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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既有了现成的梯子,李楹不愿干等,吃过午饭就摩拳擦掌怂恿祝君白搭梯子。
她想率先登上屋顶,看看高处的风光,祝君白却说这是他家他更熟悉一点,李楹从善如流让开一个身位。
然而,直到祝君白攀至半空,李楹望着他的鞋底才后知后觉,他们祖孙俩是去年入京的,这座宅邸满打满算也才住了一年,熟什么熟!祝君白不是争强好胜之人,找这种借口,莫非是担心她,想为她打头阵?
李楹不管答案是不是这样,自顾自美滋滋地翘起嘴角。
两人都不畏高,但在行走时瓦片难免发出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声音。
这时候李楹出于本能伸手,而祝君白理所当然地牵住她,牢牢稳住她的身形。
花了好半天站直身子往远处眺望,轻轻松松将清水坊收进眼底。一簇又一簇聚在一起的宅子、小楼,鳞次栉比。
视线缓缓调近,李楹哈的笑了声。
“就是那只斑鸠早晨把我吵醒,可恶可恶!”
定睛一瞧,她不由打了个哆嗦。斑鸠脖颈周围长有一圈黑白点点,而她最讨厌这种图案,麻麻赖赖的看了就叫人不舒服,就连时下盛行的蟠虺纹、摩羯纹她也不甚喜爱,盖因都是差不多的圈圈点点。
不过人不与鸟计较,人不能拿自己的审美去苛责鸟,李楹哼了一声就不再看斑鸠。
祝君白若有所思,沉吟道:“需要我把它们引走么?”
它们?
李楹回身望去,离屋顶最近的树杈子上竟然有两只小斑鸠!
“是它的孩子?”
李楹扶着祝君白,探身去看。
祝君白顺手把她圈在怀里,“嗯,斑鸠在这棵树上筑巢,你说早上被吵醒,那么明日、后日可能还会吵你。”
“哪有巢?”
祝君白指给她看。小斑鸠的身下就是巢窝,虽然只是几根短小的树枝,看起来潦草极了。
李楹:“……”
别的鸟除了树枝,还会衔来泥巴、织物,狂野一点的还会从别的动物身上薅来羽毛,但斑鸠的鸟窝竟然只是由几根树枝组成,风大一点就吹没了吧!
李楹再次看向小斑鸠时,满眼同情。
比起小燕子,小麻雀,它们真是生来就是冒险。
李楹说:“我在幽州见过乌鸫鸟的窝,特别漂亮,一看就知道挡风坚固。”
一边回想一边比划,“外层是苔藓和泥土,乌鸫特别聪明挑的是潮湿的土,干了之后就会变得坚硬,然后再去衔树枝填充。”
说着说着来了兴致,她以拳击掌道:“我们帮斑鸠筑巢吧!!”
祝君白纳罕地挑了挑眉,半柱香前对斑鸠恨得牙痒痒的是谁来着?
于是两人依次走下梯子,按照乌鸫鸟的窝巢架构收集材料。
李楹给祝君白分派任务,他负责选址,就定在家附近,不远不近,不至于早上咕咕叫吵醒她,也不会让斑鸠觉得搬家还要跑大老远。
她自己呢,把裙角绕了半圈绑起来,这样钻草丛的时候不会弄脏。
找着找着开起小差,她拾起一片厚厚的广玉兰叶子。
叶片光滑可鉴,摸着又特别厚实,像是革制,又宛如打了一层蜡,要是拿回去当作书签,或是信纸,都是极好的。若再多些叶片,可以把它们装订起来,成为一小本特殊的属于秋日的手札。
可惜广玉兰这种树春天时新叶萌发,老叶才会大量落下,现在环顾一圈也才两三片可以捡拾。
李楹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但也不会为了做一本手札而去薅长在树上的叶子。
她兜兜转转,又寻了些软草,看了眼挎着的小竹篮,材料准备差不多了,便把祝君白唤来,先在地上搭好巢窝,再运到树上。
“送你的。”李楹拿出其中一片广玉兰叶,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你拿着当书签吧。”
“多谢娘子。”祝君白低着握着叶片,轻轻抚了抚。
李楹:“你之前搭过窝吗?”
祝君白想了想,“给母鸡搭过。”
李楹眼前一亮,“那很厉害啊,鸡舍很大吧,你完全是自己搭的?”
祝君白:“只养了两只母鸡,称不上鸡舍,原是祖母搭的,被大雨冲垮了,于是我在原有基础上加固。”
“那也算有经验了,你来主导吧。”李楹想,鸡窝鸟窝都是窝。
两人埋头苦干,难得生出些默契。
两柱香后,鸟巢初现。
李楹满意极了,两手背在身后绕着鸟巢左看右看,称之为举世无双的瑰宝。
祝君白愕然凝视于她。
饶是每日都听娘子夸张的口吻,还是没能习惯小小窝巢怎就被称作瑰宝了。
“你选址选在哪儿了?”李楹问。
按照人的思维,祝君白择了一处枝叶茂盛的树杈,树叶可以挡风遮雨,也可以给雏鸟安全感。
祝君白道:“你在地上等着,我去挪窝。”
可是当祝君白小心翼翼把雏鸟捧下来时,李楹于心不忍了。
它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顾把嘴张到最大极限,发出不连贯的咕咕声,怪可怜的。
李楹望着斑鸠幼崽黑乎乎的喙,顾左右而言他:“它们的嘴好像鸭子。”
祝君白闻弦歌而知雅意,说:“大的斑鸠应是去找吃食了,倘若头脑笨些,恐怕找不到新家的幼崽。”
李楹马上说:“那不给它们搬走吧,就把新巢替换上去,这样斑鸠娘亲就不会迷路,幼崽也能快快吃上饭食。”
祝君白噙笑看向她,“好。”
把小鸟送回还不够,李楹琢磨着给它们弄点吃的,她不敢抓虫,便找了些谷物碾碎,放在手心里喂小斑鸠。
她踩着梯子,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感受小鸟的轻啄,不知不觉脸上漾开大大的笑容。
“祝澄之,你今天立大功。”
忙完之后李楹论功行赏,大肆夸赞。“要是没有这架梯子,小斑鸠还饿着肚子呢。我也从未想过竟有一天为斑鸠搭了鸟巢。”
重又躺回屋顶,一想到夜里可以看星星,李楹整个人都舒畅了。
“听说平洲很少下雪是不是?”
“嗯,下雪积不住,很快就化了。我印象中有过两次大雪。”
李楹爱玩爱闹,一年四季都有玩处,下雪可挡不住她。“到了深冬我们可以去山里玩,泡温泉呀,打雪仗呀,要是在幽州有表兄表嫂陪着还可以试一试玩大狗拉车——就是我坐在车里,大狗拉着我在雪地里奔跑,可好玩了!”
“而且山里的雪干净,躺在厚厚的雪堆上衣服都不会脏,真的,你信我。”
祝君白笑,“我没有不信。”
李楹嗯了声,闭上眼,好像瞬间回到幽州,能听见松针掉落的簌簌声,也能听见靴子踩在雪上的嘎吱嘎吱,连说话都不由自主压低声音。
她说:“有机会带你去幽州过冬,那边一旦天冷就变得特别特别好看,粉紫色的天空你见过没有?在上京须得天气特别好才会看到,可是在幽州几乎天天如此,要是去芦苇荡赏日落那就更妙啦。”
那时候她也就是豆蔻年纪,也不懂什么是害臊,一脸真诚地冲着芦苇荡许愿,希望下次可以和夫婿一起观赏。
一想起来李楹就忍不住哧哧地笑。
如今可是有夫婿了呢。
李楹偏过头看他。
视线上移,落在他发顶。有一小撮绒毛,黑不黑灰不灰的,想来是刚才搬动雏鸟的时候沾上的。
勉强算作雏鸟回馈的礼物吧!
如此想着,李楹越凑越近。
可还没等她摘下绒毛,眼前突然一黑,额头温温热热的触感。
——祝君白亲了她?!
祝君白主动亲了她!!
李楹把嗓子眼里的惊叫压住,眨着眼盯他。
“你你你你……说不亲,还不是亲了我。”
祝君白的眼波再难四平八稳,看天看地愣是不敢直视她,回话声音也低低的:“我看你似乎在索吻,不好让你主动,我……我就……先亲了你……”
“索吻?!”李楹的声音几乎劈了叉,“我几时索吻了?”
祝君白火烧眉毛般捂住她的嘴,这可是在屋顶,她这般大声,叫祖母或曹娘子听了去还了得。
李楹唔唔地挥开他的手,说悄悄话般压低声音:“我没想亲你啊。你头上有鸟毛,我只是想摘下来。”
她抬手找证据。
没了?
刚才还在头顶,卡在发缝里呢。
李楹一顿语塞,不信邪,半跪着起身在他头顶翻来翻去,愣是没看见半点绒毛。
“好啊,可恶斑鸠,我和你们全家势不两立!!”
祝君白忍俊不禁,“我信你便是了。”
李楹哼了声,双手捧住他的脸,语气里带着质询:“那你怎么只亲额头。”
她比较想被亲吻的部位是脸颊。就像夜里她蹭在他的脸上,温温热热的触感极佳,而呼吸也近在咫尺,让人觉得是很亲近很舒服。
“阿楹……”祝君白有些难以招架,下意识拉开距离。
可是李楹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不会失手。她手上稍稍用力,把他的脸捧得更近些,注视着对方,信誓旦旦地说:“既然你不会,我就教教你吧。”
殊不知,仅仅面对面这么凝睇对方,比亲吻还要暧昧,令人脸热。
“啵”的一声,李楹的亲吻实在得很,落在祝君白的左侧脸颊。
祝君白心上一震,学着她的样子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嫩而馥郁。他的唇很快来到李楹的唇畔,慎之又慎地啄了啄。
李楹大惊小怪地哎了声,其实自己也没什么经验,谁能想到弟子进步神速,已经吻到唇上。
哼哼,那就休怪她礼尚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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