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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年关将近,“金风玉露”开完年会,能放假的职工都拥有半个月的带薪年假。
新春佳节人流量最好,线下门店得继续开着。
店长是燕京本地人,林静水和唐明霏最近都在跟店长一起忙着做排班表,力求让每一位职工都能享受到半个月带薪年假的同时,保证店铺正常运营,接住春节这波人流量。
在国家规定的春节假期期间,该享有的三倍工资一分不能少。
否则在这种国人最受重视的节日里,谁会心甘情愿地好好工作。
做好春节期间的各种安排,林静水累得只想宅家休息。
她躺在全身按摩椅,享用科技发展带来的舒适。
唐明霏坐在林静水的化妆桌前,用好友的化妆品化妆。
她俩常常这样,哪怕是买了一模一样的化妆品,也觉得对方的更好用。
除耳环外,其余首饰也贯常互戴。
唐明霏从她的首饰盒里翻出一条翡翠项链,比在脖颈处,回身问她:“这条怎么样?”
闭着眼的人懒懒抬眸,问:“等下是什么场合?”
“李太跟何太都要铆足劲争奇斗艳的场合。”
“换那条满镶钻的红宝石项链,再戴两只黄金异形手镯。”林静水抬手指了指衣柜旁边的玻璃展示柜,“往那找找,我记得放那了。”
唐明霏穿戴好,站在立镜前,左看右看地欣赏自己。
她走到林静水跟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林静水抬手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艳压全场。”
唐明霏:“今晚,你懂得。”
林静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上流阶层的晚宴,在燕京豪华无比的大酒店举行,名副其实的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李太跟何太领着唐明霏,到处应酬敬酒,结交人脉资源。
酒过三巡,两位太太放她自己去玩。
唐明霏跟相熟的几位千金小姐扎堆一起玩,她们又着招来更多的朋友,热闹非凡,喝的酒也是东一杯红酒,西一杯鸡尾酒。
不多时,唐明霏撑着下巴傻笑,别人问东,她答西。
韩勋坐过来,扶住她东倒西歪的身体,抢过她手里的那杯百利甜:“别喝了。看看你醉成什么样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醉啊。”唐明霏比起自己的手指,“你看,三加二等于五。我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那你说一下‘拔剑四顾心茫然’的上一句诗是什么?”
“呃……拔剑四顾心茫然……会当夜雨巴山时?不对……春风……”
接着二人就“喝醉回去”一事争执了几分钟。
唐明霏最后怒道:“我不要你送。我找小水。”
唐明霏转身去翻包里的手机,点开拨号界面,转怒为笑:“我叫我们小水来接我。小水小水……”
电话很快接通,唐明霏像小孩子撒娇似的跟电话里的人说:“淼淼,你来接我。嘻嘻。我要回家了。嘻嘻嘻。记得带上手打柠檬茶,七分糖正常冰,鸭脖鸭爪鸭胗……”
她跟报菜名一样越说越夸张,一路说到“冰镇佛跳墙”、“红烧97年的拉菲”,最后说:“……你记住没呀?林淼淼你记住没?回答我——”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韩勋给她递了一杯柠檬水:“嗱,新上市的鸡尾酒。”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拧眉望他:“酸酸的,没什么酒味。这是假酒吧?韩员力你是不是让人给骗了?”
韩勋好笑地伸手去拧她的脸。“是你味觉有问题,不信你再喝两口看看?”
唐明霏果真喝了两口,惊喜道:“欸!确实是好酒耶。”
韩勋笑出声。
想起她刚才在电话里喊的名字,韩勋问:“我说你不是要找林静水吗?淼淼又是谁?”
“淼淼就是小水啊。呐,‘淼’是三个‘水’,小水是一个‘水’,”唐明霏一边比起手势,一边说,“‘淼淼’就是六个‘水’。”
她扬起一张得意洋洋的脸:“叫一声‘淼淼’,就相当于叫了六声‘小水’。怎么样?我厉害吧?简直是个取名天才!”
“是是是。唐总厉害。”韩勋配合她玩闹。
等人期间,韩勋没再让唐明霏喝一口酒,有人来敬酒,他替她喝了。
林静水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穿梭在晶光璀璨的巨型宴会厅,像是某位大明星的经纪人。
“经纪人”将手下那位醉醺醺的“明星艺人”从沙发里捞起来。
韩勋随之站起来,问林静水要不要他送她们俩回去。
林静水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可以送她回去的。”
韩勋:“我怕她在车里闹。”
林静水:“不会。小霏坐上车就不闹了。”
唐明霏整个人靠在林静水身上,听了她的话,笑嘻嘻地摇头:“不闹。”
韩勋目光温柔地看了唐明霏一眼,随后对林静水说:“辛苦你照顾她。一路顺风。”
林静水:“玩得开心。”
林静水扶抱着唐明霏往大门口走去。
有人高声问了一句:“明霏,你回去啦?”
唐明霏和林静水齐齐转过身。
唐明霏高举左臂,朝不远处的几位朋友招招手,表情欢快地说:“拜拜——”
等车完全开出酒店范围后,握着方向盘的林静水才弯唇提醒道:“别演了。”
副驾驶上昏昏沉睡的人顿时生龙活虎起来。
唐明霏容光焕发地伸了一个懒腰,戳开杯架上七分糖正常冰的手打柠檬茶,心情舒畅地喝了起来。
“我说的那些鸭脖——”
“后座放着呢。”
“嗯——”唐明霏似一只餍足的小猫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你我默契一如既往。”
唐明霏其实酒量极佳,但她基本不在外面展露自己的酒量。不然就跟江湖上名扬天下的第一高手那样,总是会有各路人马前来挑战,企图以打败第一高手来为自己的名誉增光。
因此,唐明霏将“醉酒”这出戏,演得炉火纯青。
一出戏杀了青,两位姿态悠闲的朋友聊了起来。
“小霏,脚踏两只船,不太好吧?”
“哪来的两只船?Peter早沉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段时间我们不是在公司里忙得四脚朝天吗?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风花雪月,好不容易得空给他打了通电话,好声好气地解释到了年底公司太忙,等忙完这阵就去找他。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以为你在跟韩勋上.床?”
“不仅如此!他还话里有话地暗示我司业务繁忙,都是因为我卖身奉献韩大公子缘故!”
“你怎么回的?”林静水的语气略有些激动,若是唐明霏回得不好,她必定要先行停在路边,对她进行一番“口头教育”。
“你放心。”唐明霏深知好友心中所想,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咱好歹也是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哪怕当时怒火直烧天灵盖,我依然保持冷静,先是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后说:‘你对社会有如此认知,想来你的模特事业也是通过此方法攀得高峰的吧?受教了。不过我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再会。’”
“哈哈!”林静水畅快地大笑两声,“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解气!”
唐明霏说到这里还不解气,又补了一句:“男人一旦变得自卑又多疑,就会立即丧失一切魅力。”
“嗯——”林静水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打着方向盘右转,同时不免担忧起另一件事,“这么说,你跟韩勋……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公子哥。”
唐明霏按开车窗的一条细缝,前窗与后窗的窗缝形成对流,车里的温度丝丝清凉。
她呼吸着冷风,手肘撑着窗沿,下颌抵在手掌里,望着窗外的霓虹高楼。
“小水,我最近常常会想起我们大四在铂御实习的日子。那时候我跟你都非常紧绷,对周围的浮华充满警惕。时过境迁,再回忆往事时,会在想那时是不是错过了很多更为新鲜热辣的人生经历,失去了很多精彩纷呈的乐趣?”
“那时还小嘛。”
“是啊。但现在长大了嘛。”
“嗯。”
“长大了,就感觉,什么恋爱都谈得起。”
林静水轻轻地笑出声。“是。一场恋爱而已。再苦再痛,也不过一场恋爱而已。”
“是。”得到好友支持的唐明霏心情轻松地笑起来,“所以管他韩勋是什么平民白丁还是王侯将相,我唐明霏想谈就谈了,不想谈了,潇洒拜拜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对,对。唐总此乃至理名言。”
“林老板客气。”
车里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
回到家,手里的零食熟食袋通通搁到餐桌上,奶茶果饮也放一旁。
唐明霏回卧室前,余光瞥到书房里的粉色模型建筑,突然想起今次的晚宴,傅丞山也在,好像还坐在她的附近。
“淼——你刚才看见傅丞山了吗?我记得他当时好像坐在我附近。”
“有吗?”林静水突然觉得有点愧疚,在心中暗自祈祷对方没有瞧见她,“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我没有看到欸。”
“我又不是真的喝醉了,肯定没记错,就在周围。你来之前,我还听到他跟方然说话了。方然请他去跳舞,他说不去。”
“都是唐总过于星光熠熠,完全掩盖他人光芒的原因,以致于我的眼里只容得下你一个人。”
“哎哟喂。林老板真是巧嘴一张,教人心花怒放,恨不得捧上千金要再听一个响儿。”
唐明霏取下脖颈处的红宝石项链和手腕上的两只黄金异性手镯,小心放置在垫着红绒布的托盘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他会不会是听到我跟你打电话,知道你会来,特地等你的?”
林静水的声音自客厅传来:“我说你到底把我跟他视作什么关系了?人家凭什么就是在等我了?”
“郎才女貌,你情我愿,花前月下的关系啰。”唐明霏回到自己房间,边说着,边脱下身上的晚礼裙。
“在你心中,异性之间并无纯洁友谊?”
“非也。是你林静水与傅丞山之间没有。”
“请指教。”
安静了片刻,卸妆更衣完毕的唐明霏从卧室里走出来,微微叹息一声,说:“我承认,是我私心所致。”
林静水端起一杯奶茶喝了一口,笑嘻嘻地看她:“当年‘阿亮学长’的教训还不够?”
“当年实属意外。”
“怎知这次不是意外?”
“因为你想过要‘手摘星辰’。”
林静水的面容稍稍一僵。
唐明霏侧身坐进餐椅里,双臂搭在椅靠上,定定地看向好友:“当年还小,无法承受故事的结局,因而选择不让故事发生。哪知时过境迁,兜兜转转,本来没可能有联系的人,重新踏上同一座桥,再度有了交集。”
唐明霏抬手指了一下书房,接着说:“如此真心。更像是他渴望与你继续来往,央你林小姐将其多多放在心上。”
林静水一时无话。
唐明霏感慨道:“要说人生境遇还真是奇妙,男女关系竟可以在短短几年后,完全天翻地覆,看得我实在惊奇。”
林静水翻她一个白眼:“我看你是爱情剧看太多,满脑子肥皂泡沫。”
唐明霏不知内情,只当好友是忧思过重,以过来人的语气开解道:“你刚在车里不是也说了?一场恋爱而已,有什么谈不起的?
“来燕京创业都敢,谈个恋爱就不敢了?他傅丞山说一千道一万,不也是个世俗里活着的人?
“你这些年,不是工作就是读书,聚会派对也没去几场,日子过得跟个苦行僧一样。
“人生在世,不过体验一场。有什么可担心的啊。大不了我跟你收拾铺盖回广市呗。”
此时的林静水无法解释全部的内情,只好顺着好友的话往下说:“成。从今天起,我当个事儿办,行吧?”
唐明霏满意地点点头,架好平板看时下最兴的爱情剧,戴好两只手套吃熟食,还不忘补充一句:“遇着什么难题,记得随时找我这位爱情导师谈哟。”
林静水笑叹一声:“行。”
话音一落,她的笑容就沉了下去。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那就谈呗。他傅丞山虽说是一位贵介公子,但那也是俗世里要吃饭睡觉的凡人,又不是什么法力无边的神鬼妖魔,有什么可怕的。
爱也行,恨也罢,再夸张也只是谈个死去活来的恋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痛一场、乐一场,哭过笑过就当是新奇体验。
人生这一程,好歹没白来一趟。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小霏。
林静水望着玻璃桌上的多头玫瑰花,长长地叹息。
唐明霏的手机响了,扫了眼通话界面显示的名字,她喊了一声“淼”,眼神示意对方来替自己接这通电话。
演戏自当是要演到底。
林静水起身,捞起唐明霏的手机走到一旁,接起这个电话。
韩勋:“林小姐?”
林静水:“韩先生,你放心,我们已经安全到家了。小霏没事儿,一会儿她酒醒了,我让她给你打个电话?”
韩勋:“行。对了林小姐,有位傅先生让我跟你问声好。”
林静水顿时有种上课偷看漫画书被教导主任抓住的惊惶感,故作镇定地说:“哦,谢谢。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挂了。”
一直在听的唐明霏敏锐地察觉到好友最后的语气有点不对,问她韩勋都说了什么。
林静水只好如实禀告。
唐明霏乐呵呵地看她。“不给人回个信息或者电话解释一下?”
林静水张了张嘴,正要拒绝,但一转念,改了话口:“行。我进房里打,以免你又来揶揄我。”
房门关上,林静水躺到床上,盯着搁在梳妆台上的手机。那距离,不起身走几步都够不着。
她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
有的时候,她并不想跟傅丞山交往过深。
她总疑心对方意图搭设甜蜜陷阱,要趁猎物完全沦陷之际,给其致命一击,以享复仇成功之快感。
但一想到他用那张好看得不近人情的脸,做出自卑而低落的表情,来同她说“倒是怕你嫌弃我”的时刻,她怎么也狠不下心要与他断绝来往。
她认命地哀叹一声。
自己作下的孽,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得咬牙闯过去。
她裹上厚厚的长款羽绒服,捏着手机,颇有些鬼鬼祟祟地拉开阳台门,从温暖的室内跨到风雪簌簌的室外。
靠墙边有一张低矮的藤编圈椅,她拍了拍椅面上堆积的碎雪,缩着身子坐了进去。
大约是因为人类始终是自然界的生物,置身于空旷的天地自然之间,在风与雪的裹浸里,平心静气,消弭难以处理的复杂情绪。
电话很快接通。
筛着雪的夜风嗦嗦声率先传到傅丞山的耳畔。
因此,他一开口便说:“你在外面?”
林静水稍愣一下,迟钝地“嗯”了一声。
人与人之间的熟络,都落在什么细节里?落在通电话后,不需要任何客套寒暄,直接有话就说的时刻里。
她的发现来得太过后知后觉,因而有些许恍然,霎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启下一个话题,就这么让对话沉冷下去。
还是他在说话:“不是说已经到家了吗?”
“是在家。我在阳台。”
“你跟我说话,还需要偷偷摸摸的?”他的话音里有轻微的笑意。
她是有些心虚,扫了眼四散的雪,硬着头皮说:“你不懂南方人对下雪的执着。”
那厢安静几秒,他说:“好吧。”
形势陡然发生改变,她的士气瞬时倍增:“俗话说,不知者无罪。我过去主要是为了带小霏离开,不知道你也在,如果知道,一定跟你打声招呼再走。”
“唔,怪我。争取下次闯进你的视野里。”
她没忍住笑出声,接着予以肯定:“嗯。你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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