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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尔河的爱情
他们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化麓为骥,生死由人。种瓜种豆不满生瓜豆,豆驭豆萁方显神威。
“再度燃烧的柴火还能像第一次那样旺盛吗?”花见铜以谦虚求教的心态向悄悄靠近的桥狸裳询问。
王非我和陈规默默惊叹少师的洞察力。桥狸裳明明正好进入他们的视线范围,而对着少师的后背,但最先发现来人的是花少师。
“什么柴火?烧什么?”桥狸裳那张极度迷人的脸总是会迷惑旁观者的专注度,无法看出他的表情里蕴藏的真实想法。“如果是介子闪耀主的话,一定能明白少师刚刚的意思。不过,从少师的表情来猜,你肯定不满我们这么做,我猜的对吗?”
“我的想法不重要。”花见铜浅浅笑着,以无可挑剔的面貌示人,“我的任务是帮助粟先生抓住潜行者,呼尔河的其他事情与我无关。不过,李恪儒是我们第七交响曲保护的对象,呼尔河擅自从她身上提取样本,证据就在我们眼前,这件事还希望桥狸裳能给个交代。”
花见铜抬眸。整个人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柔和、宁静、博爱、宽容、施舍的光芒,非我担心他被人打,陈规担心他暗戳戳动手让这呼尔河就此沉寂于此。
“为了呼尔河能在这末世纪苟活,我付出千万次生命都无所谓。少师,请记住我,如果我没有为此付出代价,请你一定要来找我。”
桥狸裳引着花见铜的手来到自己的脖颈一侧,请这位第七交响曲的少师验明正身。花见铜并没有拒绝。
“我做的坏事,不止这一件。”
“不必和我说。”花见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掸灰似的轻轻弹了弹。
非我了解,少师是有些洁癖习惯的,只是他不会在人前表现得那么明显。现在他这样动作,难道是因为这桥狸裳是货真价实的腹生子?
腹生子的皮肤会流汗生垢,产生难闻的气味。介子闪耀主的身体机能虽然和腹生子高度相似,但不会产生肮脏的东西。
“李恪儒在哪里?”
“我说她空有黎黛融的外表,气质庸俗,喜好低劣,张牙舞爪,恶意伤人,像一只没有接受文明教育的猴子,她就生气了,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伺机报复。我提醒少师一句,如果不多加管教,恐怕会变成呼尔河的第二个潜行者。”
语调柔和,非我却听着他恶意满满,忍不住上前质问,“你说我们李恪儒是猴子?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把她怎么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两人搂搂抱抱,腻腻歪歪,非我险些以为他们一见钟情,小葡萄要把少师晾在一边不要了。现在又听他这么说话,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桥狸裳根本是个表里不一、没有道德底线的渣男。
这些想法说不出口。她很确定,除了陈规,就算是目前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所有腹生子都无法理解这其中的感情纠葛。这些东西就像是被族群淘汰掉的糟粕,埋没在遥远的历史长河中,再也不会有机会重见天日。
桥狸裳审视着非我,仿佛看透了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内心,“如果必须选择一方牺牲的话,腹生子和介子闪耀主,也就是说,我和李恪儒之间,你选谁?”
这答案显而易见。在王非我的认知里,恐怕没有谁会选择让自己的族群灭绝。而介子闪耀主没有选择权。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腹生子的继续生存。
非我愣了愣,反应神速,气势不输之前,“这是两回事,你不要混为一谈。你贬低李恪儒的目的是什么?”
桥狸裳吟吟笑着,向花见铜拜别,“少师请随意。”
是去找潜行者,还是去找李恪儒,或是找个地方睡觉偷懒,一切随意。
非我被无视,这下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幸好陈规及时拦着,才踹了空气几脚便作罢。这时候想起正事来,看了看少师脸色。他平平淡淡,神情舒散,就像是恢复能量之后正打算到处溜达。他到底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作为少师,他如此懒散可怎么行?连李恪儒也不放在心上吗?
“那她……”
桥狸裳意指复刻的李恪儒。
李恪儒顿时惊恐,靠近花见铜,半躲在他身后寻求保护。花见铜说,“尊重她的意愿。”
尊重一个介子闪耀主的意见,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呼尔河创造出来的介子闪耀主,自然服从于呼尔河的首领。介子闪耀主的大脑中埋藏着这一条控制线,可谓是百分百、绝对的稳妥,绝对不会出现一个例外。
“再见。”花见铜一如既往的说话。他转身朝另一边走,双手紧扣环住后脑勺,哼着小曲儿。介子闪耀主李恪儒立刻跟了上去。
花见铜代表第七交响曲,权力自然在呼尔河之上,也就是说,在第七交响曲面前,任何介子闪耀主的服从的对象是少师。
花见铜嘴上说着“尊重介子闪耀主的意愿”,实际上命令它跟随自己,狠狠的碾压桥狸裳的尊严。
非我心想,这少师不动声色压制别人的本事见长。这也怪不得他,实力如此。
花见铜回头喊他们,“走啊,快跟上。”又对眼前的李恪儒说,“你属于呼尔河,不要跟着我。”
这李恪儒是自愿跟着少师的?这不合常理!难道是桥狸裳要她跟着少师?非我瞬间觉得一团乱麻,脑袋快要爆炸,求助陈规无效,便见就算少师说了这话,李恪儒仍然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
这反应表明一点:李恪儒不是介子闪耀主!
那她不是介子闪耀主,又是什么呢?
以前的李恪儒不听少师的话,是因为少师容许她肆意妄为,现在这位一见面就自称是介子闪耀主的个体,为什么没有无条件服从少师,也没有顺从桥狸裳。看桥狸裳那恨恨的表情,说明他也没有料到李恪儒不听话。
一个拥有自主意志的介子闪耀主。
非我想起她说自己是母样本派来鸠占鹊巢的,难道她只顺从李恪儒?这李恪儒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花见铜皱眉,咬牙,扶额,弯腰到九十度,态度诚恳道,“真对不起,她也不听我的。”
桥狸裳嘴角歪了歪,“没关系,不是少师的错,请不要这样。看来我们都面临着一个难缠的对手。”
“是啊!潜行者不重要,先抓住李恪儒才是要紧事。”
这话非我听着不舒服,但她也不能说什么。待桥狸裳走远,非我连忙凑到少师身边去,问他:
“他是腹生子?”
“你说谁?”花见铜扭头看着非我,满眼的戏弄之意,“哦,你说桥狸裳,是,当然是货真价实的腹生子,从很多方面都能看出来,话多,情绪化,对介子闪耀主不满。如果是介子闪耀主的话,那倒无所谓,如果是腹生子的身份,那更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那我们来这儿干什么?少师。”非我的疑问不说出口便难以心安,“你该不会就是为了把李恪儒送给他们吧?”
花见铜嗔笑,“你以为她有什么用?”
“那请问刚才那个隐形人,是不是李恪儒?她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她怎么会拥有隐形的能力?连桥狸裳也没有办法?你说李恪儒是介子闪耀主,但她为什么从来不听你的命令?我们身边这位,她是真真切切的介子闪耀主,为什么也不听从于你?”
“隐身,对介子闪耀主来说,不是难事。早就有这样的先例存在,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而且,你怎么知道桥狸裳没有办法抓住李恪儒?他有很多办法,但是抓不住,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李恪儒她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弱小无助。”
三人身后突然一声娇弱的呼痛,验证着花见铜的话是错误的。身为介子闪耀主的李恪儒不小心磕到了膝盖,皮肤划伤,大剌剌展示内部构造。
没有血,没有肉。水母的触手一样的纤维状细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真是介子闪耀主。”陈规感叹道。介子闪耀主也会这样娇滴滴的求得怜惜吗?供人玩乐的那种吗?这张黎黛融的脸不知道受过多少侮辱!
身为介子闪耀主的李恪儒脸上表现出惊讶。她不知道自己会是这样。懵懂的,无助的眼神望向花见铜。
“少师?”花见铜看起来像是在发呆,非我出言提醒。
花见铜终于做了决定,走到李恪儒面前,将她抱了起来。非我的欲言又止表现在脸上,花见铜经过她身边时说,“要是你的小葡萄看见,非得跟我闹不可。这样也好,她会自己出来找我算账。”
这话说得好像他知道小葡萄会吃醋,他们之间还能不是传统的爱情吗?
李恪儒小狗一样的眼睛盯着花见铜,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如此行为绝对不是介子闪耀主所为,偏偏三个腹生子亲眼所见她是介子闪耀主无疑。
花见铜解释,“是失败品。”
很久以前,出现过情感慰藉型机器人,如今,和情感有关的东西被称为“失败品”。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花见铜问怀里抱着的李恪儒。
“来自母样本的千分之一介子苗。”
“那你脑子里唯一记得的名字是什么?”
“是你,少师。”
王非我见她那一副单纯的依恋模样,想起以前的李恪儒来。两个个体之间的区别十分微妙,直入人心的便是眼前这位所没有的“心满意足的占有欲”。
“它会不会是小葡萄对你的那份爱的化身?”
“准确来说,是分离体,你的意思是这个对不对,非我?”陈规补充。
“你们说的对。”但爱的对象,并不是他。花见铜想。李恪儒是众多生物的集合体,携带着诸多腹生子的基因。而那么多的腹生子活着的年代在他之前,所以李恪儒所表现出来的爱,并不是对他。
他怀里这位的表现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人类的爱意可以留存在基因里继续延续。
什么是爱,什么是内心空洞的占有欲,身为当事人,他深有体验。作为母样本的李恪儒,对他的纠缠、依赖和占有,不是因为留在基因里的深刻爱意。
“她那是作为特殊生物的恐慌。”他想起来,李休辞博士这么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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