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他高抬贵手了

　　“她昨天来找你了？怎么有脸的，哪怕是找我要钱都不该有脸找你。”周蔚然的声音有点冷，语气加重，说出的话攻击范围很广，“往年你都没理过她，今年怎么开始做慈善了，嗯？想来四川取代乐山大佛的位置了？”

　　周苔无奈地叫了一声“姐……”，不等他为自己辩解、反驳一句，姐姐压着火的质疑紧接着就重复着问：“你怎么想的？真想来四川找我？”

　　“当时还在工作，你也知道我们小公司人少，我作为老板之一肯定付出的精力也比较多，对吧？”他一带而过的糊弄过去，“我怕耽误我挣钱，就想赶紧把人打发了。”

　　“哦，那我说错了，你不是乐山大佛。你是想当财神了，钱太好挣了，挣的钱太多了，所以打发人的方式就是给人打钱了，是吧？”

　　“……”

　　“说话！你刚刚不是很能说吗？”

　　快奔三的人了，还被姐姐这么训，周苔摸了下鼻子，默默调小了音量，可能是跟谢林照呆久了，他也学会了哄人，不自觉地低了声，“这、这不是听您说话，反思呢。”

　　周蔚然：“反思出来什么？”

　　周苔：“还是要去四川一趟的。”

　　周蔚然翻了个白眼：“来干什么，气死我算了。”

　　任谁也想不到这一对儿姐弟，一个月前还毕恭毕敬的，两个人平时打个电话问两声最近怎么样，互相顾忌着，沉默尴尬占多数。现下，什么生疏都没有了，早早破冰了，周蔚然脾气一如既往，看着冷，但脾气上来了什么委婉什么分寸，一并忘了个干净。

　　她冷哼了声，一锤定音：“最迟今天下午六点，我就让她儿子把钱给你打回来。”

　　“好。听姐的。”周苔随口一应，转移话题，“当然是去看你啊，还有我小侄子。”

　　“这还差不多……”周蔚然听起来没那么生气了，念叨了一声，问，“小照呢，还没醒吗？你们今天不上班啦？”

　　“醒了，在给我的金钱树浇水呢。”

　　“对了姐。我们小照在这儿也住的挺久了，最近他说他有点无聊，平时谢林照休息的时间，假期啊，除了出去旅行，还会干点什么啊。”周苔面不改色地造谣，还能不动声色地套话，“有什么爱好，比较喜欢什么。”

　　周蔚然想了想，“平时干什么啊……”

　　某个时间管理大师仗着姐姐看不见趁着这个抽空当朝着谢林照比口型。

　　“我们小少爷喜欢的东西太多了，一阵儿一阵儿的，这两年的话，坚持下来的，嘶，好像挺喜欢一个哪个作家的吧，家里买了好几本他的书。”

　　周蔚然对谢林照，总是笑着说两句，然后夸两句的调调。

　　“哎呀，不过他也就是在兴趣爱好方面玩的比较广，小孩子不着调很正常的呀。平时大事上，关键时候，还是很有自己主见，很靠谱。”

　　姐姐说：“小照还是小孩儿呢，不定性，从小喜欢的东西挺多的，我给你说一个小时也说不完，不过说他不上心吧，又挺念旧的，很多东西也不会做断舍离，也不会让他落灰，反而专门弄了一个柜子摆他的成就啊，以前喜欢的什么东西啊……”

　　周苔笑了笑，嗯了声没否认，只是问：“是哪位大作家得了我们谢林照的青昧？我在这边儿也给他买几本没看过的。”

　　“书名我记得一本叫什么《别城往事》的，还挺文艺，作者的名字我不记得。你自己搜搜。”

　　“行，还有什么吗？”

　　“他前几个月一直说要抢一个限量款的积木还是什么，结果中间又不想要了，后来等人家卖完了才想要，念叨了好一阵儿，谢总当时被小孩儿念叨着，没撑住托关系找生厂商那边问了问，结果人家有个必要的零件设备坏了，也做不出来，只能顾得上第一批买的客户就耽搁了。”

　　“这样啊……”

　　周苔听着耳熟，总觉得在朋友圈好像见过这个东西，他记下了，转眼看着谢林照从小阳台走了过来，笑了声，对着电话那边说:“小照来了，姐你刚刚不是还问他最近怎么样的吗……”

　　谢林照坐在了沙发把手上，跟周苔面对面，眉毛一挑，指了指自己。

　　又我？

　　“这样你们聊会，我去把碗洗了……我没不想跟您说话，我这不干活去嘛姐……”

　　周苔眉眼带笑，右手手心朝外，四指弯曲比划着救命，左手亦然将电话递过去。

　　谢林照被他挤眉弄眼地逗笑了，头乖乖凑过去叫了声:“干妈。”

　　“无聊？没有啊，我还好吧。”

　　“我哥是不是告我状了呀，干妈……我才不挑食呢……”

　　“……”

　　等周苔收拾好，刷碗回来，谢林照已经瘫在椅子上玩手机了。

　　谢林照打了个哈欠，周苔轻笑了声，问:“怎么刚醒就困了。”

　　“晕碳了……”谢林照声音拖了拖，跟撒娇一样嘟囔着。

　　他说完反应了两秒，总算赏眼抬头，“对了哥，那个刚刚江老板一直给你发消息，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找你，一直问你在不在，你看看。”

　　“行。”

　　谢林照又打了两个哈欠。周苔算是熬了个通宵的人，倒是比他还有精力，分神管管这个，又管管那个的。

　　“谢林照。”

　　“嗯？”

　　“困了也不许睡。”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睡觉也不行啦？”

　　周苔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笑了笑，“你刚吃完饭就睡，对消化不好。”

　　谢林照又拉着长音，闷着声，“哦……”他扭过头，不让周苔碰了，小脾气似的哼哼了两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周苔这才去看江不凡发的消息，一连串的人人人人人人呢的垃圾短信，没什么有用信息，往常周苔都不理人，今天他心情好，勉为其的发了条消息。

　　zt:【转发文章|别低头，别当舔狗】
　　江不凡：【？】
　　江不凡:【挑衅是吧】
　　江不凡:【转发文章｜30岁单身男人自述:我做了以下几点】
　　zt:【呵呵。】

　　呵呵一声打响了两人第三十四次垃圾文章分享大战。

　　……

　　周苔追求谢林照的第一天就这样无波无澜的过去了。

　　他近水楼台。

　　也许会先得月。

　　·

　　周五照旧是个晴天，周苔下班回家路过了个小摊，买两个小一点的花瓶，打算一个放在客厅，一个放在谢林照床头，他将将自己养出来的花剪下来两支在夏日里长得最好、开得最漂亮的花苞，插在了花瓶里。

　　周苔支着下巴欣赏了会儿。

　　他还是喜欢一簇一簇的，这种孤零零的，还是没有花团锦族的样子好看。

　　但给他支招儿的好心人之一是这样推荐的，虽然他们吵了几层楼，但没关系，周苔帖子没删只是转了仅自己可见，他可以每一种都试试。

　　谢林照下午出去玩了，这会儿正好回来拎着一个满满当当的大袋子，开门关门。他来不及换鞋，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弯着腰，掏出来两盒，眼睛亮亮的也一弯，语调上扬，像翘尾巴的小动物:

　　“哥！我买了炸鸡。两盒！我们当今天晚饭吃。”

　　“好。”周苔大部分时间都是谢林照说什么是什么，他指了下桌子上的两个花瓶问:“怎么样。”

　　谢林照说:“挺香的。”

　　也不知道说炸鸡还是说花。

　　他紧接着跟周苔分享刚刚没说完的:“我看着它刚炸出来的，肯定很香。我们赶紧吃，不然等会不好吃了。”

　　周苔一点头，说：“行，我们现在就吃。”

　　他走过去，帮谢林照把视若珍宝的两盒炸鸡放进袋子里，又帮谢林照把拖鞋拿出来，起身时顺手提起脚边的一袋子，嘱咐道:“去洗手吧，看看想喝什么，吃之前点上，或者给煮个粥？”

　　谢林照对此习以为常，边换鞋边说:“没什么想喝的。大热天喝什么粥，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两罐可乐，就这个呗。炸鸡可乐，绝配。”

　　茶几中心空了出来放了谢林照心心念念的炸鸡可乐，两个小花瓶放在了桌边一角，周苔瞥了一眼深感遗憾，往嘴里塞了口热腾腾裹着漂亮的焦糖色炸鸡，觉得谢林照不解风情。

　　周六，周苔特意去了趟花店，江不凡推荐的地方，他自己养的植物大多都是那种好养的，便宜的绿植，对其他的了解甚少，进了花店才知道玫瑰的颜色丰富多彩，只说一个色，又能衍生出很多不同的品种，所以挑了几分钟。

　　他特意跟店长说了，是放在花瓶里的，所以处理的平整一些。

　　买好之后单手拎着花，如同点缀一般回了家。另一只手拎着今天买的菜，带了一条鱼。

　　谢林照又在关照那一盆有点秃的金钱树。

　　周苔闷不作声地把菜放一边，那束花被他拿在手里，哪怕单手难操作也没放下，他去了谢林照的房间，把那个花瓶拿出来，把花也拿出来放进了茶几的瓶子里。

　　谢林照树不浇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站在玻璃门槛上，小阳台和客厅的中心线，靠着墙，就看着周苔走来走去，最后在茶几边蹲下，抿着唇没说话，只是不自然的偏头，抬了抬下巴看人。

　　周苔选了一束漂亮、紧簇的粉玫瑰，包装的精简单单只有白色，底部系的蝴蝶结还是粉色的。客厅的采光好，使得它在阳光底下，有一种透亮的感觉，令人心动。

　　谢林照的视线自然的落在了上面。

　　但周苔也没有说话。

　　他把这束漂亮透光的玫瑰拆开了。

　　谢林照定定的，眨了下眼。

　　“……”

　　家里只有一个人喜欢粉色，谢林照心不在焉地想，鼻子一皱。

　　粉玫瑰。不应该是送我的吗。

　　谢林照的视线落在了周苔身上，他是健身完回来的，应该也洗过了澡，黑色的上衣紧贴肌肉露出若隐若现的痕迹，精壮结实，像是隐入丛林的豹子。可就是这样的猛兽，谢林照的视角确实俯视的，高位的，看见他蹲成一团，好似畏手畏脚，而手上的青筋浮起，却也不难看它的力量感，不过在处理花的时候，力道自然的还是放轻了，小心翼翼。

　　谢林照突然开口:“今天不想吃鱼。”

　　周苔没有抬头，应着他:“行。那明天吃吧。”

　　谢少爷撇了撇嘴，像是撒着小脾气:“明天也不想。”

　　周苔沉默了一瞬，哄他:“那就不吃了。”
　　他手上剪花枝的动作没停，心想，那等少爷想吃了再做，现在这条鱼只能送人了。

　　直到他处理好之后，把这一小束花重新归拢放进花瓶里，而后起身，谢林照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的跟进了自己房间，看着周苔把玫瑰放在了他的床头。

　　吧嗒。

　　谢林照仍旧依靠在门口，半垂着眼，静静地注视了几秒，声音听不出什么:“为什么不放客厅。”

　　周苔摆弄花的手停顿了一下，默默站直，转过身，他这时没有沉默也没有犹豫，只是唇角很干，看着有点紧张，但还是直白地跟谢林照对视:“因为是送你的。”

　　所以放在你的床边。

　　谢林照又眨了下眼:“你……”像是没反应过来。

　　周苔视线不灼热不紧迫，比不得夏日的太阳散发出的温度，只是他的紧张也传递给了谢林照。

　　他给予的，谢林照收到了。

　　这种难以形容出准确东西的视线，却让谢林照侧过了头，红了耳朵一连同脖颈都漫上一层薄红。他白，在白日里自然更加显眼，更别提周苔此时关注着他的所有反应。

　　周苔诧异:“谢林照你脸……”

　　“闭嘴，不许说话。”谢林照有点害羞了，小声但还是很凶，耳朵好像更红了。

　　周苔笑了笑，闭嘴了，只是看着谢林照不自觉的想，谢林照真的快成煮熟的螃蟹了。

　　谢林照深呼吸了几秒，调节了过来。

　　他其实什么都懂，但真的遇见还是头一遭。在他上高中的时候，周边早恋的也有，但不多，那个时候谢林照周边的男男女女，大多只有想拼死拼活超过对方成绩的想法——看见对方身上的闪光点？你是说他这科学的比我好吗。

　　等到了大学，他接触的人比高中还少了，课上坐的座位也不固定，遇见的人，听到的八卦就更少了，加上这个时候谢林照已经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了，所以平时除了上课的点也不在学校，都在校外，还真没有遇见过向他表白的。

　　唯一可以说有经验的，可能是为了完成校园跑的任务时，在操场夜跑遇见的表白现场。

　　“谁教你的送花这样送啊。”

　　谢林照抬眼，上挑的眼睛瞪着，认真圆润，望向注视着他的人，带了点埋怨，但声音还是小小的，“我还以为不是给我的。”

　　像是撒娇。

　　说，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我以为你想装点一下房间。”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送你花。”周苔说了句好像绕口令一样的话。

　　谢林照想，还需要问吗。

　　我就是知道。

　　所以闭而不答。

　　他只是重新教周苔，要求道：“要送我的话，在你把它放进花瓶之前，应该先送到我的手上。”

　　“这才能叫，送我的花。”

　　周苔的追求很笨拙很笨拙。

　　但他有人回应，有心上人教。

　　周苔说:“好。”

　　其实他还在网上下单了花束积木，心想，学会了。

　　周苔的追求在第一周，露出点马脚，嗯，可能不止马脚，不止一点。

　　谢林照高高地扬了扬头，哼哼了一声问:“今天还能吃鱼吗。”

　　周苔说:“可以。”

　　“你想的话，今天可以，明天可以，后天也可以。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想。”

　　此时此刻的周苔看着心情明显变好的谢林照，也笑了。

　　他想。

　　谢林照就是还小啊，小孩子的脾气心性，快乐也明显，不快乐也明显，可爱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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