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亲对象总想让我哭?

作者:明亮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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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月



      狄玉仪和樊循之自此各遵各的心意,她并不避讳同樊循之见面,樊循之也不理会她的漠视。他们常在金风堂饭厅相见,往往是分坐两边,一人疏离,一人笑脸。

      有时金风堂来客,小辈只能坐去院中石桌,若狄玉仪晚到,余位便只有樊循之身旁。这当然是樊循之一人强占两座的结果,樊月瑶曾不满他所为,奈何反抗不过,只能被迫隔着空位坐下。

      “坐哪里不是坐。”狄玉仪哄樊月瑶,不理会樊循之,泰然坐下。

      樊循之大多时候笑而不语,只在当日桌上有他认为上佳的饭菜时,才会同狄玉仪说声“不错”。她并不与之搭腔,竹筷在他说过的餐盘中落一两次,权当听见,此后再不会碰。

      她将樊循之当作缠在众人间不肯散去的一团雾气,问好是一起问,道别是一起道,绝不单独对他多说一句。若明确他的话只对自己而讲,她也并不忽视,面面俱到、应对自如,不给樊循之借题发挥的可能。

      这样过了五六日,狄玉仪等来了在南明的第一个中秋。

      这日金风堂的人最为齐整,除谷家人和原住萍水庄的叔伯姨母,还有樊月瑶等人的祖父母会来。他们平日爱住城外农舍,只逢团圆节日才来城内相聚。

      狄玉仪与乳娘、南明早早赶去金风堂,一一同长辈们问候完后,果然又见樊循之来“例行搭话”。

      他今日说的是樊家位于城东的小片杏林,他祖父母们就住那旁边。狄玉仪今年来的不巧,最后一茬杏子恰在她抵达前不久采完。

      “好在杏林年年繁茂,明年你就可以自己采杏酿酒了。”樊循之说完又笑,“用亲自酿的酒将自己灌醉,应当有别样体会,说不准你会更为畅快。”

      想到采杏之景,又忆及杏酒酸甜辛烈,狄玉仪不禁生出期待。可她话说出口,只是平平一句:“多谢告知,听来应当有趣。”

      也是这时,她心中对樊循之生出了责怪。若非他这块污泥比自己假定的还要顽固,当下自己就能顺从心意说上一句:“一同静候夏日到来。”

      连着五六日,每每道别时,樊循之都要怨念颇深望着自己。狄玉仪便也每每在入睡前妄想:今日气成这样,明日就不会再来了。

      可她对樊循之的论断实则一句没错,无论前一日不满成什么样,第二日樊循之总能当作无事发生。他执着起来,谁也不能让他想起“放弃”是种什么东西。

      以至狄玉仪常常会油然生出连串疑问。

      世上怎会有樊循之这样奇怪的人,他所图的到底是什么?说什么又想要她高兴又要看她落泪,可肆无忌惮宣泄情绪从来不是毫无代价,他固执认为狄玉仪能够做到,凭的又是什么底气?

      她笃信樊循之会放弃,那不过是迟早的事,可她每日还是要问许多次,这一天什么时候才到。譬如眼下,狄玉仪又在问自己,明日樊循之会放弃吗?

      他每日都对狄玉仪生气,狄玉仪都开始好奇他气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如果是她,那些气愤怎散得如此之快?难道他是将其攒在一起,只等某日一股脑朝自己宣泄?

      狄玉仪不过稍微看了樊循之一眼就被他发现,他懒懒发出个疑问的音节,“有何指教?”

      压下几欲脱口而出的劝诫,狄玉仪笑自己心志不坚。嘴上说着只需寻常置之,名为樊循之的污泥总有一日会散,实则她根本不想等到明日,甚至不想等到下一刻钟。

      她只想让樊循之此刻承认,往后再不起念,若能起誓作保最好……狄玉仪已经有所预感,哪怕只多拖一日,樊循之都会更难应对。

      狄玉仪没有理他,去迎才进院门的谷家兄妹。

      谷展怀朝她点头,她礼貌回应,心知樊循之说得没错。自己看向谷展怀时,从不会有任何理不清、道不明的疑问,哪怕他现在告诉自己,知难而退都是假象,狄玉仪也不会感到棘手……何况她确定谷展怀不会。

      她能猜出谷展怀的做法,反倒是看似坦率好懂的樊循之,才是最难读懂、也最不可控的那个。

      他和谷展怀不一样。

      “郡主,我有些事想同你讲。”谷怡然出声打断狄玉仪纷飞的思绪。

      院中热闹重入耳中,狄玉仪才惊觉自己又在为樊循之失态。谷怡然说了句话,她这会儿却有些集中不了精力,整个院中男女老少的声音一齐涌来,以至于她甚至无法捕捉近在耳边的那道。

      “我们去那边讲吧?”狄玉仪指指厅堂对面,率先朝那边门廊走去,一直走到廊下木柱后,她才对跟来的谷怡然小声抱怨:“实在吵得人头疼。”

      “年年如此,我都难以习惯,莫说郡主了。”谷怡然不疑有他,接上方才的话,“并非有意替樊循之隐瞒,头两日他为了不出纰漏,竟是没出过房门一步。我压根没发现里头住的是他,只当是兄长哪位游手好闲的朋友。”

      “兄长耳根软,偶尔会收留几个与家中人争执的纨绔。”谷怡然无奈摆手,没看出狄玉仪并未听到前因,“他们基本都被家里人打过,因此住进来后得躺上好几日养伤,我也就未曾起疑。”

      听到这里,狄玉仪怎么还猜不出,樊循之消失的那几日是躲去谷展怀家。她摇头笑道:“再怎样也怪不上怡然的,何且兄长想怎样做、想住去哪里都是他自己的事。”

      “之前月瑶来我家中打探樊循之下落,她说是她想与樊循之吵架。”谷怡然停顿一会儿,“可从前樊循之离开三四日都是有的,也没见她这样。”

      谷怡然安静看着狄玉仪,狄玉仪无奈道:“怡然很敏锐,那日的确是我先去问的月瑶。她想来是怕我着急,这才急着将他找出来。”

      “敏锐的不是我。”谷怡然摇头,“我那日不过是有些奇怪,并未深思,只带月瑶去碰了碰运气。可月瑶不过是在敲门进屋时说了一句‘樊循之你怎么总叫人替你担心’……樊循之便火急火燎地开门跑了出去。”

      “那时月瑶其实并不知道里头是谁,只不过随口一说。”谷怡然认真道,“所以樊循之若执意要躲,完全可以翻窗离开。我后来问兄长,他为何要与樊循之串通。”

      谷展怀那时说:“循之讲他与人吵了架,不想听人说他冥顽不灵、不知进退,所以得让对方冷静几天再去以理服人……稀奇了,谁敢当他的面这样讲?还不得被他还十句嘴。而且以理服人?我看他是想将人打服吧。”

      “兄长以为樊循之又同谁结了仇,去他那暂时躲个清静。”谷怡然替谷展怀解释了几句,“往常樊循之没少做这样的事,他没想到郡主会……”

      谷怡然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狄玉仪猜她打算说“担心”之类的词,狄玉仪想了想,问她:“怡然为何突然与我说起这些?”

      “只是认为该让你知道实情。”谷怡然抱臂靠上廊柱,牵牵唇角,怅惘又觉得好笑,“我或许比樊循之还要早发现他对你的心思。他每次见你轻松下来,笑得比你还要舒心,旧庙是这样,采莲后见你睡着也是这样。”

      “我知道他并非有意躲避。”狄玉仪没应这句“或许”。她转过身去,原本想看院中,可或许是樊循之的目光太不加掩饰,她一眼就越过人群与之对视。

      长辈众多,他陪着闲谈却心不在焉,不知道是第几回看向狄玉仪。她移开目光,同谷怡然说:“如果我早一些到南明,不会是今日这个结果。”

      谷怡然问:“会是好的结果?”

      “不会。”狄玉仪摇头笑笑。她若能早到南明,就不会带着御笔手书,在樊循之眼里,她只会是个束缚他自由的都城大小姐;她没有悲伤,樊循之也就无法因此看不过眼,“如果我早些到,今时今日的一切,全都不会发生。”

      “你此前还劝我,缘分止步于哪儿都没有定数。”谷怡然不解,“怎到了自己,却把话说得这么死?经这几日,除月瑶外,谁都看出你们之间的不寻常。我兄长为此与樊循之争执了几句,到我面前却说你们的确相配。”

      “我很少与兄长看法一致,这次却认可他,樊循之与你在一起时,你们分明都很高兴。”谷怡然是真心替他们考虑,因此也就更看不懂狄玉仪,“我当你们这几日是闹别扭,总会和好,但你却全然没想过与他一起?”

      答话前,狄玉仪又看了一眼樊循之所在的方向。他此刻在听祖父讲话,老人板着脸连说几句,樊循之满脸无奈,难于招架。她不自觉笑起,回过神后,对谷怡然点头,“从没想过。”

      满月高悬,阖家团圆,院内热闹喧哗。

      她却想回到平康。

      月亮比初到南明那晚亮上太多,狄玉仪站在暗处,想象那晚也像此刻,樊循之身处院中、被人围绕,无法突然闯来,窥见自己月下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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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湖南
    ※25.9.19修文(1-40章),25.10.11施工完成,一切内容以修改后为准。
    ※不定时不定日,写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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