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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程本
这是四人位卡座,沈栀言自己坐一边,陆时安和沈皓然在对面,她笑得放松,腿一伸,踢到了对面的人。
她抬头,陆时安若无其事,在和沈皓然说话。
这一幕仿佛回到儿时一起做作业的场景,暖意涌上心头,沈栀言随口道:“这的锅巴和薯片都挺好吃。”
陆时安眼珠一转,顺水推舟,“待会打包回去,当宵夜零食。”
沈栀言那颗高喊“encore”的内心一动,这意味着,待会回去,还能去陆时安那边聚一会儿?刚想同意,那边传来了沈皓然的声音:
“还吃啊?”
如果沈皓然不去,那她也没法单独去,刚燃起的小火苗光速熄灭。
“不如趁我还没走,回去一块儿帮你把素材整理一下,”沈皓然峰回路转,添了把柴,“拍那么多,没人帮忙工作量太大。”
沈栀言点头,喊“encore”的小孩得偿所愿,乖巧微笑。
陆时安正愁没理由,但和沈栀言的关系刚刚“升级”为朋友,拿捏不好边界,打算先把人聚过去再见机行事,没想到台阶来得这样快。他捏起片锅巴,故作随意:“剪视频也挺累的,不如今晚还在我那睡吧,反正房间够。”
一拍即合。
过了会儿中场休息,姜思思过来说话,他们将准备好的花束送给她,黄粉色为主的鲜花朵朵簇拥,明亮清新,“今年首演快乐。”
“哇谢谢,”姜思思惊喜,“今晚我请你们吧。”
沈皓然笑道:“想花钱,得排队,我姐请电影,我请喝酒。”
姜思思猜到他们也和自己一样,觉得打扰陆时安不好意思,“那宵夜呢?待会结束请你们吃宵夜?”
三人对视一笑。
沈栀言作为代表邀请:“要不今晚还去陆时安那,吃宵夜,一起剪vlog?”一放松,又踢到了陆时安。
“又踢我。”陆时安还说了出来。
沈栀言道歉,纳闷地瞟了眼桌下,这人腿是长,但是到这种程度了吗?
姜思思语气有点犹豫,看向陆时安:“不会太打扰吗?”但眼神里却闪过明晃晃的惊喜。
“怎么会,”陆时安把高兴和欢迎大大方方摆在脸上,“人多我才高兴呢,热闹。”
“就这么定了。”
冥冥之中,沈栀言觉得,他们四人好像各自下了一盘大棋,指向同一个目的。
有点好笑,有点可爱——成年人的世界。
*
分别总要到来,沈皓然需要回到工作城市,姜思思也不可能一直逗留。
第二天,吃过早午饭,沈皓然和姜思思准备离开,叫车很方便,没有再麻烦陆时安开车送。
“拜拜,有空再聚啊。”
“拜拜。”
“拜拜。”
沈栀言和陆时安并肩站在走廊,电梯门缓缓合拢,数字逐次下降。
他们都走了,“那——”沈栀言指着自己那边,“我也回去了。”她的语气不是很坚定,预感到热闹过后的戒断即将来临。
陆时安没直接回应,而是问道:“今天有什么打算?”
“工作吧,”沈栀言回答,“两天没工作了。”
心慌慌的。
“不如,”陆时安带着点试探,“一起?正好我也有事要忙。”
沈栀言心动。
“忙完了还得继续剪vlog,”陆时安说,“正好你帮我参谋参谋。”
如果是普通朋友,会怎么做?
沈栀言点头,“那我回家拿东西,这就过去。”
*
阳光斜射,将木质桌面提亮成温暖的琥珀色。正是为了这片阳光,他们没有选择餐桌,而是在书房,一张长桌并排而坐,
沈栀言整理心情,在日程本上写下:
一月一日,晴
看电影
去思思酒吧小坐
vlog粗剪
每写一项,就在后面画个对勾。四人的热闹光影般再次掠过心头,喧嚣褪去,但并不十分安静。
陆时安瞟了一眼,好奇问:“这不是昨天的么?”
“是啊,”沈栀言继续写,感觉这种坐法好像学生时代的同桌,“昨天忘记写了,补上。”
其实从今天开始也没什么,但毕竟是寄托了雄心壮志的新本子,从新年的第一天来心理上感觉吉利。
不仅要补上,还要字好看。
陆时安笑,“你有没有看到有人说过,用记账软件记录收支,月底发现自己花超了,就做假账。”
“如果我记的话,一定会也会在做假账糊弄自己的行列中。”沈栀言很有自知之明地回应。
“哈哈,”陆时安非常爽朗地笑了声,“我同意。”
一月二日的日程很简单:
送沈皓然和姜思思出门
工作
一起剪vlog
沈栀言深呼吸,点开工作文档,两天没工作,有点担心自己不在状态。
陆时安盯着日程本上的“一起”,目光寸寸柔和,,见她开始工作,没再打扰。
都静下来,耳边只有键盘敲击声断断续续,间或看资料的翻页声,空调轻声运转,配合着日光默默提供保暖。
整个空间如同一间明亮舒适的自习室。
沈栀言偶尔卡壳,便会向后靠在椅子上稍作歇息或者沉浸思考,而陆时安则走动了几次,去拿资料。
一次拿完资料回来,沈栀言手肘移动时碰到了陆时安,小声道歉:“不好意思。”
他们之间原本隔着足够的同桌距离,动来动去靠得近了,这一下触碰如同一股不起眼的微弱电流,让沈栀言原本无旁骛的心起了点小小毛刺。
自习室变得有点拥挤,同桌的存在感也明显起来,木香似有若无地扩散、萦绕。
和陆时安从小学开始就一起写作业,那时胳膊肘甚至互不相让地打架。相比之下,隔着毛衣的一触即分简直不值一提,却不受控制地碰得她心底痒痒的。
重新做回朋友,和从前也有些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一到工作间隙,这个问题就如同一只屡教不改的调皮小猫,趁机溜进脑子,沈栀言又在出神地想,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食指指节曲起,轻轻敲了敲她的电脑。
陆时安提醒:“坐太久了,起来活动活动。”
沈栀言回过神,不想打断工作惯性,她看了眼进度,“再过会儿,快写完了。”
“那去倒杯水吧。”陆时安说。
“也行。”沈栀言说着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双腿肌肉发紧,活动一下甚是舒畅。
倒水归来,顺便站到窗边看风景,日光西斜,光线沉静,虽如此,但房间里开了空调,丝毫不觉温度下降,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晚上想吃什么?”
沈栀言回到书桌前,“不知道,在,”她顿了一下,“家吃,还是出去?”
做朋友真好,连“在家吃”这种话都能坦然说出口。
“出去吃吧,活动一下,”陆时安提议,“小区附近有家家常菜馆,想吃吗?”
这意味着需要走进傍晚的冷风中,沈栀言留恋自习室的温暖,微微迟疑,“外面是不是太冷了?”
陆时安胸有成竹道:“我有办法。”
......
“预备,冲!”单元楼门口,陆时安发号施令,率先小跑冲进户外。
这就是陆时安的办法:跑去。
但人都到了楼下,也不能转身回去,沈栀言裹紧外套,跟随其后。
与寒冷的风立刻撞个满怀,吹在脸上好似一块粗糙冰冷的旧抹布在大力揉搓,声音被吹得无奈又无力:“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
陆时安转过来,倒着跑,跑动时刘海被风吹起,露出额头,眼神和冬天的冰雪一样清亮,“跑一会儿就不冷了。”
......
的确如此。
而且体温升得很快,回程又继续如法炮制,冲进单元门时,不注意撞在了陆时安身上,吃饱喝足,身体热乎,心情也好,沈栀言玩笑道:“在这暗算我呢?”
“不敢不敢,等你。”
工作几年,交到的朋友要么返回老家,要么因工作不在一处而逐渐疏远。
现在,新年刚开始,她有新朋友了。
还是个活力满满的。
*
剪vlog主要是陆时安在做,阵地转移到客厅地毯,沈栀言坐在一边,不时讨论细节。
工作任务已完成,沈栀言身心轻松,再看vlog,又重温了次这两日的充实热闹。
好像一块缓慢膨胀的红糖发糕。
大王这几日遛弯时长有所减少,陆时安专心剪视频时,她便在一旁给大王扔玩具,帮助消耗小狗体力。
电脑里忽然传出歌声,是陆时安在唱歌的那段,低缓的歌声很衬夜色。
听得享受,沈栀言道:“你唱歌真好听。”
陆时安注意力还在视频上,随口回答:“你不是应该习惯了么,身边有位歌唱艺术家。”
他唱歌好听,也喜欢唱,刚毕业时大家经常去KTV聚,陆时安每次都贴着她耳边问想听什么,后来到大学,KTV去得少了,但随口唱歌的习惯仍在,搂着、抱着、贴着,问她想听什么。
这就是不同。
从前单纯是朋友,如今就算刻意维持,那些曾在界限外的事情也不会忘记,甚至会随着接触增加更加频繁地被想起。
她想起了,那陆时安会吗?
肯定也会吧,甚至他回答的那句话就是证明。
陆时安的话打断思绪,“这段我加了几个小特效,过来看看怎么样?”
他似乎没太在意,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沈栀言坐过去,和陆时安隔着距离,但身体不由自主倾斜过去。
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什么香气,很淡,像花香,存在感很强,陆时安偏了偏头,但气息温柔又软绵地缠了过来,认主似的,绕着呼吸流转,他将电脑往沈栀言那边推了推,最后干脆站立起来。
再待下去,不光记忆复活,他怕自己某些下意识的动作也随之复活。
踱步到窗边冷静,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飘起了雪花,安静盛大。
“吱吱快来看!”
“下雪了!”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喊了她的昵称。
心脏忽地紧了一下,她对边界敏感,而这个称呼过于亲昵,甚至能预见到她的反应:礼貌而疏离地笑,隔着遥远的距离附和下雪,最后离开。用行动宣告,他又做得太过了。
“什么?”沈栀言眼神一亮,这是今年冬天第一场雪,立刻放下视频小跑过去。
陆时安立在原地,看着沈栀言跑向自己,神情微怔:她脸上还停留着看视频时的笑意,原来他们还是这样同频,最能欣赏和分享自己想法的人,一直没变,
同时也放松下来,好在她被下雪吸引,没注意自己刚刚的脱口而出。
雪花簌簌飘落,静谧而浪漫,明明下雪很冷,但却看着眼里觉得温暖。
刮风下雪,四季轮转,变化——沈栀言感慨刚起,便被一个插队的念头打断:
哎,等一下!
刚刚陆时安是不是叫她“吱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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