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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许之澜脸上露出愕然:“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沈清扯了扯嘴角,没有半分笑意,“你以为父亲当初为什么突然派你去南边?真的是看重你的才干?许之澜,你扪心自问,你那时在京城,除了围着沈家打转,除了在你那些朋友面前卖弄风雅、挥霍银钱,你还做过什么能让父亲看重的事?”
许之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噎得说不出话。
“后来,沈家难关过了,父亲对这门亲事的态度有所松动。”沈清继续道,声音平稳得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是他在父亲面前说,既已礼成便是许家妇,无故休弃,两家颜面尽失,于沈姑娘清誉有损。是他,在知道你我旧情未断后,选择了放手。他写好了放妻书,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告诉我,你在景州等我。”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他放我走,不是算计,不是装大度,他是真的,想让我得偿所愿,想让我,去过我以为的更好的日子,哪怕那日子,是和你在一起。”
“你以为他病得真是时候?”沈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痛楚,“许之澜,你知不知道他那旧疾是怎么落下的?是五年前,你为了在父亲面前表现,非要接那趟走北地的凶险生意,结果半路遇了悍匪,是他带着人连夜追去,替你挡了一刀,伤了肺腑,寒气入了骨,才落下这咳血的根子!这些年,他用了多少药,忍了多少痛,你问过一句吗?你在意过吗?你只知道怨他分走了父亲的看重,怨他抢了你的风头!”
许之澜如遭雷击,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五年前……北地……挡刀……这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模糊细节,被沈清一字一句,血淋淋地撕开,摊在眼前。
他想起大哥回来后苍白的脸色,想起母亲偷偷抹泪,想起父亲严厉地让他闭门思过,可他当时只觉得是父亲偏心,是大哥故意卖惨。
“他放我走之后,病情就急转直下。”沈清的眼泪终于又涌了上来,但她倔强地睁着眼,不让它落下,“为什么?因为愧疚?因为觉得对不起你?还是因为他亲手把我推开,推到他以为的良人身边,心里终究是难过的?”
“许之澜,你不配做他的弟弟,更不配得到他半分忍让和成全。”
说完这句,她不再看他,重新转过身,面对着许淮之的棺木跪了下去。
许之澜脸上所有的愤怒、怨毒、不甘,都被那番话冲刷得一干二净。
大哥为他挡过刀?大哥的病根是因他而起?大哥这些年一直知道他的心思,却在默默退让,甚至最后用死来成全?
不……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他踉跄着后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灵堂,冲进了外面逐渐明亮的晨光里。
那光亮刺得他睁不开眼,更照得他内心那片陡然暴露出来,自私卑劣的荒芜无处遁形。
沈清从怀中取出那份被眼泪浸染过的放妻书和契书,还有那张绝笔。
她将它们展平放在膝前,手指一遍遍抚过那些字迹。
她想起他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平静,深黯,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又仿佛藏着她永远无法触及的深海。
“淮之……”
可是那个人再也不能回应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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