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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四
“然而他却没有等你。”我正欲开口说话，一个清淡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澈不知何时入的房门，瞳子里闪烁着星子的光芒。
邢小姐看着他，好像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澈也不待她的回答，径自说了下去，“他死了，在去都城应试的路上遭了瘟疫，最终死了，而他的一缕孤魂，早便选择了轮回。”
邢小姐仓皇地倒退三步，十指甚至可以看见其中青灰的骨节，“不！”她叫道，“你胡说，岑郎他即使死了，也不会忘了我，我会等着他的转世，我死，他生，也必当要在一起！”
“无非是痴人说梦罢了，”澈依旧淡淡的，“他若是执念如你一般，宁可忍了那寂寞飘零于世的苦楚难言，我便帮了你们也无妨，但他选了轮回，选得轻松毫不犹豫，因此，你不必指望他的转世还能有关于你哪怕一丁点的印象，又正因为如此，没了羁绊的一缕孤魂如你，便也没可能寻到他的转世。”
我听着，知道澈说得是实话，却无由有了些悲怜，我本不会对区区凡人的这些痴情苦恋所感，那种悲戚，好像生自于另一种更深沉的感触，渺远苍茫，无穷无极。
那厉鬼的身周已经出现了数条锁链，她的一腔执念在逐渐减弱，而戾气也渐渐消散，她即将被拖入阴世，为了一个不是很值得她这般等待的男人。
然而她还是不甘心，又怎能甘心，我注视着那袭红衣被拖入无底的深渊，伴随着愈发凄厉的惨叫，最后一支红烛的焰火飘摇了两下，倏忽熄灭，四周，一片清凄，唯有远处还传来吃酒划拳的笑闹声，但也不够真实了。
澈转身走到桌案前，我取了翎羽照亮，看他修长的手指拈起那案桌上面的毛笔。
我觉得应该打破这种尴尬，便笑了笑：“你好像是会画画的。”
他没应声，又走到那高高的柜子前，手指微动，打开了铜锁，里面，是那小姐腐烂了的尸身。
我叹气，这小姐用了如此多的香来遮掩臭气，但那种腐败了的气息似乎依旧盘旋在这已算不上洞房的屋子中。便打了个响指，将她连同柜子一齐搬走，选了处还算漂亮的山头葬入，澈看着我，随手把画笔也扔了进去。
也罢，寂寞的时候画些画罢，别想着那个男人就好了。
气息变得清新，“嚓”地一声，澈重新将红烛点燃，屋里所有的蜡烛全部亮起，原先阴郁的颓然登时散发出一股子喜气。
原来结婚用红色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我看见对面铜镜里的人，乱糟糟的头发下面，目光里好像有点陌生，恍然一惊，莫非，本以为是来随意看看，竟连自己的心绪也扰进去了么？
澈轻轻咳嗽了几声，红烛光芒下，他的脸色竟还是很苍白，连红晕也度不上去。
我不知他怎么了解了那邢小姐口中岑郎的情况，也发觉，他总是很喜欢关注这些孤魂野鬼，虽然关注，却不怜惜，却更加倦怠。
他的生活几乎无欲无求，那么，便连身为神的我都看不出，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忽然很专注地凝视着我，烛影在他的眸子里荡漾出浅浅的晕红波光，我咽了口口水，“怎么，我脸上有花？”
话未说完，他突地欺近身来，居高临下地，我才发觉他身材瘦削却颀长，霎时矮了一头，便显得很没有气势。
我觉得，一男一女，一人一神，赶走了新娘子，却傻乎乎地站在一个凡尘里新房的中间，这种情形很是诡异，而我却又说不出来什么，似乎心中最底下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目光，没来由地叫人安心。
突然，额头上一冰，我张大嘴，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一个活了几万岁的神鸟，虽然难看了点、虽然异类了些，可毕竟是个挂名的神，今天夜里，居然被一个凡人给亲了！
我在猜想是不是凡间的男人到了新房里头都会因为这里的装点、气氛什么的弄得比较兴奋，有个女的在里头便更是现成拿来占便宜的，这么想着，觉得相对于新娘子而言，那些主持什么喝合卺酒的丫头们危险性更增一筹。
然后唇上也是一冰，我彻底傻眼了。
抬腿、扬手，一个神，当开始使用这种姿势进行攻击便已经说明，她彻底疯掉了，而后更是被一一避过，眼前突地一片红艳，随后一根秤杆子伸进来将头顶上的东西挑起，澈的声音温文里带了点点的霸道，“嫁给我，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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