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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
崔迟拿来药膏,不能确定房间里的情况,根本不敢贸然进去,只在廊下回禀。
韦焱出门去接,瞧见崔迟手里的药膏脸都黑了:“我让你拿活血化瘀的药膏,你拿的什么?”
崔迟低头看了看手心里助兴的药膏,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韦焱的意思,立刻给塞回了怀里:“公子恕罪,我这就去拿。”
韦焱站在廊下,头疼地按住眉心。
他迟早是要跟陆纪名更进一步的,但也不能是这种时候。他这辈子要让陆纪名心甘情愿,由不得他再有后悔的念头。
崔迟终于拿回了正经药膏,韦焱回到卧房,发现陆纪名已经穿上了里衣,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把衣服脱了,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吧。”陆纪名说。
韦焱一挑眉:“怎么自己来?”伤可在背上。
陆纪名没话说,韦焱伸手解了他的衣带,低声道:“给你上药,听话。”
陆纪名觉得脸在发烫,背过身对韦焱道了谢。
韦焱涂着药膏的手指轻轻抚过陆纪名的脊背,他发觉陆纪名在抖,似乎很疼,可陆纪名始终一声未吭。
“你到底是他儿子,怎么能下这样重的手?”
“我丢了陆家的脸面。”陆纪名说完又自觉失言,描补道,“不是因为婚事。”
韦焱才不相信,但他也终于明白,前世陆纪名为何如此抗拒两人的关系。
今生长辈赐婚这般名正言顺尚且如此,前世那样无名无分暗胎珠结,陆家还不知道会对陆纪名如何。陆纪名那时对陆家仍有感情,自是不愿的。
而且做了皇后,他就要困在深宫,十年苦读悉数成了泡影。为了情爱,不值得。
韦焱第一次觉得,他开始能够理解陆纪名的想法。年轻的自己觉得捧上一颗心,附赠万千宠爱,陆纪名就应当感恩戴德,却没有想过自己强加给陆纪名的一切,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
“绪平,你难过吗?”韦焱问。
“不难过的。”陆纪名说,“意料之中的事,不难过。现在就伤心了,恐怕之后还会有更伤心的。”
陆纪名背上受了伤,无法平躺,他原本要过夜的小榻又太过狭窄,韦焱执意自己过去睡,陆纪名依然睡在自己床上。
一夜无梦,次日陆纪名早早起了,刚洗漱好就见表弟贺泽念进了院子,还带了两个扛着竹筐的小厮。
“泽念怎么突然过来?”陆纪名问。
贺泽念笑起说:“表哥,昨日尹公子说想尝尝明州鱼虾,我就让人一早去鱼市买了。”
“这才一日,你们倒是熟识起来了?”陆纪名随口说道。
贺泽念:“我们都是同乡,难免亲近些。”
陆纪名没再多言。他与这表弟话不投机,年少时就彼此看不顺眼,年长后总不会突然就投了脾性。
贺泽念离开后,陆关关又回了院子。
“不是给你休假了吗,怎么又过来?”陆纪名问。
陆关关毕竟是陆家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陆家,若是日后自己与陆家关系彻底闹僵,陆关关恐怕想见家人也没如今方便,估摸着得到跟前世一样有了官职,才能把爹娘接到身前侍奉。
所以一到陆家,陆纪名就把人打发走了。能多陪爹娘一日是一日。
陆关关跟自己不一样,他是有亲人疼的。
陆关关笑起来:“我父亲那少爷你也知道的,见着我没在少爷身边好好伺候,把我一通训,我娘又跟他吵,两个人闹得不得安宁,我还是回来为好。”
陆纪名见状也没再坚持让陆关关回家。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陆纪名成日除了一早去前院给陆父请安外,一直闷在院中,足不出户,期间贺泽念来过一次,再没其他外人来过。
一开始后厨还会送些吃食,因崔迟拿着仪鸾司队内规矩当幌子,拒绝了多次,陆家也便没再送过食物,两个院子一应饮食都由仪鸾司自行采买。
韦焱盯着崔迟那边动向,却犯了难。仪鸾司人生地不熟,对海寇的调查几乎没什么太大进展,韦焱有些发愁,记忆里前世明州本地有官员与海寇勾结,却不记得到底是哪一个。
在未调查清楚内鬼前,韦焱不能贸然让仪鸾司去衙门寻求合作,以免打草惊蛇给了海寇逃窜的机会。
这日韦焱正要去找崔迟仔细商议,就再次遇到了贺泽念。
韦焱对贺泽念属实生不出几分好感,总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个人,而是块可以大快朵颐的肥肉,对方就差把想钓自己给写脸上了。
准确来说也不是想钓自己,是想嫁尹羽歇。
“尹公子,这几日都没出门?我还想着做一回东,带你出去逛逛。”
贺泽念依然是脸上挂笑,跟陆纪名狐狸似的媚笑还不一样,贺泽念的笑显得更加真情实感人畜无害,如果韦焱此刻真是没什么阅历的尹羽歇,恐怕就真被骗过。
“贺公子的好意尹某心领了,但我毕竟是奉殿下旨意陪同陆大人回乡,总不好丢下陆大人一个人出去玩乐,你说对吧?”
“话虽如此,表哥今天也出了门,听说还约了人一道。”贺泽念说,“他怎么未曾叫你一起?”
韦焱倒真不知情。陆纪名离开前只说去给陆父请安,之后安排也并未同他细讲。
见韦焱不像知晓陆纪名行踪的样子,贺泽念笑容更浓了几分:“尹公子其实喜欢我表哥的吧?”
韦焱轻笑:“那又如何?”人前人后,他从未遮掩过对陆纪名的看重,即便用着尹羽歇的身份,也不曾避嫌。贺泽念留心他,自然能看出来。
贺泽念冷笑:“表哥真是好手段,在京中能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还把尹公子的魂都勾了去,只不过你们都不知道,表哥在明州,可有个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呢。
“他们二人之事在明州年轻子弟的圈子里早不是秘密,只因陆家不许男儿外嫁,也不许娶男妻,这才没有如愿。但表哥到底还是念点旧情,这不是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去见人了吗?”
韦焱的脸色唰地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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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纪名从陆父那里请安离开后,便让陆关关备了马,去见许辞风。
陆纪名生性不爱交际,除了同窗、同僚这些必须的应酬外,统共也就许辞风一个朋友。
许辞风是沿海商帮的少东家,年少时偶然救下陆纪名一命,因此相识。
他因是商贾出身,走南闯北见识广阔,而陆纪名困于案牍,只读过万卷书,许辞风正巧能给他讲授不少奇异见闻。
一来二去,便更加熟稔。
陆父也因许辞风对陆纪名的救命之恩未曾阻止陆纪名与其交好。
前世陆纪名带陆栾回乡后,一开始将陆栾养在府外,他身在陆府无法时常出来,多亏许辞风帮忙照应着,陆栾才能安然无恙。
因此,对陆纪名而言,许辞风是比家人更能交付信任的朋友。在京为官这些年,两人的书信往来从未断过。
“我听说了,你这是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运气,竟被选作了太子妃。”许辞风坐在陆纪名对面,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许辞风笑起来便瞧不见眼睛,也是眯起两道,乍看跟陆纪名有些像。但也不完全一样。
陆纪名是双笑眼,笑起来眼睛便控制不住往下弯,许辞风则生了双不算太大的单眼皮,一笑眼睛就被藏了起来,看不真切。
但他生得并不难看,反倒是另一种勾人。
“这事也不是我能做主。”陆纪名叹气说,“不愧是商帮少主,消息就是灵通。”
“如今你家里头一定很精彩。”许辞风说。
陆纪名冷笑,摇了摇头,不想跟许辞风多说自家事。
许辞风却不饶他,追问道:“你那几个叔父岂能安生?”
“安不安生的,也都这样了,他们也没办法抗旨。”陆纪名说。
他懂许辞风话里的意思,如果是自己非要嫁个寻常男的,也就气急败坏的也不过就陆父一个,可偏偏自己要做的是太子妃。
做太子妃倒不是大事,问题出在,太子不会是一辈子的太子,太子有当皇帝的一天,不出意外太子妃便会是皇后。
为防外戚权势过重,或是出现皇后把持朝政改朝换代的风险,本朝初年便立下规矩,外戚不许科举入仕,只能求圣上恩典赐官。
同是做官,若不是科考出身,便算不得正经,会被同僚排挤不说,也难得实权。
自己若是做了皇后,相当于断了陆家全族的科考之路。陆家素来以仕宦清流自居,如此一来,全族上下岂有不恨自己的?
这事没人拿明面上来说,但所有人都心里清楚。
“不说我了,你还好吗?”陆纪名问。这些年许辞风接管家业,又加上已成家,越发忙碌起来,两人上次相见还是许辞风到汴京送货,专程去见了陆纪名一面。
许辞风扫了一眼自己的小腹道:“还成吧,就最近开始总腰酸。”他有孕五月余,衣袍已遮不住小腹隆起,方才陆纪名也瞧见了,没什么好遮掩的。
“今日约你出来,本有些事想让你帮忙,但瞧你如今这样,我倒不好意思开口了。”陆纪名说。
“这有什么。”许辞风喝了口水,“你找我无非打探消息,手底下自然有人,又不要我亲自去办,哪有什么不方便的。”
陆纪名听许辞风这样说,也就不同他见外,直说道:“近几年海上作乱的海寇,你可能打探到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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