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享一个凶手

作者:Gre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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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犯纪念品


      后半夜,维恩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埃文均匀的呼吸声,眼睛却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砂锅里残留的肉香早已散去,鼻尖萦绕的仿佛还是漂白剂那股尖锐的化学味,刺得他神经发紧。

      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却压不住掌心的汗。

      书房的电脑屏幕亮起时,他调暗了亮度,指尖在键盘上敲得极轻。

      匿名论坛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下午

      他问“那件带痕迹的衣物,有进展吗”

      对方一直没回

      现在消息栏终于跳出个红点,只有一行字:

      “最近有新案子顶上来,这边暂时搁置了,物证科还没排到。”

      维恩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忽然觉得后颈的肌肉松了些。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栏杆的影子,像一道道交错的锁链。

      搁置就好,只要没结果,就还有时间。

      他点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是马克案和卡尔案的新闻截图,还有他私下收集的零碎信息

      鼠标箭头悬在“马克”的名字上

      维恩想起那人死前最后看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

      他深吸一口气,删掉了几条可能暴露关联的搜索记录

      又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是“无关性证明”。

      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

      他想起埃文下午在厨房问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时的眼神。

      哥哥的敏锐从来都让他不安,尤其是现在

      必须把这两桩案子彻底从自己身上剥离开,不能让埃文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凌晨三点。

      维恩关掉论坛页面,转而点开了医学院的选课系统。

      下学期的课表还没定,但他已经把神经解剖学和法医毒物分析的课程大纲下载到了桌面。

      学医是早就规划好的路

      只是现在,这条路似乎又多了一层意义

      那些关于人体、关于痕迹、关于如何抹去证据的知识,突然有了更紧迫的用处。

      他合上电脑时,窗外的天已经泛了点青。

      走廊里传来埃文翻身的动静

      维恩屏住呼吸,直到那声音消失,才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纹路,像在拆解一张复杂的网。

      先撇清,再前行。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天煎鸡蛋时被油溅到的伤口

      那里已经结了层薄痂,有点痒,像某种警告。

      天刚蒙蒙亮,窗帘缝隙里渗进的第一缕光落在维恩脸上时,他正盯着天花板数第178道纹路。

      一夜未眠,眼底泛着青黑,却丝毫没有倦意

      从后半夜关掉电脑起,他就坐在床边等这个时间

      太早容易惊动埃文,太晚又赶不上清洁工处理垃圾的时间

      此刻出门,正好混在赶去图书馆占座的学生里。

      他从床底拖出黑色塑料袋,煤渣的颗粒感透过薄薄的塑料传来,像某种粗糙的倒计时。

      凌晨四点的楼道还浸在潮湿的夜色里,维恩放轻脚步,鞋跟沾着的泥渍是昨晚特意去后院草坪踩的

      雨停后的泥地能留下自然的痕迹,比刻意伪造更像“正常出门”。

      厨房的咖啡机刚发出“嗡”的启动声,埃文的房门就开了。

      “醒这么早?”

      他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维恩手里几乎没动的吐司

      维恩往嘴里塞面包的动作快得有些突兀,面包屑掉在校服衬衫上也没像往常那样立刻掸掉

      “系里临时加了实验课。”

      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反而更像赶时间的学生样。

      埃文慢条斯理地撕开牛奶盒,吸管戳破铝膜的轻响在安静的厨房格外清晰

      “急成这样,教授要查实验报告?”

      维恩喝咖啡时故意呛了一下,咳嗽着避开哥哥的视线

      他看见埃文的目光落在自己鞋底,那里的泥渍混着草叶,是精心设计的“小破绽”。

      “组里的模型还差最后一步。”

      他抓起书包背在肩上,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几本厚重的专业书。

      那只深蓝色双肩包是去年生日埃文送的

      侧面口袋的拉链处还留着昨晚修理的划痕。

      维恩的指尖碰到背带时,清晰地感觉到夹层里硬物的轮廓

      那是卡尔那条银色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十字架,链扣缝隙里的暗红痕迹像没擦干净的锈。

      他留着这东西不是疏忽,而是故意。

      那是埃文第一次动手时扯下来的。

      当时卡尔倒在锅炉房角落,脖子上的项链还缠着半片衣角,埃文嫌它碍事,扯下来就扔在了煤堆里

      他总说锅炉房温度不够,怕金属链影响焚烧效果。

      维恩后来偷偷捡回来时,十字架的边缘还沾着埃文的指纹,和卡尔温热的血。

      这是哥哥第一次接受他的帮助

      第一次承认他们是“共犯”

      这条项链就是无声的证明

      是他藏在心底的纪念

      “要背这个包?”

      埃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不低

      “你不说侧袋拉链坏了,打算周末拿去修。”

      维恩的手僵在背带上,指节泛白。

      他转过身,嘴角牵起抹刻意的冷笑,指尖在拉链上划了一圈

      “昨晚没事干,自己修好了。”

      背包被他无意识地往身后挪了挪,像是在护住某个不能见光的秘密。

      埃文没再追问,只是看着维恩把没喝完的咖啡倒进水槽

      “路上小心。”

      维恩“嗯”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门。

      关门的瞬间,他听见屋里传来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心猛地一沉

      埃文大概是去看那包被藏在工具箱最底层的磨砂纸了。

      电梯下行时,维恩摸了摸公文包的拉链,金属凉意透过指尖渗进来。

      煤渣已经撒好了,足够让警方往建材厂的方向绕个弯。

      至于包里的项链

      他得找个能彻底融掉金属的地方,就像彻底抹去那些不该存在的纪念。

      走出公寓门,清晨的风卷着湿气扑在脸上,维恩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地铁站。

      身后的窗户里,埃文正站在厨房,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手里捏着半片没吃完的吐司,眼神比窗外的晨雾还要沉。

      他昨晚没睡熟,清楚地听见维恩半夜在书房敲键盘的声音,也看见他凌晨出门时,鞋跟沾的泥比后院草坪的更湿

      那是垃圾场附近的黑泥。

      维恩关门的动静刚落,埃文捏着吐司的手就松了。

      晨光漫进厨房,在地板上织出细密的网,他拉开抽屉去找维恩的工具箱,指尖碰到金属锁扣时顿了顿

      那把小铜锁是他上周刚换的,钥匙只有一把,藏在维恩书桌的笔筒里。

      工具箱最底层的磨砂纸还在,边缘却比昨天少了一角,露出新鲜的纤维。

      埃文捏起那叠砂纸,指尖沾着点灰黑色的碎屑,凑近闻时,有淡淡的金属锈味,和阳台栏杆被打磨后的气息如出一辙。

      他记得维恩昨天说“砂纸用完了”,现在看来,不过是借口。

      转身时,目光扫过客厅的沙发,坐垫边缘陷下去一小块,像是有人彻夜没睡时反复摩挲过。

      埃文走过去,指尖在布料上捻了捻,沾起一点细碎的黑色颗粒,凑近看时,是煤渣的粉末

      和维恩鞋底掉的那批,粗细几乎一致。

      厨房水槽里还浮着维恩没喝完的咖啡,褐色的液体表面结了层薄皮。

      埃文伸手碰了碰杯壁,余温还在

      维恩向来有洁癖,杯子不沥干绝不会离身,今天却急到连这点都忘了。

      他拉开橱柜,那瓶上周开封的漂白剂还在,瓶身的标签被撕了一半,露出里面透明的液体,液面比昨天低了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校警处发来的消息

      说锅炉房附近又发现了新的煤渣

      埃文盯着屏幕皱了眉,指尖在“已读”按钮上悬了很久

      那件事明明已经结束了,灰烬都被风吹散了,维恩这是在做什么?

      他走到玄关,弯腰捡起维恩落下的那枚纽扣,金属表面沾着的深色灰渍,在晨光里泛着点冷光。

      此刻却掉在这里,像个刻意留下的标记。

      推开维恩的房门,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屏保,是片旋转的星空。

      鼠标旁压着张选课表

      “法医毒物分析”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用铅笔写着“周二下午”

      字迹潦草

      和维恩平时工整的笔记判若两人

      埃文记得他说过想学建筑,什么时候改了主意?

      阳台的风卷着湿气涌进来,吹得桌上的专业书哗哗作响。

      埃文走过去合上书本,目光落在窗台上

      那里有几道新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反复蹭过

      墙角还堆着个黑色塑料袋,露出里面煤渣的棱角,和工具箱里的磨砂纸放在一起,像套准备好的工具。

      埃文走到窗边

      看着维恩的身影混进站台的人群里,背包的带子勒得很紧,像是里面装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他拿出手机,通讯录里“校警处”的号码被他翻了出来,却迟迟没按下拨号键。

      那件事明明该结束了。

      他烧光了该烧的

      埋好了该埋的

      维恩当时说“再也不会有痕迹了”

      现在却用煤渣、砂纸、漂白剂,一点点把过去的影子拖回来。

      埃文捏着手机站在原地,晨光爬上他的手背,照得指节泛白

      他忽然看不懂维恩了

      那个总说“要向前走”的人,到底在执着什么?

      风掀起窗帘的一角,吹得选课表上的铅笔字微微发颤。

      埃文走过去,指尖盖住“法医毒物分析”那行字,掌心下的纸页薄得像层冰,仿佛稍一用力,就会裂开一道通往过去的缝。

      维恩把最后一捧煤渣踢进垃圾堆深处时,晨露已经被太阳晒得差不多了。

      掌心的汗浸湿了背包带,侧袋里的项链隔着布料硌着腰侧,像块逐渐冷却的烙铁。

      他找了处废弃的冶炼厂

      看着那枚十字架在高温下慢慢熔成银珠,直到连形状都辨认不出,才转身往回走。

      风里的煤渣味淡了,漂白剂的化学气息也散了

      胸腔里那块紧绷了整夜的地方,终于松快了些。

      钥匙插进锁孔时,他听见屋里没有往常的新闻播报声。

      推开门的瞬间,晨光从玄关窗斜切进来,埃文就坐在正沙发上,手里捏着枚金属纽扣,指尖在背面反复摩挲。

      维恩换鞋的动作顿了顿。那枚纽扣他认得

      深棕色,边缘磨得发亮,是卡尔校服上的第二颗。

      他当时捡了项链,顺手把这颗松脱的纽扣也揣进了兜,想着留作“完整纪念”,却在昨晚撒煤渣时蹭掉了,累到忘得一干二净。

      “回来了。”

      埃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抬手把纽扣扔在茶几上,金属碰撞玻璃的脆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这个,从哪来的?”

      维恩的目光刚触到那枚纽扣,后颈的汗毛就猛地竖了起来。

      他记得这颗纽扣的背面

      卡尔的学号刻得很深,他昨晚明明检查过,怎么会……

      视线往下移,才看见背面那串被刻意划掉的学号

      划痕新鲜得像刚用刀片刮过,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锈迹。

      “什么……什么纽扣?”

      他弯腰脱鞋,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指尖却在发抖

      “可能是路上蹭到的吧,学校操场边经常有掉的。”

      埃文没动,视线落在他沾着泥的裤脚

      “我们学校的纽扣,学号刻在背面。”

      他拿起纽扣翻过来,划痕在光线下看得更清

      “而且这个型号,是去年就停产的旧款。”

      维恩的喉结动了动,抓起背包往房间走

      “谁还注意这些,可能是别的系的。”

      “维恩。”

      埃文的声音突然沉了些

      “清理锅炉房的时候,你是不是捡了什么不该捡的?”

      背包带从肩上滑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维恩转过身,嘴角扯出抹冷笑,试图用惯常的尖锐掩饰慌乱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藏了东西?”

      “我只是想知道”

      埃文拿起纽扣,对着光看上面的划痕

      “划掉学号的人,是想藏什么。”

      维恩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他想起昨晚刮学号时的样子,刀片太钝,划了好几下才弄干净,当时还觉得不够彻底

      原来所有的刻意,在埃文眼里都成了破绽。

      “可能是谁的旧校服掉的吧。”

      他走到茶几旁,伸手想去拿纽扣

      “这种东西……”

      埃文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的温度很低

      “维恩,这颗纽扣的缝线孔里,有煤渣。”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维恩没来得及洗的鞋上

      “和你鞋底的,还有锅炉房后面的,一模一样。”

      维恩猛地抽回手,指节撞在茶几沿上。

      疼痛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盯着埃文眼底的平静,突然笑了一声

      “你查我?埃文,就为了颗破纽扣?”

      “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往火坑里跳。”

      埃文把纽扣放回口袋,起身时带起一阵风

      “那件事已经结束了,你非要扒开来看,是想证明什么?”

      “证明我没忘。”

      维恩的声音突然拔高,胸口的戾气混着松快后的疲惫涌上

      “证明你第一次动手的时候,是谁帮你清理的现场,是谁把那些‘不该留’的东西藏起来——”

      话音未落,他就被埃文拽住了衣领。

      哥哥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种近乎冰冷的失望,像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陌生人。

      “藏到最后,把自己也藏进去?”

      埃文松开手,纽扣在他口袋里硌出个小硬块

      “维恩,你留着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维恩看着他转身走进厨房的背影,喉咙像被堵住。

      他想说“我在帮你”

      想说“这是我们唯一的联系”

      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玄关的晨光慢慢移到地板中央,照得那枚纽扣留下的浅痕格外清晰,像道永远填不平的裂缝。

      卧室门反锁的咔嗒声落下时,维恩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背包带还缠在胳膊上,冶炼厂的烟火气混着煤渣的尘土味,在密闭的空间里慢慢沉淀,像层洗不掉的痂。

      他盯着电脑屏幕亮起的蓝白色光,指尖悬在触控板上,迟迟没点开那个加密文件夹。

      刚才埃文口袋里的纽扣硌出的形状,还印在他视网膜上

      那些被刀片划掉的学号,像被生生剜去的记忆,却偏要用疼痛证明存在。

      为什么要留着那颗纽扣?

      维恩扯掉背包扔到墙角,金属碰撞声惊得他自己一颤。

      明明已经把项链熔成了银珠,明明撒煤渣时特意绕开了监控,可这颗纽扣像个阴魂不散的嘲讽,提醒他所谓的“清理”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不是在纪念,是在给自己套枷锁,用卡尔校服上的温度,确认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匿名论坛的对话框跳出来时,他几乎是手抖着点开的。

      对方发来新消息

      “物证科那边有动静了,好像在查锅炉房的残留物。”

      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青黑的眼袋下,瞳孔缩成了针尖。

      残留物?

      他明明跟着埃文一起清理过三遍,连砖缝里的灰烬都用砂纸磨过……

      难道是那些没烧透的布料纤维?

      还是他撒煤渣时不小心混进去的、不属于那里的颗粒?

      指尖在键盘上敲出

      “查到什么程度了”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后颈的肌肉突然抽紧。

      他想起埃文刚才的眼神,那种平静底下的暗流

      哥哥不是在质问,是在确认,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要把两个人都拖回那个锅炉房。

      论坛那头显示“正在输入”

      光标闪烁得像倒计时。

      维恩抓过桌上的水杯,冰凉的液体灌进喉咙,却压不住胸腔里的轰鸣。

      他留着这些东西,到底是怕忘,还是潜意识里就想被发现?

      就像小时候打碎了花瓶,故意把碎片藏在埃文的抽屉里,等着被戳穿时那份破罐破摔的解脱。

      “暂时没具体结果,不过校警好像在查旧校服的来源。”

      对方的消息弹出来,带着个耸肩的表情。

      旧校服。

      维恩的目光扫过自己衣柜里的校服外套,第二颗纽扣稳稳地嵌在上面,学号清晰可见。

      卡尔的那件早就化成了灰

      可一颗纽扣、一条项链,甚至他鞋底的泥

      都在织一张网

      把“结束”又变成了“开始”。

      他关掉对话框,点开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删掉所有和“物证处理”“冶炼方法”相关的搜索。

      鼠标划过“法医毒物分析”的课程页面时,突然顿住

      他选这门课,是想学会更干净地抹去痕迹,还是想在某个深夜,用专业知识给自己定罪?

      窗外的阳光爬上键盘,在“删除”键上投下亮斑。

      维恩盯着那个键,指腹的伤口碰到键帽,痂裂开了点,渗出血珠滴在空格键上,像个微小的惊叹号。

      埃文在客厅里走动的声音隐约传来,很轻,却像踩在他神经上。

      维恩合上电脑,把脸埋进膝盖。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警察查到什么

      是他自己

      根本就不想让这件事真正结束。

      那些被他藏起来的碎片,是他和埃文之间唯一没被阳光晒透的角落,阴暗,却滚烫。

      门锁处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外面试探着拧了拧。

      维恩猛地抬头,屏幕的反光里,他看见自己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

      客厅的脚步声停在卧室门外。

      埃文的手指悬在门板上,指腹能感觉到木头纹理下的金属锁芯

      这扇门用了三年,维恩从不锁,说是“麻烦”

      此刻锁舌扣死的闷响,像根针戳破了屋里维持的平静。

      “你锁门干什么?”

      他叩了叩门板,声音不高,却让门内的呼吸顿了半拍。

      维恩正用纸巾擦空格键上的血珠

      听见问话,手猛地攥紧

      纸巾被染透了,红色透过指缝渗出来,像极了卡尔项链熔化时的颜色。

      “防贼。”

      他把纸巾团成球扔进垃圾桶,声音隔着门板有点发闷。

      “家里就我们两个。”

      埃文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种陈述事实的冷静。

      维恩抓起桌上的螺丝刀,金属柄的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

      他走到门后,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

      “所以呢?”

      潜台词在喉咙里滚了一圈——

      所以你就不算“贼”吗?偷看着我的动作,翻着我的东西,像在拆解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箱子。

      门外沉默了片刻,久到维恩以为埃文走了,才听见一句

      “需要我帮你回忆备用钥匙放哪吗?”

      这句话像根火柴,点燃了维恩胸腔里憋着的那股火。

      他猛地拉开门,螺丝刀还攥在手里,尖端冲着自己,却像在对峙

      “需要我帮你焊死门吗?”

      房间里很黑,台灯的光从他身后涌出来,把埃文的影子压得很短。

      埃文的目光落在他发白的指节上,那把螺丝刀是工具箱里最短的一把,上周维恩说要修书架,拿走后就没放回去。

      “里面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埃文没退,视线越过维恩的肩膀,落在书桌一角

      那里有个黑色笔记本,页角卷着,像是刚被用力合上。

      维恩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螺丝刀转了个方向,尖端对着地面

      “我的东西,凭什么都要给你看?”

      他知道埃文在想什么,那些藏在床垫下的磨砂纸,夹在书里的煤渣样本,还有浏览器里没删干净的缓存……

      每一样都是证据,证明他根本没打算放手。

      埃文的目光扫过他攥紧的手,忽然笑了笑,很淡

      “焊死门之前,记得先把备用钥匙找出来。”

      说完转身走向厨房,拖鞋蹭过地板的声音,像在倒计时。

      门被重新关上,反锁的声音比刚才更响。

      维恩背靠着门滑下去,螺丝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盯着书桌下的阴影,那里藏着个铁盒,里面是他收集的所有“纪念”

      除了那颗被埃文拿走的纽扣,还有马克的钢笔帽,卡尔的鞋带碎片,甚至锅炉房墙壁上刮下的一点焦痕。

      原来埃文早就知道备用钥匙在哪。

      维恩捂住脸,指缝里漏出的喘息带着颤抖

      哥哥不是在威胁,是在提醒他,这扇门拦不住任何人,就像他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秘密,其实早就被看得透透的。

      厨房传来水壶烧开的哨声,尖锐得像警笛。

      维恩抓起螺丝刀,走到书桌前,把铁盒塞进最深的抽屉,用几本厚重的专业书压住。

      他知道,只要埃文想,这些书和这把锁,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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