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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局再临风云涌,情坚志定破迷踪
"这玉珏的裂纹对得上。"陆锦将颈间玉佩按在图纸上,血渍在烛光下泛着暗紫,"刘大人在查我爹当年押送的赈灾银两案。"
茅文轩将银针浸入药酒,针尖立刻浮起细密血珠:"二十八年前青州河堤决口,工部侍郎陆明章因贪墨获罪。
看来令尊临终前托人送来的玉佩,藏着漕帮运送官银的密道图。"
窗外骤雨敲打着染坊瓦檐,陆锦将绣着龙纹的帕子裹住发烫的玉佩。
靛蓝染料在闪电中翻涌如鬼火,那些黑影已顺着雨水爬上窗棂。
周捕头突然按住刀柄:"有人往井里倒东西!"
三更梆子响时,绣坊后巷飘满腐烂的槐花香。
王掌柜哆嗦着捧出被剪碎的云锦:"今早城西布庄全退了订单,说我们...说陆姑娘是盗取贡品绣样的贼。"
"不止如此。"孙大夫提着药箱跨进门,袖口沾着河泥,"陈师爷在茶楼说茅公子偷了刘大人的和田玉镇纸,现在满城衙役都在搜捕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陆锦捏着绣花针在烛焰上掠过,针尖凝出颗殷红血珠。
她突然将绣绷按在染缸边缘,浸过药水的丝线遇水显出一串暗纹:"陈师爷倒是提醒我了——明日染坊验看铁匣,正缺个见证。"
卯时三刻,城东染坊。
二十八个靛蓝大缸蒸腾着呛人气味,陆锦扶着木梯查看晾晒的绸缎。
暗处传来铁链摩擦声,她假装踉跄撞翻竹筐,染成赭色的丝线滚落满地,恰好拼出半枚玉珏图案。
"姑娘当心。"陈师爷从梁柱后闪出,官靴碾过丝线,"刘大人听说您寻回祖传玉佩,特命在下..."话未说完,茅文轩拎着铁匣从染池跃出,匣底血渍正顺着水流渗入陈师爷的皂靴。
刘大人的轿辇恰在此时抵达,镶金轿帘撩起时带落几片槐花瓣:"本官收到密报,盗取贡品的贼人藏在此处。"他睨着浑身染料的茅文轩,"这不是偷镇纸的狂生么?"
"大人且看!"陆锦突然掀开染缸,浸泡其中的绸缎浮起密密麻麻的银丝暗纹,"三日前送来的苏绣,经这特制药水浸泡,竟显出三年前户部拨给青州的治河银两数目!"
人群骚动起来。
卖炊饼的张老汉挤到前排:"这不是当年陆侍郎主持修筑的堤坝图吗?
俺家被冲毁的祖坟就在这标记处!"
刘大人额角青筋暴起,陈师爷突然高喊:"定是这妖女用邪术篡改账目!"他扬手要泼药水,却被茅文轩用银针刺中腕骨。
瓷瓶坠地碎裂,溅出的液体竟将青砖腐蚀出黑烟。
"好厉害的化骨水。"周捕头用刀尖挑起碎片,"上月漕帮兄弟打捞的尸首,骨头上就有这种灼痕。"
惊雷炸响,陆锦腕间玉佩突然发出蜂鸣。
染缸里的绸缎无风自动,银丝纹路在雨幕中连成完整的河道图。
二十八口大缸同时泛起血沫,竟浮现出二十八具白骨虚影。
"安息吧。"陆锦将绣着往生咒的帕子抛向空中,丝线遇雨化作金粉,"诸位的指骨藏在铁匣夹层,周捕头已请忤作验过,正是当年失踪的河工。"
百姓的唾骂声被暴雨吞没。
刘大人踉跄着扶住轿辇,官袍上的仙鹤补子突然迸裂,露出内衬绣着的狰狞鬼面。
茅文轩扣住陆锦颤抖的手,发现她掌心龙纹已蔓延至腕脉。
"不能抓。"陆锦按住周捕头拔刀的手,盯着刘大人腰间晃动的鎏金鱼符,"那夜桐油灯里的沉水香,和大人熏衣服的香料铺子是同一家吧?"雨幕里的槐花黏在刘大人惨白的脸上,他攥着轿帘的手指节发青:"放肆!
本官奉旨督查漕运......"
"奉的是哪年的旨?"陆锦突然扯下他腰间鎏金鱼符,指尖在篆刻的"永昌"年号上重重一抹,"永昌三年朝廷就废了督漕使,大人这枚鱼符——"她将符牌掷向染缸,青铜遇药水立时浮起暗红斑纹,"怕是私铸的吧?"
人群里突然挤出个跛脚货郎:"三年前刘大人在扬州私设税卡,用的就是这种符牌!"他撩起裤管露出焦黑伤疤,"我这条腿就是被符牌烙的!"
刘大人官帽歪斜着撞向轿辇,突然抓住陈师爷的衣襟:"都是这刁奴怂恿!
本官这就......"
"大人忘了?"陆锦截住话头,绣着并蒂莲的绢帕轻轻拂过陈师爷脖颈,"那日在茶楼,师爷袖口沾的可是扬州特产的紫笋茶末。"帕角翻起时,露出半截绣着漕帮暗记的穗子。
陈师爷突然暴起扑向染缸,被周捕头反剪双臂按在青砖上。
他挣扎间扯落外袍,里衣赫然绣着暹罗商队的图腾。
茅文轩用银针挑开他后颈皮肤,露出块靛青刺青:"三年前劫杀暹罗使团的江洋大盗,脖颈都有这种蝎尾纹!"
惊雷劈开浓云,刘大人官袍内衬的鬼面刺绣突然渗出黑血。
陆锦腕间龙纹游走到指尖,在暴雨中泛着鎏金光芒。
她突然踉跄着扶住茅文轩,袖中暗藏的银针却悄无声息刺入刘大人足三里穴。
"本官......本官愿献出历年账册!"刘大人突然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撕开官袍衬里,"这些漕运路线都是陈师爷勾结暹罗人......"
"大人慎言。"陆锦突然抬高声音打断,指尖轻叩染缸边缘。
浸泡其中的绸缎骤然浮起,竟拼凑出半幅残缺的海防图。
她状似无意地踢翻药酒坛,泼湿了刘大人正要撕扯的衬布。
茅文轩会意揽住她腰身,借着搀扶将个油纸包塞进她袖袋。
陆锦垂眸瞥见纸角露出的暹罗文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民女惶恐......还请周捕头送大人回府更衣。"
刘大人
暴雨渐歇时,染坊外传来马蹄声。
陆锦倚着门框看衙役给刘大人戴镣铐,忽然轻声问:"大人可记得永昌三年的河灯会?"
刘大人浑身剧震,镣铐撞出刺耳声响。
他猛地回头,却见陆锦腕间龙纹已攀至耳后,在暮色中泛着妖异的金红。
染缸里尚未褪尽的银丝突然绷直,如琴弦般奏出凄厉哀鸣。
"是陆明章......是他索命来了!"刘大人突然癫狂大笑,扯着脖颈间褪色的平安符,"当年沉船时二十八盏河灯......"
周捕头猛地捂住他的嘴,却见平安符里飘出片焦黑的绸缎残片。
茅文轩用银针挑起残片,对着夕照细看:"是贡品云锦,这针脚......"
陆锦突然捏碎掌中药丸,紫色烟雾裹住残片。
焦痕遇烟竟化作血色小字,隐约可见"泉州""暹罗王印"等字样。
她与茅文轩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惊涛骇浪。
"快拦住他!"孙大夫突然惊呼。
刘大人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周捕头闪避时被他挣脱。
只见他踉跄扑向染缸,抓着浮起的白骨虚影往喉咙里塞:"我不能说......说了就会......"
话音未落,他脖颈突然鼓起数个小包,皮肤下似有活物游走。
茅文轩甩出银针刺向天突穴,却见刘大人瞳孔扩散,七窍流出靛蓝色液体。
陆锦腕间龙纹骤然收缩,玉佩发出蜂鸣震碎了她束发的银簪。
青丝散落时,染坊梁柱突然浮现血色图腾。
二十八口染缸同时沸腾,蒸腾的雾气在空中凝成艘巨大的暹罗商船。
船帆上的鬼面刺青与刘大人官袍内衬的图案如出一辙,桅杆顶端却飘着面绣金龙的玄色旌旗。
"是当年沉没的暹罗宝船......"王掌柜瘫坐在染料桶旁,"原来传言是真的......"
陆锦攥着半枚玉佩走向渐渐消散的船影,忽觉掌心刺痛。
低头见龙纹已缠上破碎的银簪,将锋利的断口熔成朵并蒂莲。
茅文轩握住她渗血的手,发现莲心嵌着粒珍珠大小的鎏金骰子。
"玲珑骰子安红豆......"他喃喃念着,指尖拂过骰面细微的刻痕,"这纹路像暹罗人的星象图。"
更夫敲响五更梆子时,染坊外传来异域风情的铃铛声。
陆锦将骰子按进玉佩缺口,听见遥远的海浪声中混着熟悉的沉水香。
她望着东方泛白的天空,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沾血的遗言。
那夜陆明章被拖出牢房时,反复在女儿手心划着的不是"冤",而是个残缺的"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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