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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版结局(原结局)
好像沉睡了几百年,玄烈感觉到自己被禁锢在一片黑暗里。没有身体的知觉,听不到,看不见,仿佛只有他的灵魂或是意识存在着。
但就连这么一份存在都是沉重的,如同很多个孤单入睡的夜晚,闭上眼是空落落的,却也不想要醒来。
“咚——咚——”,空洞,回响,沉闷。
等到某一个特定的时刻他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他开始呼吸,开始有心跳。随后,呼吸声由轻渐重,心跳的回声渐渐消逝。
玄烈首先恢复的是听觉。
“玄烈?”
或许一切都是虚无的,玄烈暂时还意识不到世界的存在。眼皮发沉,呼吸间肺貌似要撑破了,他竭尽全力也无法睁开眼。
难道失败了吗?轻飘飘的。
“玄烈,玄烈?”
再一阵清脆悦耳的呼喊,降临到玄烈耳畔却像是忽而炸响惊雷,战争的阴影还环绕着他的生命,他猛然瞪开双眼。
光的涌入险些令他当场失明。他驱使手掌挡在眼前遮光,这才第二次慢慢睁开眼。
纯白天花板上安置着几根洁亮崭新的灯管,暖白色的,一点都不冷清。没有额外的刺眼光闯入,视野里也寻不到阳光的踪迹,就如被浸泡在温凉的清水里,玄烈感到舒适。
紧接着,他看清了自己的手背。还有针滞留在他手上,玄烈感受不到痛痒,他只发现有些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平整无暇的仿生皮肤变了样子,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假白。新的皮肤是偏向于小麦色的,只比伏策白一点点。
轻轻转头,一个抱着病情观察册的小护士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只见小护士轻叹一口气,“第二阶段的手术还算成功,你试试看慢慢动一下,能适应吗?”
“第二……阶段?”
玄烈声音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声线也和之前不同了,比以前更低沉了些,也没那么细了。
他暂时还适应不了声音空气传导和骨传导的差别。
小护士点点头,“是呀,第二阶段手术,现在你身上的机械义体已经拆下来一半了。”
剥除了关于机器人的一半,玄烈这才意识到,他离堂堂正正的“人类”,就差这一半了。
在护士的搀扶下,玄烈缓缓坐起身,虽然各处关节都带着僵硬的酸痛,但还能忍受,毕竟对肉身驾驭的简易程度远远超过二十年来日日携带着的那一副钢铁骨骼。
起身的刹那,玄烈突然注意到了旁边七米开外的一扇窗。窗户是大开着的,米白色绣花纱帘也是合着的。
阳光斜斜洒在窗沿上,大片的光则被纱帘上的碎花拆得细碎,落在地上也能显出花的形状。
清风将那纱帘吹得边角飘荡,视线穿过两片纱帘之间,玄烈看到窗外若隐若现的枯黄落叶。
这里应该是舜氏下属的医院,他在的楼层不算高。
还有,深秋将至。
“对了!”玄烈眼睛发亮地转过身,“赢了吗?今天是几号了?”
他突然转身的动作还把小护士吓了一跳。
“放心,清扫战场的活动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你可以去岛南区看看,现在那是一大片空地。”
据护士讲,玄烈仅在床上躺了七七四十九日就能醒来,并能进行初始的自主活动已是奇迹了,高兴得她手舞足蹈。
但玄烈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他的喜悦更要和别人分享。
于是他问。
“阿烛呢?”
护士哑言。
失去了另一个机械大脑分析计算的能力,玄烈看不出来护士表情支支吾吾想表示什么,他以为只是因为护士不了解他们的昵称,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阿……她、她叫纪凛烛,她在哪?”
看上去是万般无奈。之后,护士分别去询问了护士长、医生和医院院长。在同时得到他们几人的点头同意后,她带玄烈走上一条通往深处的走廊。
走廊曲折,四壁无光,坚硬冰冷的金属将天花板墙壁和地板连接得严丝合缝,很像舜氏大楼里大多数机密区域的通道。幽深冷清,看不到来处,更张望不到尽头,远不比方才病房内敞亮。
而且也太曲折了,舜氏那些走廊也都没有这么曲折的。他们拐了一个又一个折角,走过十几个岔路口,走到玄烈心里好一团莫名烦躁。
这让他联想到自己当初和纪凛烛兜兜转转走过的那些路。
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护士停住脚步。
“我们不方便自己做主,一定要等你再看一眼。”
而门的一侧,靠近天花板的牌子上写着“冰库”二字。
玄烈自然没有注意到。他发现自己只要施一点点力气就可以抬起手并按下门把手,十分欣喜,于是他带着新生的快乐和希望打开那扇门。
门一开,一道刀锋般的刺骨风便卷过玄烈的衣领,他不由自主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蓝白色条纹病号服。
这里好冷,比走廊阴冷得多,也不怎么亮,仅天花板上一颗小小的圆盘形灯泡,发着一丝微弱的蓝光。太吝啬了。
室内空间不大,四壁上的金属和走廊墙壁的材质一般无二,是可以反光反热又反冷的设计,暗蓝色的,无光的时候看上去更像纯黑色。
没有窗户,没有多余的、哪怕只是一个装饰柜。完全空荡荡的,没有陈设,似乎也不需要陈设什么,仅场中央一个极其没有人情味的金属台。
按理说玄烈应当对这种台子免疫了,他并没思考太多,就这么冒着寒气抱起手臂一步一步走近,他看到金属台上躺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
那一瞬间的头脑放空差点让玄烈眼一翻昏死过去。他生怕是自己看错了,可等到离那台子只有三步远的地方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了。
太冷了太冷了,一呼一吸间冒得都是寒气,冷到玄烈没有办法抽出手去撩开那白布看看,冷到他心发慌,冷到他浑身刺骨地痛起来。
他想走的,但是走了之后呢?要狠心地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吗?他有点站不住了。
“睡在这里,会冷的吧。”
这是玄烈唯一的话。
护士掩在门边向内探看的身影消失了,或许她很忙要离开,也或许是她也不忍心看下去了。
玄烈终于耗尽所有力气抽出手,伸向那白布的一角。
白布好沉,沉到那是与他曾肩负的盔甲和重担所不能比拟的。但他还是努力掀起一个角,因为只要掀起来就可以看到他日思夜想的她了。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的,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的。
随着那一角被轻轻掀开,玄烈看到几簇乌黑的长发。长发依旧鲜亮,只是有些打结了。玄烈想捋一捋那长发,因为他不想让纪凛烛是这样凌乱的模样。但他又无法放下手,因为他怕放下了,就再也无法掀起那白布。
想到这里,玄烈决定接着往起掀。
可没等再施力半分,玄烈发现自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但他还是颤抖着努力着不肯放手。
忽然,一股热浪从心里涌起,一时间胃里翻江倒海,玄烈只觉难以抑制的头晕眼花,那不是他所能抗衡和忍耐的力量。
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
玄烈“嗵”地一声跪倒在地上。
小护士原想冲进来扶他,一只手从后拽住了她。绯篱摇摇头,示意小护士让玄烈自己面对。
白布上的血染成了一片梅花。玄烈倒在地上咳嗽不止,可他一只手仍搭在金属台边。拼命忍下喉咙里甜滋滋的血腥气,他靠着那只手再撑了起来。
这次他一鼓作气将白布掀开了。白布是麻质,摩擦过指尖的触感很像纪凛烛在用她布满伤痕的手轻抚他的手指。
白布下,她柔和甜蜜地合着眼睛。只是被永远困在睡梦中而已。玄烈轻轻摸向她的脸,接触的瞬间,首先传回大脑的竟是他小指碰触到那条深切伤疤的凄厉触感。
这是她的致命伤。
其实或许还有救,可是正如同玄烈说的,第二战备的每一次耗能基本都是对主体生命的不可逆摧残,何况她强行催动了结血束,何况她机械义体只占身体的百分之四十,何况她最后关头超支了那样猛烈的能量。
她身上满是伤,新伤旧伤琳琅满目,有回归后打斗落下的伤,也有在第二战备基地形成的伤痕。
玄烈发木的眼神可怜巴巴地在她尸体上游走,将她的脸庞、肩颈和露出来的部分手臂来来回回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无比仔细,轻盈的雾气在他眼眶凝结,嘴唇张张合合一个字,哪怕一个气音都吐不出来。
她吃了太多太多苦,太不公平了。
什么所谓救世主的头衔根本落不到玄烈头上,他没资格。
就连那些从一开始就说要纪凛烛帮他的人也是没道理的,从头到尾都是不公平的。活下来的也不该是玄烈,该是她才对,唯有她真正有资格站在这个她用生命守候的大地上,这才是唯一的真理。
玄烈满脑回荡的都是这样的话语。泪水模糊了他的眼,却没让他错过躺在纪凛烛脸边的那张照片,那张一半血红的照片。
看着照片里微笑着的那张漂亮脸庞,玄烈心都要绞碎了。他失措地怔怔凝望着照片,片刻后,将那照片翻转过来。
她说一定要等战争结束再听。
她的笑容仍在眼前,玄烈点下属于纪凛烛的那块音频按钮。
伴着“嗞啦”一声响,纪凛烛活泼的声音同那坎坷的劣质电子音一同传出,玄烈忽才意识到,这空间里的金属连反射声音也是一等一的。
“……玄烈,你在听吗?你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应该已经不用那么担惊受怕了吧……结束……是我在第二战备基地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现在我不怕了,因为你在我身边。
“你已经完成机械义体剥离手术了吗?会不会像我一开始适应第二战备义体那样难熬呢?我知道你很坚强……很抱歉,玄烈,我食言了。说好等到我们再见面时我要努力了解你更多的,可是……
“很多话没说就算了吧,也或许不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玄烈,我们见证了我们的幸福和存在。因为我们一起度过那样璀璨的旅程,所以我不害怕分别的结局。
“玄烈,晚安。”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玄烈再也绷不住了,手术带来的痛苦尚未缓解,他直不起腰,只能再倒回自己跌坐的地方,眼泪像永璃岛岸边永远汹涌澎湃的海,已经涌出就再也止息不了。
心脏就像被那日的雨暴力冲刷成的筛子,抽痛到他整个人拧成了一条再也无法复原的麻花。有些痛是蔓延终身的,玄烈就被彻底踩碎在这样的痛苦里。
哭到内脏快要爆裂了,积攒的悲伤再也压制不住,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害怕纪凛烛听到,但呜咽声却还是不受控地在房间内回荡。
攥紧的手流出血来,那是他自己将自己挖出的一道道痕迹,纵使如此他依然小心翼翼地生怕将那照片揉皱了。
被血染红的那一片恰好包含着对应玄烈的那块音频键,他不确定纪凛烛听过没有,早知道就不在这里说了,早知道就不在这里说了……悔恨让他蜷缩起来只能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
音频键被点亮了,也是伴随着“呲啦”的声响,玄烈的声音悉悉窣窣传了出来。
只有三个字。
“我爱你。”
十年后,R726年。
自那以后,玄烈用了十年时间才确保活了下来。
那场战争给他留下的后遗症比人们设想得要严重得多。就像跟随他二十年的机械义体已经完全和血肉长在了一起,玄烈感觉他的某一部分生命也被带走到他追逐不到的地方了。
舜氏在芮之崎等一辈老舜氏人的照料下恢复了往日的光彩,甚至比以往更加辉煌。舜希在战争结束后就离开了永璃岛,除了芮之崎之外,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在做什么。
之后又过了许久,涂云二字也彻底消失在岁月长河里,现在的人们都拿韶赋修和舜氏的恩怨当传说给小孩们讲,也无人知道第一第二战备了。
玄烈从没去计算他真实的年龄和出生日期是哪一天,医生们便商量着玄烈出院那天作为他的新生,并准备了蛋糕去庆祝。
只是可惜的是,就算他出院了也只能去到另一个叫疗养院的地方耗岁月,这是玄烈一次无意中听到的。
他在最后一场机械脑剥离手术后确诊了永久性失忆症,这种病不会削减他作为机械体时的记忆,但从第一场机械义体剥离手术开始后的、他成为“人类”开始的全部记忆,变成了间歇性消失的目标。
这个病至今日愈来愈严重,医生们都说治不好了,玄烈甚至偶尔会忘记一个小时或者半天前的事情。
时而他一睁眼,总会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下午,好像战争刚结束,好像一切都来得及。可他又有时会在午夜梦回一睁眼的时候,记起一些令他痛苦不堪心如刀绞的事,他又会苦恼,一切都来不及了。
于是这天,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分,玄烈留了一张写着感谢和抱歉话语的小纸条,时隔多年终于脱下了病号服,换上人们给他准备的出院礼——一身版式更趋近于休闲的西服套装,早早走出医院的大门。
他身上还有点钱,来到港口,买了最早前往海对岸的船票。售票处的观光规划图上还清晰地标着,如果要前往缱清州的话,下了船就能直接坐上大巴。
清晨,海上风浪滔天,玄烈靠在船壁上聆听着汹涌海水拍击着渡轮的声音,他觉得这声音十分像心跳。
旁边就是一块小方窗,远处灯火璀璨的城市远景映在他虚弱无力的眼瞳里。
那边是明亮的,身后无际的海只会泛着压抑的墨黑色,一明一暗间,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不一样的回闪光影,衔接在海天之间,呼啸着的,无比壮观的。
好像海上龙卷风。
玄烈望着那形同虚幻的风影,渐渐的,永远合上了他的眼睛。
海风冰凉刺骨,又是一年二月天。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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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终于完结啦!!薄雪万里携《永璃纪事》向大家鞠躬!
终——于——完——结——啦——(痛哭流涕、痛哭流涕……)
这一天来得很梦幻,在此之前我一直生怕自己哪一天又放弃了。
之所以用“又”,是因为写小说是我小学时期就开始的梦想。不仅是我,当时班里很多同学都在写,我们把很难看很普通的本子扯下来,重新装订,重新封皮,在上面画画,然后郑重其事地用铅笔写下一个个很丑的字。
那样的本我有很多,一个都没留存下来。留存下来也没用,因为我都没怎么写。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同班女生,她那时就写了很多,很厚的本子,全都写满了,而我从小到大开了无数个头想了无数个梗却没有一个能完结下来。
记忆里我想写的第一本小说的题目好像和2012世界末日有关,那时新闻上说玛雅人的预言可能指的是几十或几百年后(具体我忘了),于是我打算写一个世界末日的故事。我扯着妈妈给我买个漂亮的本,我削了我拥有的最漂亮的一支铅笔,我本想写“时空隧道”,但我不会写“隧”字,后来……后来我就忘了。
三分钟热度是我的常态,到后来我都不相信自己能写一个完整的故事。唯有这次,我说我要逼自己一把,如果我依旧坚持不下来,就别谈什么狗屁梦想了。
然后我站到了这里。
关于小暗号,我还是习惯叫它小暗号哈哈。这篇文曾用名为《暗号是地表最强机械体》,其实一开始我打算给这篇文起名《永璃纪事》或《裂隙边界》,可我害怕这两个名字不够出彩,不足以吸引大家看到,才有了后来的小暗号。
但其实我还是觉得这个名字不怎么好。等到后面全文存稿完毕后又着手把正文改了一部分,这才意识到就我这惨淡的数据来说,可能什么名字也都无所谓了,就不管不顾(破罐子破摔)地将文名改成了《永璃纪事》。
我开头就很想说,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非常俗套,俗套到脱离未悬游,换玄幻魔幻奇幻什么的任何一个皮都能行得通。
我很少看网文,甚至在写文初期我丝毫没有考虑过男频还是女频的问题,当时就一门心思一意孤行地写,到后面亲友建议我投平台试试看时,我才意识到这些被我忽略的要点。
其实到现在我还是不太能明白这些差别,更别说里面更细化的分类了。可能我这篇以男方为主要视角的文应该放到男频去吗?我还不是很清楚。
如果有哪些我没有标注清楚导致踩到大家雷点的地方,我在这里向大家表示道歉。我也在慢慢了解和学习,未来一定会努力给大家更良好的阅读体验。
而且我可以确定下一篇文不会视角这么乱了。(我发4!)
视角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与之相伴的还有我对大场面描写的能力实在太欠缺了。除了大篇大篇的打斗,很多偏向群像的场面总会难倒我,我想让所有人都有存在感,于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去写,很割裂,可真正艰难的是我很多时候读不出来这种割裂。
本想规整地分个一二三四点去罗列和复盘,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里的很多内容都是我还没存稿完毕时写下的,就想到什么说什么。
还有节奏问题,啊——啊——节奏、节奏!说起来玄幻,写起来难于上青天!我码字不是很快,有时候一字一句打下的觉得还行,可通篇读起来发现就是一瞬间的事。
铺垫太多会很水,太少又没味道,主要还是我写得太多也读得太少了。很多地方可能会造成审美疲劳,我也有发现,在这里也给大家道个歉,以后会想方设法避免这种情况。
(我写成这样还能看到这里的大家简直就是世界上包容心最强最善良的人TT我衷心祝愿大家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还有替小树灌溉的、投霸王票的大家,以及因为各种原因中途离开的大家,我也都很感谢,是大家在一个又一个我很需要的时刻以各种方式给我鼓励,我还会一直写下去,希望未来我的文字也能带给大家一些温暖和力量。)
一股惆怅其实始终伴随着我,尤其写到快到中部时尤为明显。在那之前我没想太多,就是想写,就写了。到后来我发现,我想展示的这一切,几乎全部因为我的没有经验、笔力不足、仓皇下手而遮掩和浪费了。
我们小烛,是一个多么灿烂多么值得被爱的孩子。她正直、善良、勇敢、有强心脏、不会被轻易打倒。但她又是真实的,也会受伤也会流眼泪,也会面对痛恨的事情无法原谅。她懂得爱,也懂得去爱,有过几个瞬间不顾一切的轻盈灵动,也明白大难在前需得隐忍蛰伏。
她又不是一个成长得很轻易的孩子,她所有的光、所有展现出不可磨灭的漂亮翅膀,全部是从可怕肮脏的沼泽里长起来的。幼年时幸得的照拂足够支撑她整个童年,可若是她本身不具有一颗坚韧的心呢?同样是达不到的。
有路就迈步,痛苦就去哭,恐惧就挥拳,渴望就争取。
可是,我真的完完全全呈现出来了吗?
这一点我是存疑的。
还有玄烈,他沉稳内敛,却自信不足、安静过头。原本我想着这么个孩子放在青春伤痛文学也是合适的,但慢慢的我觉得很可惜。
巨大的改变必然伴随暴烈的伤痛,于是有一段时间我迫不及待想给他一个出路。
有时候我也舍不得。但是,后面我发现,抓着我的笔杆让他不要放弃的不再是我了,而变成了他自己。
当这么一个人活生生立在我脑海里,他脚下的路自然而然就顺着他的性格形成了。
他说激荡一点没关系,最好再卷起成千上万场搅弄世界的飓风,他们依然能从中找到一湾僻静之所,燃一盏小灯,休憩片刻,再冲出去毫无保留地大杀四方。
活着就回来,累了就就地长眠。
我承认,现在呈现的效果与我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了。
想写的东西太多,伏笔没铺到位,中途加了几倍的设定,都需要一点点往前面穿插。天杀的,我最恨的就是我没有大纲。
我真的是疯了才会往好几十万字奔,可恶,明明当初只是想写个十几二十万的小虐饼尝尝算了啊,为什么越写越多越写越多!
为什么不写大纲就乱动笔啊!你说啊!
我投降,我缴械,我无话可说……
唉,写到后期从原本的自信满满到只剩下一声叹息。原先日万不算是很难的事,但越往后写渐渐的连日三都很难达到了。再加上时常忙到无暇打一个字,更别说一点点铺设后续的内容。
在我存稿快耗光但又难以坚持每天都码字的日子里,我强迫自己就算不睡觉也得撑到日三,至少不要裸更、不要断掉。
但我又一遍遍重看一遍遍修改,发现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样子。我后面写的那么多,很多时候似乎只是为了连接上某一个我预先设计好的点,而过程压根不是我所希望的那样精心设计的。
砍纲显得太仓促,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更不希望一些东西被我自己虎头蛇尾浪费掉。
直到有一天我真的不会写了,我知道前情知道我要表达的后果,可是中间是断掉的。码字变成了机械化的事情,我不再有思想,不再能把握,于是变成了水。
虽说一些部分水得不是我本意,我在写的时候根本注意不到这些,但我后面再看到的时候真的被无语到了,水得幽默就算了,有些地方水得还很无聊……
(尤其是第xx章!第xx章!第xxx章!点名批评!)
在写第155章的时候(大概是24年的9月份),我原本要在作话里写点什么,但写上去又觉得有些矫情,最终还是没有放,但我可以展示在这里哈哈:
“这章与上一章间隔有将近一个月,终于忙过了那段日子,但我……突然觉得不会写东西了QAQ
期间一直绞尽脑汁想继续写,可惜那些以往在我脑海里翻涌沸腾的东西,好像一夕之间消失殆尽了。
我好像失去了写故事的能力,那些画面从我脑子里诞生,无论如何也连不成完整的一组镜头,写作变成了在漫天遍地的文字中一个个挑拣的麻烦事。
迫切想完成的压力顶在我头上像一簇粘稠厚重的乌云挥散不去,时间就在我坐在空白文档前沉默放空间流逝地无影无踪、毫不留情。
最近在努力调整状态,感谢大家包容我哈哈~祝大家看得开心~”
那段时间因为太忙了,我的脑子里塞满了不同的事情,等好不容易我能够有时间坐在电脑前,我又发觉我写不出来东西了,那种感觉十分可怕,好像我行走了无数年等有一天起床睁开眼发现我不会走路了。
后来其实到24年11月左右我算是能静下心来码一阵字了,当时的状态就是没时间的时候先对着我粗略写下的几句话大纲磨细纲,等到有时间的那几天基本睁眼码字闭眼睡觉,那一阵存稿存得还算满意。
可真正可怕的是有一天我已经把一部分细纲码完准备写下一部分细纲的时候,我发现我真的收不住了,就像一匹被激到的马,而我就坐在那马身后拉着的轿子里,越写越复杂、越写越割裂……
在那之前我还从未想过我能写裹脚布似的东西,那天我坐了一上午,什么都没干,脑子里在复盘。
这么看来我写东西的能力不详,水的能力倒是与生俱来(?)
在这里提一嘴,大家现在所看到的第162-167章(哦,修文后是第167-172章了)是我早在22年的时候码下的(对,你没看错),我这里的记录最早是在22年12月29日。也就是说,我在这本书刚开了个头甚至还没想好具体要写什么的时候就写下来这一段内容,当时全部一整段是一万五千字。
这个故事的起始也是由其中一个场面展开的。那天我莫名其妙脑子里就产生出一个片段:一个女人,被她过往的爱人,杀掉了。并且那个人已经忘却了她的全部,甚至都不能完全算是她爱人,最后:这一切都必须是她主导的。
我就为了这个瞬间,写了一整篇文。
很有趣的是,等到后面我要衔接这里时被完全卡住了,我前面的内容和我记录的这一段有很多矛盾的地方,甚至当时我还没给阿盼起名字,现在大家看到的内容里,我早期写下的阿盼全部都叫“小胖”。
包括第168-173章(修改后为第172-179章)也是我22年写下的,比“夜宴”更早,我这里的记录是22年11月18日,当时整个片段一万两千字左右。这部分的改动比上一部分要小,或许是我早就想好了这么一段作为前情,对讲述后面故事不会产生太大的阻碍。
总之,除了开头一万字和我没放出的一小部分楔子外,对了,我也是才知道现在不流行写楔子了(什么年代了喂!),这两个片段是我最开始写的内容,大家也大概能看出我当时的状态。跳脱,完全不管前后的事情,天然乐观地想写就写了,后知后觉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写的过程、痛苦的过程,也是我自信心一遍遍毁掉又重塑的过程,循环往复。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改,面对大段大段我非常不满意的段落,我只能干着急。
码字这一活动还挺磨人心性的,我心态很差,着急数据、着急修文、着急写不完,三次元有风吹草动我就顾不得这里了,等到过了几天终于闲下来,发现之前我写的东西和我想的完全接不上。
应对的方式就是关掉网页强装无视、随心所欲乱改一通和歘歘歘先写再说。
我到后面我自己都不想看我写的东西……大面积修文应该是逃不掉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想休息。QAQ
大约等到我重振旗鼓收拾心情准备下一场旅程之时,或者之后。我希望是在我又写了好几十万乃至百万字时,那时我大概就懂得一点点从哪里着手修改了。这是个愿望,希望那时候的我能实现!
说这么多有点矫情,我真的真的真的无比感恩看到这里的朋友。写这本的时候,我时常想哭,我流泪为他们悲伤,也为他们幸福。很多时候写到不好的地方会纠结又焦虑,写到我还算满意的地方就会害怕大家看不到。
我也真的特别想给大家看我写的故事,每当这时,我就会觉得他们好像真的在我身边陪着我,鼓励我向你们走来。
——
关于结局,我知道一些朋友不满意,包括我亲友总向我吐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的结尾。
我也只能抱歉地说:“可是生活就是这样。”
于是亲友会上蹿下跳(这是我很喜欢用的词,因为我觉得这个画面特别形象哈哈哈)地朝我比划并叫道:“那我们为什么要看小说!直接走大街上看路人就好了啊!”
可惜,我沉默了半晌,找不出更好的解答,就实话实说:“因为一开始他们就不存在于一个柔软的梦幻世界,所以结尾,我依然没能将他们放置在童话里。”
这本就是一条必然用血劈开的荆棘路,他们已经用尽全力走到这里,意味着他们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这样的结局,这是他们的选择。
我想,我就不要自作主张送给他们一个沾着粉色蓝色泡泡的摇篮。
薄雪万里 2024.11.29
——
2025.1.10补)关于结局
其实现在这个结局是我打一开始写这篇就已经定好的,不管我后续走了什么样的弯路,我都坚定着这个结局,也算是种倔强过头的不忘初心吧。
但我总觉得哪里可惜,很可惜很可惜。
所以我又写了一版结局,任由大家选择,等修文完结之后当作番外发吧。
就这样,谢谢大家~
——
2025.7.23补)
修文已经完成啦,第二版结局已经作为番外奉上。
这本写得时间太长,也有些拖,再度回看发现自己前面与后面的想法也完全不同了。我总结了很多经验,希望下本不要犯同样的毛病。
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