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腰对狗嘴

　　两人的眼中倒映着彼此，就这么一直看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道是谁的瞳牟在眼眶中颤动，晕花了周围的全部光线，彼此的呼吸开始慢慢变缓，一点一点，一呼一吸，直到最后的同频共振。

　　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许千明连忙扭过脸：“没没事，不热。”

　　林目醒收回手后盯着手心攥了攥：“…嗯，不过话说，我也不能白住你家啊，我不会做饭但可以打扫卫生，洗衣服也行，不然我不好意思。”

　　许千明摆手：“不用，你就住几天而已，弄不乱的。”

　　林目醒反驳：“不行，我不想欠人情，你也别跟我客气了，你不说我自己找活干了。”

　　眼看拗不过林目醒，许千明只好认输，他想了想然后指着那些绿盆开口道：“那就…每天记得给那些小盆栽浇花吧。”

　　主要是真的没什么能让林目醒干的活，许千明他爸妈都是非常注重干净利落的人，家里摆放的东西也不多，基本上是实用兼美观的，所以这就显得家里更干净。

　　更何况许千明认为林目醒也不是什么邋里邋遢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个非常精致，每天都在细心装扮自己的人，所以他大可对林目醒放心。

　　“就这些吗？你确定？”林目醒问。

　　许千明点头，又补充一句：“也不用浇太多水，大概喷洒一遍就可以。”

　　想起来这些这些小盆栽是自己当时心血来潮买的，主要是听网上说养些花花草草可以养神静心，正好当时许千明处在有些焦虑阶段，于是就买了这些小盆栽。

　　买完后他也没看上面的名称，偶然一次浇水才注意到，这些名称意义不明，搞得跟他像在养孩子一样，他爸妈还拿这事取笑他来着。

　　林目醒走到那些小盆栽前，弯腰点了点里面还没开花只冒草叶的种子：“那还有一个问题，我能不能跟你一块睡？”

　　许千明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是不可置信：“什么？”

　　林目醒回过身看向他，很认真地说：“我想跟你一块睡，但别多想，就只是一块睡。”

　　许千明想起上次在宿舍门口分别的时候，林目醒问过他能不能再挤到一块睡觉，两个人一起挤着睡的感觉是放松和舒服的，当时许千明还答应了来着。

　　空气中满是沉默，林目醒为了缓解尴尬于是笑笑：“不行的话就——”

　　“好，我去铺床。”许千明打断他，然后三并二二并一地朝着自己房间走去，血气方刚地拉开衣柜抱出一摞床被。

　　等林目醒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后才回神：“…噗哈哈。”

　　折腾没多久许千明就铺好了床，他让林目醒进去看看怎么样，林目醒应声朝他屋里走去。

　　许千明的卧室同样简洁干净，东西不杂不乱，书架子上放的都是书本和绿植，还有一些小的毛绒玩具，更引人注意的是他卧室里的墙上贴了几张水粉画。

　　那几张水粉画中大部分是风景画，虽说是以不同风格呈现，但画中的元素都是只有蓝天、阳光和树林。

　　每一张的氛围感都恰到好处，晨曦、黄昏、黑夜。甚至能通过画面看到作者的影子，宁静、恬淡、自由。

　　许千明喜欢用感受去画画，或者说，更注重感性的表达，任何事物给他的感觉才最重要，影响也最深，就比如第一次见到林目醒时给他的感觉。奈何他对于人际关系这方面实在是胆量有限，所以让他在外人看来很理性。

　　“这是你画的吗？”林目醒盯着那些水粉画问道。

　　许千明有些不好意思：“嗯，当时看觉得还不错就保存了下来，现在看稍微有点难看了，我当时贴上去的时候我爸妈也说欣赏不来。”

　　林目醒立即说：“很好看，真的，脱离了考试，却回归了自然。我喜欢你这种风格，能拍照吗？”

　　林目醒怕误会又解释一句：“我留着自己看的，不介意吧？”

　　许千明点头：“没事，你拍吧。”

　　林目醒当然知道他不会介意，于是拿起手机边欣赏边拍照。

　　等林木醒拍完照两人来到了床边，一张不算小的榻榻米床被分割成了两块，两块分别叠有一个薄被，左边是素色，右边是印花，印花的图案是一只小狗。

　　“挺好的，就这样。不过话说你很喜欢狗吗？”

　　林目醒弯腰戳了戳那个小狗印花，他想起开学第一天许千明背的那个毛绒小狗包，和这个图案差不多，反正都挺可爱。

　　“嗯，之前很想养狗，但爸妈不同意，嫌麻烦。”

　　林目醒架着胳膊歪头看他：“你被爸妈管控得挺严啊，你做啥事都要被说吗？”

　　“…也不是，有时候也蛮支持和理解我的。”

　　林目醒听这话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嗯，那挺好的，不像…欸算了，咱们俩行李还没收拾呢，走。”

　　林目醒二话不说就拉着许千明出了屋子朝两人的行李箱走去。

　　许千明这次回去带的东西不多，就一套换洗衣服和必备物品，倒是林目醒塞了满满一个行李箱，里面有衣服、鞋子、饰品、洗漱用品等等等。

　　怪不得这箱子合上时看起来要爆了的样子，这么一大堆东西放箱子里，说能砸死人都不为过，而且这么沉重的箱子，林目醒硬是单手拖着走了一路，中间许千明几次想帮他但都被拒绝了。

　　看着那一堆七零八散的衣鞋和饰品，林目醒愁眉苦脸：“我好像拿的东西有点多了，早知道带个两三套衣服就够了。”

　　说着，林目醒正准备去整理那些衣物，许千明却快他一步地拿起一件短袖说：“那个…要不放我衣柜里吧，我衣柜还有不少空间，够放你的这些。”

　　林目醒也没拒绝：“好。”

　　于是就出现了以下这一幕——林目醒把他的衣服都挂在了许千明的衣柜里，饰品放在了许千明的收纳盒里，鞋放在了许千明的鞋架子上……

　　而许千明本人环视了屋内一圈，开始有些多想了：这整体看下来，像那什么一样…

　　像过日子的。

　　***

　　夜幕降临，两人忙活了一下午，实在累得不行，于是决定吃过饭后早早上床睡觉。

　　林目醒还在洗漱，许千明躺在床上心猿意马胡思乱想。他在想和林目醒的这种关系能走到什么时候，两人会不会有未来，林目醒毕业后应该是要回浙北的，而自己应该会一直待在柳阳。

　　这么一想，好像自己从一开始就和林目醒不是同一路人。

　　洗漱间的门传来动静，林目醒洗完了，他穿着白短袖黑短裤，边擦头发边走到床边看许千明。

　　“脸色这么伤心，你怎么了？”

　　林目醒伸手在许千明脑门上弹了一下，许千明吓一跳：“啊没事，乱想了一会。”

　　“想那么多干什么，过好当下才最重要。”

　　林目醒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他放下毛巾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就一骨碌钻了进去。

　　说实话，俩人虽然已经挤过一次床了，但许千明还是紧张，从林目醒来到他家的那一刻，他的心脏跳动频率就一直不正常，手还老出汗。

　　关灯后，林目醒似乎还不打算睡，被子让他给弄成了一个蒙古包，他在被窝里翘起腿晃来晃去，还悠闲地哼起了小曲，心情似乎格外好。

　　许千明问他是有什么开心事吗，他换条腿后继续晃晃说：“嗯哼，感觉好像又多了解了你一点，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了解了解嘛。”

　　许千明沉默了一阵子，开口说：“可我…还不了解你。”

　　林目醒的晃腿突然停了。

　　许千明没跟他开玩笑，如果不是林目醒自己说，他压根就不知道林目醒是浙北的，林目醒的脾气他也捉摸不透，有时候不明白他到底是玩弄还是真情实感。

　　关于林目醒，他只知道银链和便利贴，还有类似花蜜和露水结合的气味，以及…林目醒身边不缺朋友。

　　林目醒一直沉默着没回答，许千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场，空气被两人的氛围凝固了。

　　突然，林目醒的手机响了，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备注，眉头皱着似乎是在犹豫，接着起身下床准备出去打电话，在出去之前他留下一句话：“慢慢来吧，现在不急。”

　　然后就留下了许千明一人在卧室。

　　林目醒这场电话打了足足有十分钟，他回来的时候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上床之后就钻被窝里，跟刚才在床上晃晃悠悠的林目醒判若两人。

　　许千明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就问道：“你怎么了？”

　　林目醒声音懒懒的：“嗯，没事，想睡觉了。”

　　自然知道林目醒不会说，许千明起身关了床头灯：“好吧，那…晚安。”

　　睡着之际，许千明好像听到林目醒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也不知道是梦话还是什么：“不要了解我，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你知道后会崩溃的。”

　　许千明没太听懂，他轻轻往林目醒身边凑了凑问：“什么？”

　　林目醒没声儿了，只剩下均匀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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