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人和怪女孩

　　学校的生活平静地进行着，每周小测、月考、期中，考试和卷子停不下来，几乎都在备考中。

　　比赛结束后话剧社不用经常去，变成了一周一次的兴趣课，和清子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平时没什么交集，想找她却找不到理由，她偶尔会找我借书，一来一去，还是有见面的机会。

　　无聊是青少年的大忌，大家总要找些东西丰富下生活，于是就传出了后山的故事，从何开始、是真是假没人在乎，只要够戏剧性就能在校园里面长久的存活着。

　　后山在宿舍楼的北边，背靠着宿舍楼，就被大家称为后山。后山靠近校门的一侧有一个六层高的楼，现在已经荒废，这座楼外表看起来阴森恐怖，被大家叫做鬼楼。

　　鬼楼原本是做什么的，又是为什么荒废没有人知道，一开始大家也并不好奇，直到最近传出怪事大家才开始议论纷纷。

　　最近后山或鬼楼内频频传出怪声，大家都说里面有女鬼。故事千奇百怪，校园暴力、家庭惨剧、师生纠纷，反正说什么都有。

　　故事传得很恐怖，每个人多多少少受了点影响。我们宿舍刚好靠近后山，据韵诗说那是类似“呜呜呜”的声音，但依袅觉得是“啊呀呀呀”的声音。她们争论了好一会儿，最后两人一致认为不管怎样那都是个女鬼的声音。

　　傍晚，林泽宇带着白阿姨亲手做的泡芙和炸鸡过来教室找我们，他把东西一放到桌子就问我们：“你们听说了吗？后山的事。”

　　“有什么新进展吗？”筱逸琪一手鸡腿一手泡芙，嘴巴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继续问，“还是那女鬼的事？”

　　“你们都知道啊，你们晚上听见过吗？我们班有女生说听到了。就在你们宿舍那边。”林泽宇来回摩擦他的手臂，应该在抚平他的鸡皮疙瘩。

　　“没太在意，可能就是外面的声音，晚上路边也挺吵的。”我说。

　　筱逸琪放下手中的骨头，招招手让我们靠近，严肃地说：“其实，我听到过，还很大声，不过不是晚上，我觉得像在哭。”

　　“哭？你什么时候听到的。”我被她神秘的样子搞得有些紧张。

　　“对，还有砸东西地声音，反正听起来很痛苦。不过是很久之前了，差不多5点左右吧，我回去拿东西听到的，一开始以为是隔壁宿舍，最近又传出来我才想起来。”

　　“不会是真的吧，真有人在那自杀了？”林泽宇说。

　　“你真信这些神神鬼鬼的？我觉得可能是谁心情不好躲鬼楼里而已。胆小鬼。”筱逸琪嘲笑林泽宇。

　　林泽宇不服气地说：“这哪是胆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那些东西要有敬畏之心。”说完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两下。

　　筱逸琪继续吐槽他：“你就是，还记得我们一起看鬼片，你都没睁过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个小学生似的争个输赢。

　　他们吵闹的期间清子过来了，我刚好看见她就摘下手套走到教室后门，她拿来两本我借给她的书，一本是跳蚤市场借给她的《Flipped》，另一本是话剧社活动时我们提过的《家》。

　　两本书完好无损的还到我手上，她看得很小心，连折痕都没有留下。

　　“还好你做了很多笔记，要不我还真看不懂那本书。”清子说。

　　她说的是《Flipped》，我自己也看得很慢，书是国外中小学读物，但对于我还是很多生词，之前边看边查，薄薄一本看了小半个月。

　　“怎么样？觉得好看嘛？我还挺喜欢它的电影。”

　　“它还有电影呢？是不是美国的那部青春电影，叫什么来着。”

　　“《怦然心动》，看过吗？”我问她。

　　她瞪大眼睛，惊喜地点点头。“噢！对，我就说情节好像。好看，我很喜欢。男主很帅。”

　　“男主？你喜欢男主啊，感觉他笨笨的。”我闷闷地说道，也许是因为我们没有喜欢同一主角，也许听到她喜欢男生。

　　“那确实，太迟钝了，其实他早就喜欢女主，他还不承认，女主明明很优秀啊。对吧？”

　　“对啊。你跟我进去，我拿那两本书给你。”我说。

　　因为上次夜聊跟她提过我喜欢的作家，她又向我借了三毛和老舍的书，我挑了两本最喜欢的给她。

　　虽说品味是很私密的东西，但希望她能和我一样喜欢。

　　清子接过书小声地念着它们的名字。她举起《四世同堂》对我说；“好厚呀这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完，你还有一本在我那呢，我看完再还你。”

　　“不着急，你慢慢看。”

　　筱逸琪和林泽宇本来孩子啊小鸡互啄，见到清子他们停了下来。

　　“清子，你来啦。又来找她借书啊。”筱逸琪说。

　　“对啊。上次那两本看完了。”

　　“清子，你要吃吗？刚带过来，还是热乎的。有泡芙和炸鸡。”林泽宇热情地招呼着。

　　清子拜拜手说：“不吃了，刚吃完饭。你们刚刚在聊啥呀？”

　　“就是后山那事。不知道是人是鬼，吵了半天。”我说。

　　清子轻描淡写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不怕啊？”我问她。

　　“这有什么好怕的，是人是鬼又不会吃了我。”清子耸耸肩。“敢不敢去看一下？”

　　我其实是个胆小鬼，嘴巴却倔强的说出：“当然......敢啊。”

　　她拍拍我的肩膀，兴奋地说：“那我们这周五放假要不要一起去啊？”

　　我一个自己晚上睡觉都要点灯的人，一想到要在乌漆嘛黑的破旧大楼里逛来逛去就两眼一黑。

　　现在拒绝又太没面子，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幸好筱逸琪来掺了一脚，把她和林泽宇拉了进来，瞬间觉得阳气都重了不少。

　　“我们也要去，一起！！”筱逸琪激动的拽着林泽宇说。

　　“好啊，好啊。那周五一起，我挺好奇的。那周五见，我先回教室啦。”清子跟我们说完就走了。

　　我们三人坐在位子上表情各异，我苦笑着后悔答应了这事。筱逸琪激动不已，像要去参加什么派对。林泽宇像是怕自己即将亵渎神明，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着不知道是阿弥陀佛还是保佑保佑。

　　周五很快来临，打鸡血的筱逸琪还没下课就收拾好东西，就等着奔赴这次“好玩”的探险，我还在后悔......

　　“真的要去吗？要不算了吧。”我对筱逸琪说。

　　“不是你答应清子的嘛，你要放她飞机啊？”筱逸琪说。

　　“好吧。”我还是妥协。

　　我们按照约定到北门等，北门离鬼楼有一定距离，我站到花坛的石基上远眺，那栋破烂的大楼甚至都没有一个像样的门，原本门框上的玻璃门现在只剩下一个破烂的框架粘在摇摇欲坠的门框上。

　　它暗黄墙体上的瓷砖沿边流出乌黑的液体，如今凝结成一块块污渍，像眼睛流出的血水。看它的外表就慎得慌，里面应该更吓人。

　　筱逸琪看见了远处走来的两人，拍拍我再向他们招手，“这里。”

　　清子穿着校服、背着一个白蓝色的双肩包，林泽宇走在她身旁，边走边抛着手中的饮料瓶。他们旁边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林泽宇的好朋友，我们从前见过。

　　太好了，我们队伍又庞大了一些，人气重阳气也重些。

　　“介绍一下，我的发小，李华念和李宇华。”林泽宇指着他旁边的两人跟我们介绍说。“他们执意要跟过来，勉强接受他们吧。”

　　他一说完两位发小就一人一巴掌往他头上扇了过去。默契的说了句：“滚。”

　　“你们名字好像哦。都有个华字。”筱逸琪说。

　　“我们是龙凤胎。他大我一点点。我妈就用了他前面那个字，他和林泽宇也是一样，就是我们妈妈的小把戏。”李华念笑着说。“走吧，要不就天黑了。”

　　李华念长得一副标准的邻家女孩样子，十分乖巧可爱，矮矮小小一只，和筱逸琪一样是个健谈的女孩，她们俩一下就混熟了。

　　她哥哥倒是另一个模样，长得高，皮肤黑黑的，从我第一次在白阿姨家见到他到现在都是冷着脸，话也不多。他们要是不说我怎么也猜不出他们是兄妹。

　　北门和鬼楼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和我们宿舍背面几乎是贴着的，之间只有一个近两米高的铁栅栏，之前好多人都在这附近偷拿外卖，最近被加封了一层密密的黑网，这里的地下交易只能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进行。

　　我们来到鬼楼时间还早，不到6点，太阳挂在半山腰。夕阳透过破烂的玻璃窗进来，照在暗蓝色的地板上，今天仅剩的一点夕阳并没有让这个破楼变得温暖，一进门就感到一股凉意向我袭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祟，真想打退堂鼓。

　　“我怎么觉得这里凉飕飕的？”我忍不住吐槽道。

　　“我也觉得。”李华念附和道。

　　清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对我说：“因为比较空旷吧，窗户又特别多。”

　　我勉强挤出一个假笑，让我看起来没有那么胆小。

　　一楼一进门就是个大厅，对着门有一个前台，放着一张原木色的环形大桌子，桌面已褪色泛白，表层有些脱落，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边角处还有白蚁侵蚀的痕迹。

　　一楼除了地砖其他地方都是毛胚房的样子，是个没有任何装饰的大空房子，墙面上长满了灰灰的毛刺。

　　我们几人在大厅看了一圈就继续往里面走，里面是一个个小房间，其中一件摆了一张小床，上面没有床垫，只有两三片破掉的木板架在上面。房间的墙面上依然是灰暗暗一片，把空气都压得死沉沉。

　　“看起来也没什么嘛，就是个没施工的地方。”林泽宇探头张望着说，手里死死拽住李宇华的衣角。

　　“还敬畏吗？”筱逸琪调侃道。

　　“敬，当然敬。”他说完还不忘次朝四周拜拜。

　　李宇华撇了他一眼，小声地吐槽道：“迷信。”

　　一楼没什么特别的，前台后面都是小房间，几个房间内什么都没有，看来真不是我想象的那么恐怖。

　　我们继续往上走，楼梯很宽敞，台阶还粘着施工用的麻布，走起路来嚓嚓作响。

　　楼梯上到一半，我们突然闻到了一股怪味，腐烂的味道，一种不好的想法一下冲到我的脑袋，我的整个后背立刻麻了起来。

　　我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一旁的清子，站在楼梯间不敢动。“我们真的要上去吗？”

　　筱逸琪用力的吸了两下，“什么味道这是？”

　　“像什么东西烂掉了。”李华念说完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不会是......妈呀，我后背都毛了。”林泽宇往后退了几步，做好了撒腿就跑的姿势。

　　“什么啊？”筱逸琪回头问他。

　　“尸体啊！你没听说过啊，腐烂的味道，是不是真有人在这自杀啊，艹。”林泽宇说完往我们这边靠。

　　一开始我还没往那边想，听他说完立刻背后一凉，从头到脚都毛毛的。

　　“不会的，这个味道也不是很大，真是人的话我们在楼下就闻到了，估计是什么死老鼠之类的吧。”清子说。

　　“我也觉得。”筱逸琪说。

　　“那我们先上去看一下。”清子对筱逸琪说。

　　“真要去嘛？我也有点害怕，真是人怎么办。”筱逸琪勉强地笑着说。

　　“真是人我们就报警啊。我去看一下，你们在这等我吧。”清子说。

　　“你好勇啊，姐妹。”李华念对清子说。

　　“我们一起吧，人多，怕什么。”一直不出声的李宇华说。

　　“我不去了，害怕，我和林泽宇在这等吧。”李华念走到林泽宇身边说。

　　我们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除了两个胆子大的最后都怂了，推脱着不去。

　　“我去看看吧，肯定不是尸体，绝对味道不会这么小的，你们在这等我吧。”清子说。

　　“需要我陪你去吗？”李宇华问。

　　“不用，我根本不怕这种东西。你们要害怕也可以先回去。”清子说。

　　“我们等你。”筱逸琪和李华念异口同声说。

　　清子点点头就快步走上楼，今天最后一点夕阳照进楼梯间，我看着清子的背影笼罩在夕阳里，像有一股圣光照在她身上，瞬间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跟她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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