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风携我

　　林秋的生日过得还算隆重，白欣达和华纳在那里给他唱着生日快乐歌，再把礼物挨个挨个给他拿过来拆开，又吃了一顿无比丰盛的晚餐，最后在林秋发誓这辈子没过过这么快乐的生日中结束，当然他们还留下了一张全家人的合照。

　　誓言是真的，但是那股不自在也是真的。

　　…一进门林秋就趴在床上，将头埋进被窝里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直到快喘不过气他才翻过身来。

　　他从来没有过过这么隆重的生日，他想着，小的时候每次生日家里三个人过，但也只是买个蛋糕许个愿吃顿较好的饭，礼物的话，父亲倒是会给自己带些从海上寻觅到的稀奇玩意儿，但父亲离开后他基本就没怎么过生日了，礼物就更别说了。

　　林秋伸出手掌挡在眼前，灯光从指缝中泄出散落在他眉宇间。

　　以后的生日也会这样吗？莫名的心里产生一股抵触，他不是很想。

　　为什么？好奇怪，林秋心里想着，他这是在被重视啊，所有人都在祝他生日快乐，可为什么他就是无法真正得到那些祝福呢？

　　他想起回来马车上白欣达愧疚的神色，想起之前的生活，想起今晚一家人在饭桌上的欢声笑语，他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情绪，他感觉脸上像有什么东西划过痒痒的，是泪水啊。

　　他的过去彻底过去了，是的，林秋，你的过去都是过去了，你现在可以过的很好不是吗，你现在不就过的很好吗？继续下去吧，将过去遗忘，他们不该继续左右你了，你已经十八了，你可以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自己的人生，林秋愣住了，连眼泪都停下来，自己的人生，应该是怎样的呢……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打断林秋的思考，也打断他心里的无措，他起身坐在床头看见海曼自己推着轮椅进来，手上拿着个小盒子，但看见林秋时又是一愣。

　　“你眼睛怎么红了？”他有些奇怪的问，“进虫子了？”

　　“……”林秋摇摇头，“没事，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海曼将盒子递给林秋，“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听妈妈说，十八岁的成人礼在你们那边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给你做了个礼物。”

　　林秋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应该是用铁丝做成的手环，外面应该是用丝布缠绕了一圈，中间还有一截被绕成了freedom的字样，

　　林秋愣了下，又听见海曼的声音响起，“你不是说你想去外面看看吗？虽然你之前也说过你什么都不想只想让妈妈开开心心的，但我还是觉得关于自身的想法才能算是梦想，或许你不喜欢这里，或许你也不会喜欢斯特兰拉尔，但我希望你还是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属于自己的人生，英国这么大，总会有你喜欢的地方。”

　　海曼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感觉嗓子都要开始冒烟，他观察着林秋脸上的变化，希望自己的这番话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林秋只是张张嘴，有些生硬的道了谢，海曼简直大失所望，亏他想了那么久的台词，结果就换来一句谢谢。

　　“海曼，真的，很感谢。”

　　行，现在换来了两句。

　　海曼在心里腹诽，面上也只是摆摆手说没事，就移到书桌旁拿出本书在上面写写画画。

　　林秋还是坐在那里，不断摩挲着“freedom”这个字母，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情绪，他很想告诉海曼，其实当时他说想去斯特兰拉尔只是想去看看而已，虽然他没有很喜欢这里，但他也不讨厌，更不会想要永远离开这里，白欣达还在这里，他的首要任务还是想要白欣达开心的生活，而白欣达的开心就是希望他们现在这些“家人”能够快快乐乐的一起生活。

　　但海曼的话在他心里反复回荡，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自由，自己的，人生吗？

　　他转过头，海曼刚好也推着轮椅过来，两人视线相对，林秋将手环戴上，脸上带些笑容再次对海曼说了声谢谢，海曼垂下眼眸说了句生日快乐，在林秋的帮忙下上床躺好。

　　林秋拿出一个枕头在海曼的小腿处放下，随后将几张椅子拼起来放在床边，铺了床被子在上面，就准备睡觉。

　　“你生日呢？想要什么礼物？”林秋想起还有一个月就是海曼的生日，他摸着手上的手环，心里琢磨着得回份什么礼物才比较好。

　　“我不过生日。”

　　出乎意外得，海曼冒出这么一句话，林秋愣了下，感到些奇怪，“为什么？你以前也不过生日吗？你妈妈在的时候？”

　　“嗯。”

　　空气寂静了一下，海曼才缓缓开口。

　　“生日，也是母难日。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很痛苦，我不想每一年都在那天重复她的痛苦。”

　　林秋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那么，白欣达生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痛苦，他是不是也给白欣达带来了很多的痛苦呢？他又感到茫然了，身边却已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宣告着这场对话的结束，而林秋开始了他长达一月的睡眠不安稳，或许失眠，或许少觉，而在这样被睡眠折磨一月后迎来了海曼的生日。

　　事实上，如海曼所说他的生日的确没有准备什么，只是华纳送了海曼一本相册，内容大概是关于丽白卡的，因为海曼拿到那本相册后就一直翻着不放手。

　　白欣达则是送了海曼一身她亲手缝制的衣服，海曼自然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至于林秋，他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都会悄悄的跑出去，借着月光收集些落叶将它们撕成一小片一小片拼成那副全家福的模样送给了海曼。

　　海曼向他道谢，看见林秋打着哈欠朝他摆摆手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真是奇怪。”海曼嘟囔着，最近这人白天时不时就要打盹，但又睡不了多久，就一直犯困，夜晚有时惊醒时屋内也只有他一人。

　　他摇摇头，算了，林秋怎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将那副落叶全家福翻过来，脸上涌现些惊讶，这副全家福里没有林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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