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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客人
凌晨,忽降大雨,细碎而密集的雨滴落在叶片上,借力而跃。叶片心甘情愿为其俯身。
再度落坠时,原本微小的身体又被拆分成几个碎片,或随细流,或凝滞不前,都等待着,生命终结时分。
久久期候,回响何处。
苏南落透过窗子看着被薄雾笼罩的青山,雾移,山不动,像一个笨拙的人,看着心爱之人渐行渐远。或许是想要挽回的,那就让这场雨下得更久一点,久到它能永远在这儿徘徊。
苏南落披上外套,看了眼时间,还很早。她一时间竟不知是雨声唤醒了她,还是她固执地想听这雨声,捕捉在这里的每分每秒。
秋冬接壤际,雨水占据了大部分时间。从前一样,现在也一样。
也不知道听了多长时间,等她再度睁眼时,黛山终究还是眼睁睁看着它离开了。
她也该下楼了。
但她似乎不是最早醒来的人,因为秦白已早早地站在廊下,却也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
大门还是被闩住的,秦白并不住在民宿里,所以,他是翻墙而入的。祁深也曾跟秦白商量过这件事,打算再给他开个门,或者他平日可以晚些时候再过来。秦白拒绝了第一个提议,他觉得自己如果想早些时候来的话,大可以翻墙而入——这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祁深知道秦白的个性,也便答应了。
今日他来得格外早,他的衣服上沾有大片水渍,雨水顺着发梢不断往下滴,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不进去吗?”
他看着苏南落摇头,以示回绝。
苏南落便在屋里翻找出干净的毛巾,递给他。他接过来,并没有马上用,似乎仍然在纠结着一个问题。
不过很快,他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于是他用毛巾粗略地擦拭着头发,等到完成这一切之后,他也回到屋里,将原本合上的窗帘重新拉开。
苏南落则决定煮一些姜茶,大家可以喝喝来驱寒。
等到姜茶煮好的时候,大家也陆陆续续都来了。
夏槐捧着热气腾腾的姜茶,喝一口,便向苏南落说一句夸赞的话。
苏南落则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子,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夸奖的话够了,再说我可就要不好意思了。”
夏槐笑着想要去抢回杯子:“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只专心喝。”说罢,夏槐还向苏南落递了一个撒娇的眼神。苏南落满意地把杯子还给她。
“话说,今天这位客人倒是有些奇怪。”
苏南落想起昨天晚上夏槐问客人大概在哪个时间段会到时,那位客人给出的时间。
像平常来说,一般人们遇到这些问题都只会给出一个大致的时间,毕竟谁也不知道中间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但是这位客人,则直接说出了一个具体的时间——九点二十五分。
当然,对此许故何则倾向于客人说不定只是习惯于定下一个具体的时间,但是到时候能不能到就又是另一件事了。
但是夏槐不这么认为,她是接听电话的人,从老人的语气中,她能听出十分笃定甚至是虔诚的情感。
而此时,夏槐和苏南落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挂在墙上的时钟——九点二十分。
如果照这个时间的话,还有五分钟,她就会来。
夏槐将杯中的姜茶一饮而尽,说:“大家准备准备,客人快要来了。”
于是,在两分钟之后,民宿的大门前廊下站着五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大门,夏槐则是不是瞟一眼腕上的表。
还有三十秒……还有五秒……一秒。
与此同时,辅首叩门声响起。祁深撑伞上前相迎,大门开启后,来者是位老妇人。
祁深一边与她寒暄着,一边扶着她一齐向屋里走来。而老妇人却礼貌地摆摆手,和蔼地说:“谢谢你啊,不过这么一小段路,还是让我自己来走吧。”
祁深笑着回应:“好。”
“你们好啊!”来人向其余四人问好,声音很热情,但是却掩不住岁月的侵蚀。
众人问过好后,许故何想要替她拿着那看起来有些沉甸甸的背包,但老人还是和善地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夏槐则往大门处又看了几眼,十分疑惑。当时明明说的是来两个人,那另一个人呢?
等到苏南落提醒她时,她才发觉大家已经进屋了。
她小声跟苏南落讨论:“不是还有一位嘛?”
“不知道,先进去再说吧,说不定有什么事耽搁了。”
但是夏槐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
老人的行李不多,就一个随时随地都得带着的背包,和一个上了年纪的手提行李箱。
她在房间里逛了一圈,将手提箱放下,背包仍旧不离身。
“您还满意吗?”夏槐问道。
老人依旧笑着回应,只是这就像一直盯着一个字看,看久了你甚至会忘却它本身。而老人的笑也是如此,乍一看,春暖花开,但是你总能从其中读出一股寂静的痛意。
沉默在她们之间僵持了一瞬,夏槐觉得出于职责,将那个问题问出来似乎也不会很冒犯。于是边将想问的话和盘托出:“先前在电话里,您说会有两个人来的,今天只有您一个人,是……”
话还没说完,老人便警觉地打断了她,声调也不由自主地调高了些:“有一些突发情况,所以他来不了了。”
夏槐觉得现在的她和先前一直保持微笑的她很不一样,仿佛微笑只是她的面具,她想要掩盖些什么。
不过既然她这么回答,那夏槐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了。留下“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的话之后,她便走下楼。
脚步声伴着她走远了,老人将门合上,将肩上的背包卸下之后,她的脊背似乎也挺直了一些。
她将背包置放在对着落地窗的沙发上,慎之又慎。自己则靠着背包坐下。
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脸上还是挂着那亘古不变的微笑:“你说我应该在这儿住几天呢?三天,还是五天……那就五天吧,那是你喜欢的数字。”
“……这儿的风景很美,一个人可以看上一整天,但是也得出去吹吹风啊……你说是不是……”
“……”
就这样,她倾诉着,尽管身旁似乎没有一位聆听者。
心里的秒表在走着,一分一秒,时候到了,她也该离开了。
她依依不舍地看向床边的方向,仿佛一别会逝经年。
但门还是再度合上了。
这里的风景很美。一个声音悄悄地说着。
——
“嗯……好……行……今天下午五点到是吧,好嘞!”
许故何大手一挥,在登记薄上留下显眼的、歪歪斜斜的“五点”二字,惹得一旁围观的众人都没眼看。
“订单加一,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
他们一时被许故何的字夺去了注意力,以至于都忘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在彼此庆贺激励之后,秦白看着那两个字,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字可以多练练。”
许故何听到之后,吸气——呼气,奈何自己的字确实比不过秦白的,便只能说出一句伤害性并不强的话来把话堵回去:“那下次你来写。”
此话一出,效果也确实如想象中的那样,就好比是一朵雪花掉落在了水里。
不过秦白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许了。
这时候,一道熟悉又和气的声音响起:“孩子们,这么高兴呐。”
夏槐忍不住向老人分享这份喜悦。老人礼貌性地祝贺完他们之后,说:“小槐啊,我准备在这儿住五天——还有,你们有谁能带我去一趟勿忘湖吗?”
夏槐见现在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便劝说道:“奶奶,现在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了,要不吃完饭再去?”
老人摆摆手,“不了,我不饿。我呢,就是现在想去看看。”
众人也知道了老人的想法,夏槐率先自荐:“那我陪奶奶去吧。”
这一趟,她也想把一些未解的疑惑弄清楚。但是仔细想来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谜团,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不对劲。
可能是自己的第六感错了吧。夏槐这样想。
可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自己,自己的第六感向来很准确,包括那时他们离开时也是一样……准到相比之下,连自己都更宁愿活在他们编造的谎言里。
再次来到勿忘湖,说来可笑,刚刚她的脑海中不可控制地闪过的一幕幕,却都是她想要忘记的。
“奶奶,您看到了吧,这就是勿忘湖。”
在这种情景之下念着“勿忘湖”三个字,总有一种缘分未尽的情愫。
冬爷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那片草地上,老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问道:“那个人是这里的村民吗?”
“是,他也负责看管勿忘湖这一带呢。”
老人若有所思地应着,但心里显然被另一桩事占据了,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半晌,她复而问道:“那他每天都会在这儿吗?”
夏槐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有些含糊地回答道:“嗯,每天都会在这儿。”
老人的面色更加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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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揭开秘密的会是夏槐
大家得到支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