引发了现象级的讨论,不仅在国内艺术界引起轰动,还吸引了国际策展人的注意。有欧洲的美术馆向他发出展览邀请,有学术机构想为他举办研讨会,拍卖行也找上门来,希望合作专场拍卖。
      王子奇忙得脚不沾地,但每次重要的决定,他都会和黄景瑜商量。
      “巴黎那个邀请,你觉得怎么样?”深夜,两人窝在沙发里,王子奇把头枕在黄景瑜腿上,翻看着邀请函。
      “机会很好,但你要想清楚。”黄景瑜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国际舞台意味着更大的压力,更复杂的评价体系。而且一去至少三个月。”
      “你会陪我吗?”王子奇仰头看他。
      “画廊走不开这么久。”黄景瑜实话实说,“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每个月飞过去看你。”
      王子奇沉默了一会儿,把邀请函放到一边:“那我再想想。”
      黄景瑜低头看他:“不用因为我改变决定。你应该去。”
      “我知道。”王子奇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他腹部,“但我也不想离你那么远,那么久。”
      最后王子奇接下了巴黎的邀请,但把展期从三个月缩短为两个月,并且把其中最重要的布展阶段安排在黄景瑜相对空闲的时间,让他能去巴黎待两周。
      出发前夜,王子奇在画室收拾要带的资料。黄景瑜走进来,递给他一个文件夹。
      “这是什么?”
      “巴黎那边几个重要人物的资料,还有我推荐的几家当地画廊和评论家的联系方式。”黄景瑜说,“到了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们。我都打过招呼了。”
      王子奇翻看着那些详细的资料,心里暖暖的。这三年,每一次他往前走一步,黄景瑜都会默默为他铺好下一步的路。
      “老黄,”他放下文件夹,认真地看着黄景瑜,“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太依赖你了。”
      “依赖有什么不好?”黄景瑜挑眉。
      “我是说,我得到了这么多,可我能为你做什么呢?”王子奇的声音低下来,“你为我托起了一片天,可我好像……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
      黄景瑜沉默了很久。
      “子奇,你搞错了一件事。”他说,“不是你依赖我,而是我依赖你。”
      王子奇愣住了。
      “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只有画廊、展览、交易会。艺术对我来说,是生意,是事业,是价值连城的商品。”黄景瑜走回来,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是你让我重新记起来,艺术首先是艺术。是你那些笨拙的、真诚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画,让我重新感受到了创作的纯粹和力量。”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是你让我觉得,我做的这一切,不只是为了赚钱或者维持一个画廊的声誉。而是在守护一些真正珍贵的东西——才华,梦想,还有爱。”
      王子奇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所以别说你能为我做什么。”黄景瑜用拇指擦去他的眼泪,“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你的每一次成长,每一次闪耀,都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他站起身,将王子奇拉进怀里:“我托举你,是因为你值得。而你发光的样子,就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
      两个月后,巴黎。
      王子奇的个展在塞纳河左岸一家历史悠久的美术馆开幕。黄景瑜特意推掉所有工作,提前三天飞过来陪他布展。
      开幕当晚,美术馆里汇集了巴黎艺术界的名流。王子奇穿着得体的西装,用法语做开场致辞——那是他为了这次展览特意学的,虽然还带着口音,但那份真诚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当媒体问及他的创作灵感时,王子奇用不太流利的法语说:“我的灵感来自我的土地,我的人民,还有……我的爱人。”
      有记者追问:“能说说您的爱人吗?他是否也是艺术家?”
      王子奇看向站在人群中的黄景瑜,用中文清晰地说:“他不是艺术家,但他懂得艺术最珍贵的是什么。他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黄景瑜站在那儿,感觉整个世界的喧嚣都褪去了,只剩下王子奇看向他的目光,和那句掷地有声的告白。
      展览大获成功。法国最重要的艺术杂志用整整四页篇幅报道了这位来自中国的年轻艺术家,称他的作品“融合了东方的哲学智慧与西方的表现力,展现出惊人的成熟度和生命力”。
      回国的飞机上,王子奇靠在黄景瑜肩上睡着了。黄景瑜轻轻调整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些,然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他准备将“鲸落”画廊的一部分股份转让给王子奇。
      不是因为他需要王子奇的投资,而是因为他想用最实在的方式告诉王子奇:从现在起,这不只是我的画廊,也是你的。我们共同的事业,共同的家。
      飞机穿越云层,窗外是万丈高空和灿烂阳光。黄景瑜侧过头,看着王子奇安稳的睡颜,想起三年前那个莽莽撞撞闯进他办公室的年轻人。
      那时的王子奇像一颗蒙尘的种子,而他只是恰好路过,看到了种子深处那不可抑制的生命力。于是他拂去尘土,给予阳光雨露,然后静静等待。
      如今种子已长成大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而他依然站在树下,仰望那片自己亲手托举起来的天空。
      他托举,他发光。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完美的共生。
      黄景瑜收起文件,握紧王子奇的手,闭上了眼睛。
      余生还长,他们还有无数个晨昏可以并肩,有无数片星空可以共赏。
      他最大的成就,从来不是经营了一家多么成功的画廊,而是亲手点亮了这颗星,然后看着他,照亮了越来越多人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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