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熟

　　这可能会成为沉舟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我认为，这比我爱你，更……完整一些。”江骁野认为“时间”是表达感情的最高级，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过一天少一天，能让人心甘情愿付出时间的，一定是很重要甚至最重要的人和事。
　　有限的时间花在自己最看重的人和事上，才是最值得的，才是不浪费的。

　　沉舟的心跳声比雷声还响，他几乎听不见江骁野的声音，低头看着不断走动的秒针，仿佛心跳声为它配上背景音，震耳欲聋的，一下又一下地刺激着他的心脏。
　　太美好了，美好得像一场梦。

　　“谢谢你，江骁野。”沉舟踮起脚吻他，闭眼的瞬间，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融入衣领，消失不见。
　　江骁野抱紧他，加深这个吻。

　　凌晨回到房间，沉舟趴在床上看女孩子发给他的照片。
　　接近一百张，还拍到他们接吻了。
　　沉舟盯着那张接吻照看了很久，最后把所有照片保存下来，点开相册翻来覆去地看。

　　江骁野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床边，俯身看他手机。
　　小羊羔太入神了，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还在一张一张仔细看，遇见很喜欢的还要放大细节看好几遍。
　　江骁野不由得勾唇：“喜欢拍？”
　　沉舟手一抖，手机砸到床上；他红着脸转头，眼珠转了转：“还可以吧。”
　　“我们以后可以多拍，”江骁野坐到床上，抬手摸他的后颈，“不如我们买个相机？”
　　沉舟摇头：“算了吧，好麻烦，想拍直接用手机拍。”
　　“好，听你的。”沉舟低头亲他额头，“睡吧，很晚了。”
　　“嗯。”沉舟把手机放到一边，往旁边滚了滚，让出他的位置。

　　留下一盏昏暗的小夜灯，两人躺下，沉舟牵住江骁野的手，闭上眼睛。

　　“沉舟，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来我的公司？我想留个位置给你。”

　　江骁野突然开口，沉舟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然后又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答，江骁野以为他睡了，没再问，只是翻身搂住他。

　　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江骁野租了辆车，带沉舟去镇上逛逛。

　　镇上充斥着烟火气与慵懒随性，没有高耸入云的建筑，最高的楼层也就三层，大大小小的房子分列在道路两边，像童话世界。
　　路上积雪还没融化，沉舟和江骁野牵着手走在街上，遇见卖礼品的小店就进去逛逛。
　　沉舟要给宁嘉致和甄大帅买礼物，他们很照顾他，他出来玩一趟，必须要带点儿纪念品。
　　他挑礼物的时候，江骁野抱臂站在旁边，心里有点酸。

　　连着逛了三家店，沉舟终于买到合适的礼物，走起路来都轻松不少。
　　“怎么没有我的份儿？”江骁野低声问。
　　沉舟眨眨眼：“你也要？”
　　“要。”江骁野理直气壮地点头。
　　沉舟挠挠头，走进前面的礼品店，认真挑选。

　　江骁野对礼物具体是什么没要求，只是单纯喜欢看沉舟为他花心思。
　　他享受这种独占小羊羔身心的感觉，他能从中获取独一无二的愉悦。

　　沉舟盯上了一条项链，他想起那个刻着“江上行舟”的眼镜盒，感慨世界上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项链的吊坠是小船。
　　他心底里告诫自己不能再送指向性这么明显的礼物，但手却先一步拿起它。

　　售货员操着口音极重的英语向他推销：“先生，这条小船是纯金的，既好看又保值，很适合您这样年轻帅气的人。”

　　沉舟下意识看向江骁野，对方正微笑看他。

　　事已至此，他只能掏钱买单了。

　　看到账单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疼了一下，纯金的就是不一样，贵死了！

　　拿着项链走出门，沉舟叫住江骁野：“我给你戴上。”

　　江骁野俯身低头，温柔地注视着眼前人，看他凑过来帮他戴项链，看他的手指抚过那艘金灿灿的小船。
　　“谢谢，我很喜欢。”

　　夜幕降临，镇子热闹起来，流浪乐队在街边放声歌唱，三三两两的人围在旁边，有的专注听歌，有的拿手机录像。

　　“想不想听我唱歌？”江骁野突然问。
　　沉舟当然想。
　　江骁野拉着他走进人群中，让他站在前面，自己去和流浪乐队交涉，出钱买下一首歌的时间。
　　他站到麦克风前，清清嗓：“我想唱一首歌送给我的男朋友。”
　　“哦！”乐队的人带头欢呼，围观群众也鼓起掌来，目光在江骁野和沉舟两个人之间来回。

　　江骁野示意乐队可以开始演奏了。

　　沉舟赶紧举起手机录像。

　　江骁野唱了一首老歌，轻缓的抒情曲调配上充满磁性的嗓音，一开口就引起不少人的惊呼。
　　他的目光温柔得能把人融化。
　　沉舟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慢慢歪头，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他要把这个场景刻在脑子里。

　　一首歌唱完，周遭响起剧烈的掌声和欢呼。
　　江骁野大步走向沉舟，在大家的祝福中拥抱他、亲吻他。

　　度假结束，江骁野只待了三天又出差去了，沉舟继续公寓和书店两点一线，生活平静而忙碌。

　　开学前一周，宁嘉致回来了，他从国内带了一堆东西，一下飞机就给沉舟打电话，约他去学校对面的咖啡厅见面。
　　沉舟正好把礼物带给他。

　　接近一个月没见，宁嘉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把一大袋子好吃的送给他。
　　“这个泡面无敌……糖，我奶奶亲手做的……月饼，也是我奶奶亲手做的……”他兴致勃勃地给沉舟介绍每一样美食，几乎都是手工制作，凝结着亲情。
　　沉舟感动又失落，如果他妈还在，或许也是这样为他准备……
　　“最后一样，红包！你没回家过年，估计没收到长辈的红包吧，这是我爷爷为你准备的，以后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宁嘉致把红包塞到他手里，“收了红包，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沉舟捏着红包，吸吸鼻子，眨眨发酸的眼睛：“谢谢你，谢谢你的爷爷奶奶。”

　　宁嘉致笑：“客气什么！你是我的好朋友，别跟我见外啊！”

　　沉舟点头：“好。这是我给你选的礼物。”

　　宁嘉致接过来，打开盒子，是一个特色徽章，银质的。
　　“谢谢，我很喜欢。”他立刻戴到胸前，拿出手机自拍几张发到社交媒体上，“沉舟，你和江骁野的二人世界是不是特甜蜜？”
　　“嗯……还行。”沉舟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他发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他和江骁野在烟花下接吻。
　　宁嘉致眼睛一亮：“我去！”

　　“你呢？你和郑……”
　　“打住！我和他没关系。”宁嘉致脸色微变，提起郑安荀他就来气，双臂往桌上一撑，身子往他那边倾了倾，“他竟然也回国了，还跟到我家那边去。”
　　沉舟没想到郑安荀这么坚持。
　　“我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他没可能，要是他不再纠缠，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睡一睡。”宁嘉致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还是挺舍不得他的。他的技术真不错，可惜玩不起。”
　　沉舟明白他一点都不喜欢郑安荀了。

　　“别说他了，晚上我请你吃饭，明天你什么安排？”宁嘉致的情绪来去很快，不值得人和事根本没办法长久占据他的心。
　　沉舟回答：“明天，上午学习，下午去书店打工。”
　　宁嘉致翻了个白眼：“还没开学，至于这么拼嘛我的学霸大哥！”
　　“还有一周就开学了，很快的。”沉舟认真地说，他要更加努力学习，为毕业做准备。
　　“行，我自己找乐子吧。”宁嘉致又叹一声。

　　晚饭后，宁嘉致陪沉舟在书店待了一会儿，等他下班才走。
　　二人在西门分开，宁嘉致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路灯下抽烟的男人，他脚下一堆烟头，不知道站了多久。

　　“宁……”
　　“郑安荀，”宁嘉致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语气疏离得还不如陌生人，“是你先违反游戏规则，就别怪我不和你玩。”
　　郑安荀颓然地低头，扯扯嘴角，无奈地苦笑：“如果……我继续和你玩呢？”
　　宁嘉致冷笑：“郑安荀，你犯规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和我玩的资格了。”

　　郑安荀眯了眯眼，不敢信这么漂亮精致的脸能露出如此残忍冷酷的表情，他扔掉手中的烟，抬脚踩灭。
　　他几步迈过去，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看着宁嘉致，生平第一次尝到心痛的滋味。

　　宁嘉致一步没退，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你为什么就不能……”
　　“不能。”

　　宁嘉致干脆利落地拒绝，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可惜路灯太暗，除了他自己，没人看到。

　　郑安荀皱眉，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需要多久？”

　　宁嘉致诧异：“什么？”

　　郑安荀：“我可以向你证明，多久都可以。”

　　宁嘉致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离谱的笑话，偏偏说话的人特别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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