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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香村【九】
玄鳞忽然停了下来,沉寂的眸子一眨不眨。
他当然也同桑吟一样入了梦,也经历了一场他们的悲欢离合。
他始终没流露出异样之情感,或许是他在鬼域待久了,人也变得冷血了吧,想到这他不经冷笑,他真身本就是条蛇,冷血又何妨?
“告诉本尊,是谁把你们困在这的?”
他坐在上端,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不似方才的模样,现在的他才是一统鬼域之主的鬼王玄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心生畏惧。
潘子樾死后虽没去过鬼域,一直被困在此处,但此人身上那张扬的鬼气,想不知道都难。
他犹豫着要不要说。
玄麟淡淡瞥他一眼:“你不想说,是怕杨蕴会因此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四个字一说出口,潘子樾连呼吸都颤了颤,他自己灰飞烟灭到无所谓,可是杨蕴……她不该是这个下场,他有私心,杨蕴就该有下辈子,一生顺遂,永远不要受道伤害。
所有的后果,他愿意一个人承受。
“你们二人相继死在槐香村,滔天的怨念使她久久不愿离去,而你执着就是她,一个高悬枝头,一个深埋地底,死后亦不得相见,本来凭借你俩的怨念还不至于搅弄如此大的风云。”
他顿了顿,打量着潘子樾有些痛苦的表情,继续道:“本尊猜,是那道士放下的法器,那东西不仅吸收了你们的怨念,还有槐香村所有人的贪欲,不仅让你们的实力大涨,还将你们困在了此处,待你们报完了仇,那东西会吸干你们最后一丝怨气,所有人都会灰飞烟。”
“我不在乎你们死多少人,我只在乎我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潘子樾绞尽脑汁的想。
“一片碎了的镜子。”早在槐香村外的时候他就感知到了,但那方向并不准确,不然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有闲心来趟这趟浑水的,早就寻万种机会带桑吟离开了。
那镜子是上古神器,误入六界各处,他现在是鬼,神器与他相克。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生前或许不知道,但你现在,不可能不知道。”
还真被他说对了,潘子樾的确知道。
潘子樾不知道与他说了什么,只见玄麟一勾唇,竟同意了。
玄麟侧头,有些好奇,开口问道:“你曾经明明有机会逃,但你却回来了,情便那么重要吗,竟舍得拿命相赠。”
潘子樾想了想,答道:“卿重逾吾命,死生不相负。”
玄鳞听到了他的答案,没有说话,只是不屑的笑了笑。
……
桑吟有些惊讶,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法力,周身围了一圈青色的光晕,靠近的怨灵都被这道光净化消散,但在这颗珠子的作用下,仍然有不断的冤魂涌上来,乐此不疲。
她一步步靠近那颗珠子,抵抗住了那光亮,她这才看清那是个什么玩意。
琉璃石。
一个猜测涌入脑海里,将琉璃石放在槐香村的人与白曦山的那个人是同一个,又或许他们是一伙的。
这究竟想要干嘛?
琉璃石猛的颤了起来,散发的力量,气味,使周围陷入一轮高过一轮的癫狂。
桑吟瞳孔闪着红色的光,一对兔耳朵跳了出来,刹那间妖气冲天。
密密麻麻的怨灵将上方围得水泄不通。
忽然,时间被静止,上方的怨灵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闭上眼睛。”一道空灵的女声响起,缓慢又温柔。
这道声音令她莫名感到一股无法言说的心安,桑吟只疑惑了一瞬,选择听从她的,闭上了双眼。
闭上双眼的瞬间,桑吟如同身处桃源,
远处的山如一副水墨画,桃花纷纷扬扬,飘到水中又消失不见,耳边潺潺流淌的溪水。
桑吟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身穿一袭暖玉色的长裙,随着清风缓缓,料子软的像云。
桑吟看着她那与自己有些五六分相似的容貌,喉头哽咽:“你是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话,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像是在期待她的回答。
那女子走近了。
掌心轻抚上她的脸颊,为她拭去眼角的一滴泪,目光柔和慈爱。
“吟儿好乖,方才那道光便是我白曦族的秘术。”
净化世间所有的戾气,白曦树曾告诉过她。
一切都太过突然,桑吟一时之间还消化不了,她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母亲,从前她就想过,要是见到她,定要喋喋不休地说上个三天三夜,可如今见了,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眼前的女子笑了笑,从掌心变出了一对镯子,戴在了她的手上。
“这对法宝跟随了我一辈子,现在,她是你的了。”
话落,那女子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桑吟见状,慌乱的伸手去抓。
“等等……等等!”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刚见了母亲又要离去,她怎么办,谁来告诉她。
她朝着那道消散的萤火追去,跑的越来越快,眼泪如滚珠一般滚滚而下。
“娘…不要走。”
——
“阿吟?醒醒。”玄鳞从识海里出来就瞧见了她这副模样,双眉紧蹙,神色痛苦,下唇被咬出了血珠。
玄鳞摸了摸她脸上滚烫的泪水,一只手捏住她双颊两侧,迫使她紧咬着唇的齿关分离了一点。
食指放在她下唇,抿去了血珠,指节抵在她唇齿上:“别咬自己。”他轻声哄着,连自己都没发觉他此刻多有耐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玄鳞低头看她,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
眼底的暗色转瞬即逝。
桑吟忽然惊醒,眼眶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泪。
玄鳞将手缩了回来,指节上被她咬的麻麻的,一圈齿痕赫然印在上头。
“我……”桑吟心里有些委屈,哽咽着说不出来话,拼命眨着眼睛憋回去。
玄鳞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脸颊抽噎着一鼓一鼓的,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不想说,那他就不问。
看她胸膛起伏的有些难受,玄鳞沉默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桑吟缓了缓,觉得有些好受了,她抬眼看着玄鳞,摊开手掌。
“里面的东西,我拿到了。”
玄鳞望眼过去,只见她手掌心上赫然放着一颗琉璃珠。
“……”
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无奈的想。
桑吟将那颗珠子抛至空中,双指抵在额头,轻声念着那串咒语。
法术正在生效,忽然一道狠辣的血箭飞速朝着桑吟飞去。
咒语启动中是万万不可被打断的。
玄鳞凝神,抬手稳稳接住,转手被他用更霸道的力量射了回去。
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桑吟看了过来,他停住脚步,说道:“没事,你忙你的。”
他一下来到那人面前,隔空一握,那人便被扣住了喉咙提了起来。
蒙面的面纱破开,玄鳞冷眼瞧着他:“仙族?”
“吸食怨气这事,居然是你们这群自持光明伟岸的仙族做出来的事,真是相当讽刺啊。”
桑吟会净化戾气这消息绝对不能让他带出去,他嘴角咧出了一个笑,手上力度加重,不到一瞬,那人便化成了齑粉。
他嫌恶地瞥了一眼,拿出帕子擦完手便扔掉了。
这才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桑吟刚好完成了这最后一步,漫天的青光倾洒而下,原本还雾蒙蒙的村庄,渐渐的恢复了清明,怨念散去,只有那槐树下还站着一个人。
是杨蕴。
她还有执念没有完成。
桑吟走了过去,开口:“杨蕴,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事吗?”
……
杨蕴站了许久,一动不动,忽然,她转过身来,看着桑吟。
“我还想见见潘子樾……”
桑吟愣了一瞬,朝她旁边看去,犹豫着开口:“可是,他一直在你身边啊,只是你看不见他。”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你身边,从未离去,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报仇吗?”桑吟摇了摇头:“他的怨气一直与你同在一起,你想报仇,他就助你。”
杨蕴沉默着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现在她也成功报了仇,现在也知晓了潘子樾原来一直在陪着她,就没什么好执着的执着了。
最后,她只求了桑吟一件事。
她说:“姑娘,我想再求你一件事。”
“你说。”
“帮我毁了这件嫁衣,我很讨厌它。”
桑吟应下了她的请求,便看着杨蕴流着泪消失在了这天地间。
只有那件刺眼的嫁衣。
另一边,槐香村外。
司徒祝余和司徒令安追到了村外,她气喘呼呼的抬头看了眼青鸟,又看了眼村子。
她不禁疑惑道:“奇怪,方才分明感到了一阵妖气,怎么这会消失了?还有这鸟!千方百计引我们过来,是要做什么?”
司徒令安看着平静的村子,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说:“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进了槐香村,青鸟飞在她们前面,指引着他们往老槐树那边走。
刚过去就看见了前几日在外面阻拦她们捉妖的两人。
“怎么是你们?!”
桑吟回头,觉得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我们怎么了?”又瞟了一眼玄鳞。
“方才分明有一股妖气,我们追过来就没有了,是不是又是你们放走的?”司徒祝余没好气道。
原来是这样,方才的妖气,桑吟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
玄鳞抢先一步,说道:“方才的确有妖作祟,只是现下已经被我们收了,所以二位到时才没了妖气。”
“你们?……”
司徒祝余半信半疑道:“你们也是捉妖师?”
“咳…没错!”桑吟点了点头,承认了。
“你们既然是捉妖师,那还放走妖。”司徒祝余大为不解,在她的世界里,捉妖师就应该捉妖,除妖。
桑吟有点气,合着之前都白说了。
“这世界上又不只有坏妖一种,好妖也有千千万,你们这都不懂,岂非要做一个滥杀无辜的捉妖师?”
“你是猪吗!?”桑吟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说出来她就怂了,眼前这俩人,再怎么说也是捉妖师,那棍子上的火可不是吃素的,要真打起来……
桑吟缩了缩脖子,但是气势不能输!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镯子,确保等会能一下就取出。
司徒祝余一听就炸了,眼睛里冒着火星子。
“说什么呢臭丫头!”
“说你就说你!”
“有本事来打一架呀!!”
“我才不怕你呢。”
正当司徒祝余气的头顶喷火时,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小妹,出门在外不得轻易动怒,何况,大家都是捉妖师,以和为贵方为先。”
说到捉妖师,司徒令安眸子冷了下来,认真问道:“两位既然也是捉妖师,容在下问一句,两位是师从何处而来?”
“……”桑吟一下子噎住。
“我们并无师们传承,说起来,不过是略通皮毛而已,我们二人途中偶遇,皆因志同道合朝结为同伴,一路相依而行。”
玄鳞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可看呆了桑吟了,佩服佩服,着实佩服。
司徒令安没看出不妥的地方,也就信了。
“既如此,便是我们冒昧了。”
“原来你们跟我们一样啊。”司徒祝余嘴没个把门的。
说完了话,那就到了做正事的时候。
桑吟施法将那嫁衣抛到空中,扭头对着司徒祝余说道:“姑娘,可否借你那凌火棍上的火一用?”
祝余闻言,看了眼手中的棍子,便毫不犹豫应下:“给你便是。”
她将棍子上的火向桑吟一抛,接住被桑吟稳稳接下,手一转,火瞬间吞噬了那件嫁衣。
连同整个村子。
火光瞬间将槐香村吞噬的无影无踪,几人被呛了几声,再一晃神便来到了村尾。
“我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徒祝余只觉得新奇,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桑吟简单的说了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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