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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天羽,血色棋盘
(二十)天羽,血色棋盘
嘉永六年,江户赤坂,天羽社。
太田雄藏脑子里一直记得赤坂并没有一家建在山中名为天羽的神社,可是,澹幕黄昏之间,凝神静眸,他觉得自己确实没看错,摇了摇自己昏乱的脑袋,恍惚间好像看见参道上翩翩飞舞着一只蝴蝶,好似一片雪中飘落的枯叶,在一片苍茫暮色中特别扎眼,他的手掌用力拍打了一下脑门,暗示自己绝对是醉酒后眼花。
时节应是元日之后残冬春雪葱融之际,哪里会有什么蝴蝶,他一定是酒后受了风,一定是这样,他一直都善于自我催眠,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这里,这里,这个小山高台上,不应该是,我记得,我明明记得是,什么神社来着……”
风姿俊朗的束发男子重新清扫了一遍额发的遮挡,抬头,视线中木牌上的名称依然没变,那只蝴蝶,却已经翩翩然然闪到了眼前,他伸手抓了一把,却只有满手的飞雪。
“啊,对呀,山王,是山王社,怎么变成,天羽神社,最近酒喝得太多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挪动木屐,踩踏在湿漉漉的木梯上,两旁都是薄薄的春雪,走到参道尽头,看到了鲜艳的红色大鸟居,太田迷惑,喃喃道:“是这个鸟居,没有错呀!”
欢宴之后,本有轿乘可坐,尽兴出门,却左右没等到来接的仆从,安井家神采俊逸的太田七段便走出浅田料亭,让尚未和暖的凉风醒醒酒,不知不觉,踱步行来,过了弁庆之桥,走到山前疏散,回眸之间,便发现眼前物是人非了。
“应该是今日欢宴之约定太过激兴,所以酒上头快了些许,错看错念,无事,无事,既然来了,便是神灵之意,那便进去参拜祈祷一番。”
自言自语,太田脚下轻浮,头重身轻,摇摇晃晃便进到正门,忽见两旁神寓里不再是从前的神猿,而变成了两只眼珠溜转的白狐,刹那间似乎还对着他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抛了一个媚眼,这,这,醉酒男子一时以为自己是被神寓檐上的冰雪反光晃了眼睛,才出现的幻觉。
抬眼,神社正门主拜殿在落日青蓝色的残晖下显得更加庄严神秘,轮廓在积雪的修饰下发出荧荧青光,太田这会儿感觉酒有点醒了,用力拍打自己的左脸,感觉夜幕降临的刺骨冰凉,高大建筑物屋檐上的金色装饰闪闪发光,青黄交映,紫色帷幔上的菊花图案被突兀而起的清脆铃声惊起层层波澜,仿佛回到了古老的平安京御所。
“不,不对,山王社不是求姻缘的,怎么会有白狐和铜铃声?”
他突然想起这里应该是什么地方,心里开始发慌,腿肚子有点软,但还是仗着酒胆,偷眼望向主拜殿里黑洞洞的空间,此时,他不敢说话,浑身毛毛的,自言呢喃,“不会吧,今年新年明明已经去过增上寺敲钟去除晦气,也去过王子稻禾神社参拜,这,不会是因为没来山王社,所以管姻缘的猿田彦神怪罪,故意吓我的吧?”
我天生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还需要祈求姻缘吗?太田雄藏心里有点不服,但没敢把这话说出口,他有点害怕自己乐极生悲。
今日赤井五郎在浅田料亭召集棋士聚会,大家尽情畅饮,言谈甚欢,极尽风流雅事,品评论足天下棋士,谈及本因坊家如今正如日中天的迹目秀策,安井算知,伊藤松和,阪口仙得,服部正徹等当今一流棋士皆众口一词夸赞秀策棋艺非凡天下无敌,太田与众好友豪饮,起初并未太在意,只是众人反复谈及秀策人品学识技艺之完美,他有点厌烦,随口一句——————“各位怎能如此抬举本因坊家后辈迹目,孰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后辈小子容易浮躁骄傲自满轻狂。”
太田的反调让欢宴之人同时停箸悬杯,都眼睁睁望着这位少于参加御城棋赛的风流棋士,赤井五郎圆目惊诧,倏而,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道:“太田兄狂傲,哈哈哈哈哈,秀策虽是晚辈,却已将在座诸位一流大师等逐一降级,御城棋尚未败绩,兄既不服,不如,不如…………”
“不如什么,赤井先生快说?”
“难道,赤井先生是想………”
“你们想什么呢?”
席上众人皆四目相对,猜测着欢宴主人赤井的意思,都不敢说出口,还是太田性格爽直,一块河豚白子入口,直接出口:“不如邀请秀策对战一番,如何?”
“好啊!”
“极妙,极妙,当真好主意!”
“哇,正是…………”
众人热烈赞同,纷纷将目光锁定在豪饮痛吃的长发美男中年棋士身上,席中九世算知抚须叹道:“雄藏兄好主意,多年未下御城棋赛,恐怕外间都忘记了我安井家还有能对抗本因坊家者,非太田七段也。”
列坐者纷纷表示愿意牵线,都道当初太田性格太过率性,为了满头秀发便放弃了御城棋赛,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划算的行为,不过时至今日,正好让如日中天的本因坊迹目与藏龙卧虎的安井家怪杰较量一番,岂不是如今棋坛的又一佳话。
大事议定,赤井五郎身份显贵,当然可以担当联络发起之责,大家手舞足蹈,欢宴离去,都等待着本因坊家回话,元月二十七日,观赛不提。
此事亦是太田本意,因为自己的随性风流,错过御城棋赛,如今有机会与当今气吞山河的晚辈较量,怎不叫人心潮澎湃。
结果,仗着酒力胡乱窜踱,竟然碰上如此灵异之事,怎生不让他心内惊悚诧异。
“棋师既然来了,便请进来吃一杯茶。”
太田正要返身离开,突然被一个缥缈虚灵的声音叫住了,慢慢转身,突然,他发现完全被夜色的黑暗笼罩的蓝顶主拜殿后面,不知何时往山上延伸出一条被红色鸟居铺陈开的小路石阶,路边盛开着非这个节令的紫阳花,石雕沙弥和土偶神像似真似假,点点萤光中那只蝴蝶忽明忽暗,翩翩悠悠往山后而去,似乎是在为他指引道路。
“谁,谁在那里?”
“棋师没看到我,我已经现身了,既然这样,在山顶天羽社等您吧。”
太田后悔没有拉着赤井一起出来吹风,至少有位带刀武士在身边,心里没这么发毛,他心中惊恐,脚下却不由自主拾阶而上,怪石嶙峋的密林深处,红色鸟居散落在山间,不合时宜的紫阳花漫山遍野,萤火虫漫天飞舞,红色围栏中间的神居竟然烛光点点,紫色菊花帷帐后面似乎人影来回,那只枯叶蝴蝶倏地钻进了一盏唐式纱灯里,然后,那烛火似乎瞬间点亮了天际。
漫天流火萤飞中,天保四杰之首的俊朗男子终于忍不住惊声尖叫了一声,几近麻木的腿本能反应,转身往山下逃跑飞奔而去。
然而,暗夜中的下山之路被无数萤火吞噬,太田雄藏突然感觉脚下一绊,整个身体飞进了冰水洪流之中,接着,便是头顶微光浮现,他奋力往上挣扎,可越挣扎,越是沉沦,随后,感觉手上抱着一块石头一般的大盒子,沉入无尽黑暗中,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之后,他躺在纪尾井町东侧护城河堤岸边,朋友都说他是醉酒发狂跳了护城河,还从河里捡回一个极其老旧的棋盘,一直抱着,说是什么宝贝,朋友赶紧雇了轿子抬他回家,家人帮忙更衣照料时,对那旧棋盘怎么都不松手,家人无奈,只好随他,直到翌日清早。
太田觉得自己一定是乐极生悲,居然醉酒撞邪,遂不敢将昨日自己恍惚所见所闻告知众人,只好苦笑谎称自己醉酒发疯,已经无碍。
待家人朋友散去,他才仔细辨识怀中之物,不过一个老旧棋盘,斑驳掉漆的表面实在不像什么古董,但昨日天羽神社那蝴蝶,还有幽秘中有个空淼的声音对他说的话,似乎知晓他是谁,事后想来也没有什么恶意,难道,就是为了让他得到这个棋盘。
昨日种种灵异太过莫名,让他实在摸不清到底是为何,难道,是为了他说要与秀策弈棋?
这,有何关系?
太田实在摸不着头脑,不由得仔细反复检视这旧棋盘,找来绒布抹擦干净后,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与普通棋盘没什么区别,唯一有点不一样的是——————擦完之后,斜日微光之间,他突然恍惚看到自己手掌一片血红!
啪啦!刚刚酒醒的帅叔叔吓得一脚把那个诡异的棋盘踢了出去,飞到庭院里,然后回看,自己的手掌空空如也,浅白如雪,什么都没有。
“见鬼,这,到底怎么回事?”
被吓得三魂离体的太田雄藏百思不得其解,怔怔地展眼,望向庭院里刚才被踢出去的旧棋盘,突然,刺透枫树枝叶间的缕缕微光,让他发现了一点端倪,棋盘侧面裂开了一道裂缝,缝隙间原来是一道暗格,暗格里似乎掉出来一件东西。
他慢吞吞地赤脚下了榻榻米,靠近了那东西几步,赫然发现,是一本书册,发黄的纸张上面纵横交错,这,是一本棋谱。
一本,没有署名,但却让太田雄藏惊掉下巴的棋谱,成为他能够与秀策平分秋色的最大奥秘,棋谱上,陈旧颓垣的纸页上,画着金色菊花家徽,还有五芒星符咒。
当他看完棋谱,一片枯叶,突然掉落在黄页中,漆发如云面如冠玉的惊刹男子,看着手掌中纵横交错如棋盘一般的十字纹,透过彤红的掌心,仿佛看到了前世种种,终于,他终于,在惊鹿的敲打声中落下泪来。
闭目,听枫,春雪细细地落下来,他相信了,一切,皆是千年幽玄中的,宿,缘。
那个棋盘,现在在哪里呢?
苏曦夜眸下满目的火光,在如诗如画的海边徜徉时,看到自己儿时的作品,脑海中突然闪电般地穿越过了许久以前早已遗忘的梦境,或者,那不是梦境,只是灵魂深处前世的记忆。
不知为何,她记得那只枯叶蝶,也记得那个血色棋盘,更记得那个风华绝代宁要美发不入御城的棋士………
以天为盖,以地为坪,以海为被,以贝为枚,对于一个已经久久未与水天亲密接触的纯真围棋少女来说,伸展双臂,扬起下颐,闭目聆听,海的呼唤,灯塔长鸣,海鸥长吟,潮涨潮落,野花摇摆,狭石拍浪,那条偶来的小路尽头,是高永夏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
九星,十九路,棋盘,无名的礁石滩,焦灰色写满岁月痕迹的大石块上,高永夏意外发现了这个慢慢用小刀铭刻的围棋棋盘,不禁抬头,望着不远处沐浴在夕阳斜晖中的女孩。
山月国立小学的公益活动之后,苏曦夜说跟孩子们玩了一整天,被闹得有些发慌,想上海边走走,苏珊娜和弗兰德已经离开济州岛,高永夏自然陪伴着女徒,他们订好了晚上十点的飞机,时间还早,他想着,陪她散散心也好。
孩子,疯啊,闹啊,无忧无虑,能让人身心松弛,高永夏有点明白苏曦夜为什么那么喜欢当孩子王,跟孩子们在一起,一点都不用耗费心力筹谋多虑,因为孩子们的世界是那么单纯。
就算是下指导棋,孩子们输棋赢棋都无所谓,少数自尊心强的孩子闹闹脾气,但一旦大家一起哄一哄,说点鼓励的话语,发点孩子们喜欢的奖品,吃点好吃的蛋糕冰淇淋,这种偶尔的小脾气立马烟消云散了。
正如昨日在修道院的儿童乐园,平日一本正经傲气凌人的高永夏完全没有了那孤傲的模样,孩子们纯真的笑和苏曦夜的恶作剧在他眼前飞舞,他一点都没有生气。
球池里他奋力想抓住一个支点爬起来,却被突入而来的少女给推了下去,几个孩子直接跳了下来,搞得池子里的年轻男子瞬间被色彩斑斓的塑料球淹没了,眼眶里只剩下那女孩甜美非常的笑脸。
沙海边,孩子们的城堡一次次被毁掉,旋转的滑梯中,尚未长大的小萝莉跟着孩子们呼啸着冲下来,抓住大人长长的手臂,让他推她上去,秋千上,她荡得比哪个孩子都高,几乎都要飞到空中。
她的玩闹飞扬让高永夏的心也一片晴空灿烂,他决定了,他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从来不喜欢下指导棋的高永夏九段在国立小学玩得很开心,金永南甚至怀疑那些布局精巧的平局都是苏曦夜的杰作,可紫发小姐姐职业棋士可是不喜欢这样让棋,鸢尾花妖精双眸笑着,口里却说不行不行,让你瞧瞧什么是职业棋士,结果,围棋社的孩子们惨败,但却败得心服口服,指责那个酷酷的大哥哥下假棋。
崔哲恩和金永南加上学校组织活动的老师们笑得前俯后仰,活动到最后,大家甚至在校园操场上下起了真人比赛,对站双方居然是韩国围棋第一人和门下第一高徒。孩子们都蹲在画好的棋盘上,听着校长举着大喇叭高喊每一手位置,孩子们时常听错,结果当然是不知道谁输谁赢。最后,大家兴奋地给每个孩子发过奖品后,苏曦夜望着勉为其难的师傅大人,自己也累得有点不行。
吃过校方专门准备的鱿鱼汤米饭后,苏曦夜看看时间还早,非拉着高永夏出来走走,不知不觉,两人沿着海边小径,走到了少女棋士小时候常来一个人练棋的无名礁石滩。
“这就是你小时候练棋的地方,这里只有棋枰,没看到棋子?”高永夏抚摸着被海水侵蚀的大自然的天然棋盘,不禁问道。
此刻,海水正悄无声息地蔓延上来,苏曦夜回头,神秘一笑,蹲下,俯身在礁石周围摸索许久,有些可惜,什么都没有摸到。
没想到,却听见背后男子口袋里贝壳叮咚作响的清脆声音。
“师傅,这,哪里来的,该不会是,是路易莎修女给你的?”
苏曦夜眼瞳里的惊喜倒映在高永夏眼底,凝彩绚烂,他从口袋里掏出那袋圆润灵巧的贝壳棋子的时候,女孩眸子里晚霞的斜晖正在燃烧。
“修女居然还留着我的贝壳棋子,太棒了,你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小时候一颗一颗亲手磨制的,纯手工棋子,很有纪念意义的。”
女孩饶有兴致地抓了莹白如玉的不规则贝壳在那礁石棋盘上摆放起来,高永夏以为她想随意与自己对弈一局,没想到,她的同色棋,让当师傅的有些讶异。
虽然同是贝壳乳白色棋子,但高永夏怎会看不懂,这一局,让少年时代的他记忆深刻。
第一届北斗杯,日韩决战,主将之战,高永夏VS近藤光。
“这一局,猜得黑棋的近藤老师以秀策流开局,序盘局面少见,双方几乎贴身互搏,黑子二间开拆,白子冲断,造成棋形,黑子收复失地,白子下出巧妙的粘,逼迫黑子只余下一点活路,中盘白子次序欠佳,黑子机敏反击,被迫转换,黑子冲断,白子反打,半目之差,官子阶段,白棋扭转颓势,黑气顽强奋战,但胜负已定………”
苏曦夜如临现场一般的解说让高永夏久久怵立,迎着海风,脸上一扫傲然之气,沉默地听着海浪的起落。
“实际上,师傅,这局棋,我认为,您和近藤老师下得都过于意气用事了,序盘过早短兵相接,中盘黑子冲动武断,完全不成棋形,白子次序混乱,官子阶段黑棋顽强奋战,白棋虽然越战越勇,却不乏错招,虽然最后您赢了半目,可是,如果近藤老师开局没有这么礼貌,直接以低中国流开局,您认为最后险胜半目的是谁?”
女流二段没有回头,只是专心地在海浪的回声中专心执棋,摆好了多年前那一局,同色棋子,在昏黄洒落的海风中莹润洁白,有些刺痛了高永夏的眼睛,听到徒弟最后那句质问,他不禁脑中回闪,仿佛一道雷电击中了他。
是啊,如果近藤光没有如此执着于秀策流,而是更加将现代三国围棋理论融会贯通灵活运用,如果他没有用那古老的定石手法开局,而是用低中国流开局,以当时自己的心浮气躁冲动意气,也许最后输的人,是自己。
她只是在说一句小孩子斗气的棋局吗?不,她在暗示自己,她和刘青玄的心思是相同的,一个棋士,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特别是私人情绪,任何时候棋盘上都不能意气用事,在这一点上,她的心一直是维护着他的。
所以,刘青玄让芮莹九段去教训她,事后她并没有提出异议。
她的心,比自己更加强大,她从来就不是一只冲天而起的海燕,她是低眸假寐的白鹤,静如深流,幽微入见。
高永夏笑了,笑得肆意飞扬,仿佛一只海鸥找到了可以停脚的归帆的航船。
他不应该,对近藤光,对秀策流,再有任何小气的过激想法和言语,因为,他追求的,不是对围棋任何一种流派的压制,而是真正的神之棋道。
短暂的休假,放松心情,放下误解,消除疑虑之后,首尔的秋末冬初,比赛密集,麟氏杯,国手战,名人战,天元战,女子国手战,女子名人战,女子棋圣战,世界智英会预选,GS杯预选,KBS预赛,各种杯赛,围棋联赛,高永夏忙得几乎无暇回家,接踵而至的比赛密不透风,不能外出散心的日子里,萝莉棋士最大的放松方式就是找金英勋玩闹。
苏曦夜虽然输掉了三国女子围棋赛预选第一场,可这个世界上福祸轮转的事情太多,尹惠恩虽然利用同门心情不佳赢了比赛,可赛后因为与师傅高永夏争执,失手摔碎了韩国队新拿到的北斗杯玻璃奖杯,不但眼睛意外被玻璃碎屑溅入损伤虹膜,还被棋院取消了比赛成绩,复赛资格由当日对手顶上,回到首尔听到这个消息的苏曦夜真是感觉这个世界太神奇,真是塞翁失马。
高永夏心情大好,不但几日后便拿下麟氏杯半决赛三番棋第三场的大比分胜利,还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实现了七连胜,这样的势如破竹让刘青玄对徒弟徒孙完全没有了多余的废话。
高永夏的哥哥高永勋在首尔第一个下雪的日子里带来了两个孩子,一个来自光州,一个来自全罗南道,一个是梳着齐刘海戴着眼镜的邻家妹妹,一个是清瘦害羞提着风灯的渔家小男孩。
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位烫了爆炸头的年轻欧巴桑,开门那一刻苏曦夜正跟金英勋、朴纯景、朴志和三人准备趁高永夏万圣节不在首尔,在芦沅搞个万圣节狂欢PARTY,金英勋让司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许多恐怖道具和服装,大家正在疯闹布置南瓜灯,结果,一屋子的惊悚面具加西红柿酱血浆直接把高永勋吓得报了警。
“你们也太胡闹了,苏曦夜,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师傅不在,你就是这样糟蹋芦沅的,你看看,这里是下棋的地方,你居然如此胡闹!”
“永勋老师,我们,我们只是想在万圣节搞个PARTY………”
“什么派对,胡闹!”
高永勋是真的怒了,警察破门后发现是几个孩子搞恶作剧,哭笑不得,得知几名少年加上带头的那个紫发少女都是职业棋士,不禁大跌眼镜,更加不好责备,只好告诫一番不要搞出火灾便撤走了。
门外探头的小男孩被高永勋的声音吓得直接躲到了门后,小女孩却从爆炸头欧巴桑身后笑嘻嘻地好奇看热闹。
“不好意思,崔太太,麻烦您,先带着两个孩子到附近便利店买点清洁用品回来,等我教训完这几个不知死活的熊孩子,再通知您过来。”
爆炸头西瓜发带阿姨似懂非懂点点头,带着两个小孩退后了几步,高永勋被气到不行,直接出门用力挥手,吼道:“走远一点,麻烦您,走远一点,过会儿再回来,真是,伤脑筋。”
苏曦夜和金英勋已经笑得窝在懒人白熊沙发里直不起腰,朴志和却和朴纯景面面相觑,抓着吐舌头的恐怖女巫面具不知该如何是好,被吓得有点不知所措。
等金英勋笑得差不多,爬起来沉了沉腰,叹气道:“行了,只能转移阵地了,没办法,我去找地方布置场地吧,不过我找的地方可有点,嗯,小孩子不适合进去,我会发请柬给你们,来不来就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了。”
“苏曦夜,给你十分钟时间,给我收拾好芦沅,否则,你—————”气急败坏的高永夏亲哥哥习惯性颐指气使地开始下命令,不过这苍白的语言对苏曦夜和金英勋这两个油滑透顶的狐狸丝毫不起作用,不过是为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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