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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明月15
简知本以为，自己暂时应该不会再见到凤栖缘了，毕竟她那天和他闹得格外不愉快，而且她转头还和溱柯勾搭在一起了，在凤栖缘那里，应该是不能够接受现在这样的她的。但是没想到，凤栖缘竟然还会出现在鬼方客栈。
这一次他来的时候，没有披斗篷，也没有戴面具，甚至没有掩藏自己生魂的气息。
当他敲开鬼方客栈的门，罗刹开门时看见是他，都有些惊呆了。
凤栖缘神色平静，他轻声开口:“我想见清浅。”
简知就坐在大堂的一角喝酒，听见凤栖缘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等她回头时，就看见凤栖缘已经朝她走了过来。他身上灰色的袍子轻盈飘逸，衬得他身形修长，如同青松。
他那张俊美如画的脸，落入简知的眼帘，让简知有一瞬间茫然无措。
凤栖缘神色平和，他走到简知面前，温声开口:“清浅，你有空吗？我想同你聊聊。”
简知睫毛颤了颤，后知后觉点头:“好。”
凤栖缘看了一眼身后的罗刹，他回头问:“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这里不太方便。”
简知连忙答应，她从凳子上起身，请他上二楼:“走吧，去我屋里说。”
“姑娘！”罗刹不赞同地开口，表情不悦。
“没事。”简知摆手，“我就和他说一会儿话。”
简知和凤栖缘一前一后上了楼，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简知就坐在了桌边，她喝了酒，有些微醺，凤栖缘站在门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上前来在她对面坐下:“清浅，你以前从不饮酒。”
简知看他又提从前，她有些烦，手撑着下巴，哦了一声:“你今天来，不会又是同我回忆曾经的吧？”
凤栖缘失笑:“不，我不是来说过去的。你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再提过去，除了徒增痛苦以外，别无好处。”
“那你是来做什么？”简知歪头盯着他。
可能她喝了酒的原因，眸色发亮，透露出一股单纯无辜，一如曾经那样，让凤栖缘的眼里划过一丝怀念，不过只是一瞬，他又收敛的神色，随后他双手结印施法，一个褐色的木头盒子从他的灵魂里缓缓浮现了出来。
凤栖缘把那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推到了简知面前:“这个给你。”
简知低头瞅了一眼那个盒子:“这是什么？”
凤栖缘眸色暗了暗:“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有了它，就算你不转世投胎，你的魂魄也会因为它的存在而强大，不会如同游魂那般日渐衰退，这样你就算在这冥界里，你也会好过一些。”
简知把那个盒子拿了过来，缓缓打开，就看见里面躺着一块巴掌大的紫色水晶般的石头。
在看见那块石头的时候，简知就忍不住觉得心口一烫，紧接着，那块紫色的石头猛然发出了紫色的光，与此同时，它从盒子里缓缓浮了起来，朝着简知飞了过来。
简知眼睛不由得睁大，她看着那块紫色的石头缓缓飞近，再飞近，然后一点一点地没入了自己的身体，消失不见。
紧接着，简知的心口，突然出现了阵暖洋洋的感觉。
“这是什么？”简知讶异，“它怎么会这样？”
“这是你的心晶。”凤栖缘说。
“心晶？”
“对，心晶。修仙之人，若是灵力高深，修行之力强大，心脏百年便得一晶，比晶与灵魂相结，埋于心脏深处，与命运关联。有了心晶护体，则修炼之事更加事半功倍，尚不用担心偶尔运功修习时灵力乱窜伤了心脉，这对于修仙者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可我已经死了啊，拿来也没什么用。”简知说。
凤栖缘的神色略微伤感:“清浅，你虽然已经魂魄离体多年，你的肉身也已经埋葬，可是这块心晶乃你所生，与你灵魂羁绊，有了它，你的魂魄会更加稳定和完整，若是你想通了，愿意去投胎，它的存在也可以让你下辈子生来便是修仙奇才。”
简知听他这么说，倒是笑了:“真的吗？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留着，给我送来？”
“这是你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占为己有。我寻你多年，不知道你在冥界飘荡，所以这块心晶也由我保管，如今我既然已经找到了你，自然要物归原主……这本来也是我欠你的。”凤栖缘的神色黯淡了一些。
简知听他这么说，倒是笑了:“你总说欠我，可是我倒是觉得，你没什么好欠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懊悔也无可挽回，不如让它过去吧。”
凤栖缘听她这么说，倒是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他的眼底就红了，他看向简知的眼神里复杂无比，其间夹杂的感情让简知一时间不敢与他对视。
“清浅，虽然你不记得，可是我还是想对你说，当年的事，是师尊的错，师尊对不起你。”
“你说你嫉妒虞禾，觉得我与她亲近，与你之间却并无那般。那是因为在我眼里，虞禾就像是我养大的女儿一般，我对她好，同她亲昵，不过是觉得她天真烂漫，纯洁可爱罢了。至于我不同你那般，是因为的那时候的我，深刻地明白自己的身份与你只能是师徒，不能再有其他，所以我不敢面对自己的心，也不敢和你走得太近，我只怕你我之间一步踏错，就会万劫不复。”凤栖缘说着，他的眸子里波光闪动，“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只不过是带着虞禾下山历练一趟，竟然会中了魔修的诡计，导致魔气入体，侵占心神，竟然对你做出……还害得你为此而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清浅。”
句句真诚，声声抱歉，这大约是凤栖缘对水清浅最为坦诚的一次。可惜的是，他的对面是简知。
简知看他这般情绪外溢的模样，她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都说了已经不怪你了，你不用为此内疚。”
凤栖缘回头，看着她落在自己肩头的手，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指。
简知讶异，立刻就要收回，可是凤栖缘却攥紧了她，他闭上眼睛，神色痛苦:“清浅，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最后感受一下，你还在我身边的感觉，就好像八百年前那样。”
简知看着他难过的模样，到底没有挣扎了。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凤栖缘睁开眼睛，看着她的脸，眼神里带上了伤感和释然:“清浅，我这一生，一直都是恪守道规，清心寡欲，从未为儿女私情纠结半分，我本以为，我终生都会为了苍生而活，不会有半分男女之情发生，可是我没有想到，会遇见你。”
“同你师徒一场，是我千年岁月里，少有的快乐而美好的日子，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我的心里既欣慰，又感到伤感，我怕你离开，却又怕离你太近，你越耀眼，我就越恐慌，总是怕你会离我而去。”
“收虞禾为徒，致使你我离心，是我有意而为之，我本以为那样就可以纠正自己的想法，也可以劝自己学会放手。却不想为此害了你的性命。”
“你不知道当我得知一切时，我有多悔，又有多恨。”
“施华算出你的魂魄未过黄泉，也未曾往生，所以多年以来，我数百次为你招魂，只为了再见你一面，然后送你往生。却不想你竟然在冥界漂泊了八百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清浅，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若是重来一次，什么清规戒律，什么师徒之界，我宁愿通通都不管，只为了你，只愿和你有个结果都行。”
“只是可惜，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有冰凉的泪珠，落在了简知的手背。
简知的指尖颤了颤。
她没想到，水清浅竟然不是单恋，凤栖缘真的是喜欢她的！
她之前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看着眼前垂泪的凤栖缘，听着他那些剖心掏肝的话语，简知的心头颤动不已，有种发烫发痛的感觉从那颗心晶之处源源不断地传来。
在她恍若未觉之时，她的心口就已经痛得发颤了。
凤栖缘松开了她的手，他拭泪，收敛情绪，随后起身要走。
简知跟着他起身，目光追随着他哭红的眼睛，内心五味杂陈。
“清浅，我要走了。”凤栖缘对她说着，脸上又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他墨黑的眼眸里满满是她，“这一别，便不知道何时再见了。可能下一次见面，就是我到冥界往生之时了吧。但愿那时候，我也能同你一般，忘记一切，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魂魄，那该多好。”
凤栖缘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诀别的味道:“你我今生无缘，来生恐不会再见。既然如此，清浅，我想同你说，若你我不是师徒，我惟愿与我相伴一生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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