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新生代】漩涡

　　简愉想，如果一次重生是错觉，那么第二次重生还是巧合吗？此刻，少女仰头定定地盯着天花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晃晃悠悠醒来以后就在这里了。
　　她不知道回到了哪一天，但是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不会是回到了和高英杰下副本的那天吧？就好像重生点一样，她翻身下床，查看清单。
　　「晚上，高英杰，深林回响」
　　简愉看到这一串字，认命地躺回床上，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就好像睡前还在互联网上与嘲讽第二届国家队的人对骂，大爆手速以后又与陈果遗憾第二届世邀赛中国队没有闯入四强，还在想着自己有那么多没完成的遗憾，在电脑那边啪嗒啪嗒和好友们打字安慰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扛不住夜晚一下子就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了。
　　简愉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学习，但是她今天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心中漫上一种慌乱。
　　思考片刻，还是登录荣耀。白日静谧站在深林回响副本入口，时不时耍一下手中的匕首。简愉看着角色这副打扮，此刻还是没有经叶修指导过的单刀刺客。少女托着腮帮子，右手拖动着鼠标调整各种视图，实际上大脑在放空。
　　“……”
　　下一秒，简愉拿起手机，同城快购了一张女战法的账号卡。
　　上一周目哪怕在兴欣公会都是拿战斗法师打的，没办法，疯狂输出的感觉比隐匿在暗处偷袭的感觉爽太多了，简愉一时间还不太想用回刺客。购买完成后，简愉又点开设置面板，重新调整刺客的键位，再去买了一些熟悉的装备把白日静谧武装成自己比较熟悉的模样。虽然如此，但还是偶尔会反应不过来需要改哪些部分，改改停停，大功告成时账号卡也刚好送来。
　　女战法，火星爆炸。
　　简愉摩挲着这张账号卡，内心不由得感慨自己和这个名字的缘分真是深，上次也是在家里随便快购了一张，结果这个名字一直用到了在兴欣当教练。插入账号卡，登录。简愉重复进行着刚才的操作去完善火星爆炸到自己熟悉的程度。完成一切以后又下了个本找找手感，即使账号是新的人也是新的，所幸意识和技术却是积累下来的，简愉有些哭笑不得。
　　忙完以后，简愉心情安定了许多。
　　这次是为什么呢？简愉实在想不明白，只能暂时投入刷题。只是手稍微有点生，简愉叹气，她真的不想做题。
　　很快到晚上和高英杰约的时间了，简愉登录火星爆炸，在深林回响的副本入口看见了已经上线的残月。
　　简愉连忙发送一个好友申请，附加信息是自己换了个账号打。那边很快同意，便飞快组队。
　　残月：晚上好啊
　　火星爆炸：晚上好英杰
　　残月：你怎么想要换个号啊？你刺客玩得不错啊
　　火星爆炸：觉得战法新奇
　　残月：……好吧~_~
　　高英杰对好友换职业并没什么想法。网游玩家想玩什么玩什么，又不是职业选手。
　　进入副本。
　　简愉毕竟不是过去的简愉，无论是第一周目还是第二周目，她都是在网游里摸爬滚打过的人物，更别提上一周目的战法作为职业级选手水准被各家战队集火……
　　高英杰被简愉的操作震惊了。他是职业选手，自然清楚简愉玩得有多好——甚至有些不止于玩家层面。当然，高英杰就是模糊感觉。他毕竟没有真正踏入职业赛场，最多就是感觉简愉打得行云流水，好像比他的魔道学者还要好。
　　但是站在他身后的王杰希可以从里面看出一些门道来。这个名叫火星爆炸的战斗法师，意识、手速都尚佳，最主要是她的打法，一看就是模仿一叶之秋的。作为老对手，王杰希对这种“最土的打法”再清楚不过了。但他又可以分辨得出来对面的确是个玩家，因为和一叶之秋又不一样。
　　两个职业选手级别人物拿dps职业推副本，快是有道理的。
　　残月：有出时装吗？
　　火星爆炸：出了！！！！！！！
　　简愉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了两个周目的时装居然在这里打到了——如果这回还重生，那么说明自己不是因为这套时装重生的。战斗法师和刺客都是皮甲职业，简愉美滋滋地给拿到手里还没有满二十四小时的战斗法师换上了新时装。
　　残月：有兴趣来微草吗？
　　火星爆炸：？英杰别开玩笑
　　残月：我是王杰希
　　火星爆炸：虽然这是小号，但是英杰你真的不怕你们队长吗？
　　高英杰站在椅子边，看着简愉发出的消息有些哭笑不得。王杰希也不恼，直接发送一个连麦邀请。简愉无所谓地接通，调整了一下。
　　“英杰，你不是说不连麦怕被队长发现吗？”简愉笑。
　　“……”高英杰不敢说话。
　　“喂，我是王杰希。”
　　“……啊？”
　　简愉霎时间噤声了。她忽然就想起来之前好像也是……王杰希发了邀请？那会儿自己不是刺客吗？而且那会儿他也没发送连麦邀请啊！简愉想不通。她哪里知道，自己那个时候的刺客水平和现在的战法水平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简愉就说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忘了和高英杰下副本会被王杰希邀请这档事了。
　　“有兴趣来微草吗？”
　　“……”简愉沉默了。
　　高英杰在旁边有些紧张，见简愉那边没有吭声，他有些担心王杰希生气，于是赶紧小声解释道：“那个、队长……她是我们班的竞赛生，搞学科竞赛的。”
　　王杰希点点头，指尖在桌上轻敲了两下。虽然明白学科竞赛和荣耀比赛的目的都是最后的胜利，但是此刻对面那个战法天赋异禀的小姑娘明显犹豫了，所以干脆继续等着。
　　没有人知道简愉现在在想什么。
　　不去微草。这是她前两次做出的选择。如果不去微草，下一步就是去H市，遇见陈果、遇见叶修。之前完全没有想过加入什么战队获得什么冠军，无论是第一周目邱非的邀请还是第二周目自己非要熟练术士，她都只是帮忙。她没有那么强的功利心，内心的渴望除了竞赛金牌以外也没什么的。
　　但是、但是——
　　简愉很难说清楚，自己真的没有对冠军奖杯心动过吗？
　　或者说、自己的两次重生会是巧合吗？会和冠军奖杯有关吗？她不知道，但她觉得，比起一套没获得的时装，荣耀比赛里的冠军更有可能成为这场时空游戏的逃离关键。
　　前两次都义无反顾选择了H市，居然会逃脱不出吗？那这回……
　　从选用战法和高英杰下副本是蝴蝶掀起的翅膀，王杰希连麦是随之而起的浪花。那么结果呢，会有改变吗？简愉迫切想从时空漩涡中逃离，但却像一只无头苍蝇，虽然有些考量，却不敢过于直接下定决心。
　　“我……我要和父母商量一下。”简愉稍微有些迟疑，“我还是想问一下，这不是诓骗吧？您——您真的是——”
　　“我让英杰把联系方式发给你，微草欢迎新鲜血液的加入。”王杰希淡淡道，连麦挂断。
　　//
　　如果说，要第一周目的简愉去和父母说出“不学竞赛了我去打游戏”这样的话，肯定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但现在的简愉是时空重复了两回、正在进行第三次的人，不改面色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以后静静等着父母的回复。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父亲问。他向来没时间操心女儿的学习，但也只希望她快乐成长。
　　“真的。”简愉点头。
　　“那个……真是个战队？不会被骗走吧？”母亲倒是担心得紧。简愉想说，高英杰都在那边，很靠谱。但又不敢说，怕父母以为是高英杰拉自己进游戏的。
　　简愉把王杰希的电话给父母以后就回房间和高英杰打电话聊天了。
　　没办法，前两辈子也算是“循规蹈矩”了——顺着第一周目的轨迹去H市，这一次可是要连H市的竞赛都放弃掉了。
　　简愉忽然走神地想，自己可能要很晚才能认识他们了——叶秋大神、沐沐姐、小柔姐、包子、小安前辈、罗辑前辈、莫凡前辈、陈老板——除了乔一帆以外的所有人，自己可能很久以后才会认识他们了。
　　“你说我会做错选择吗？”简愉问高英杰。
　　听到简愉略带怀疑自我的发问，高英杰反而松了口气：“还以为你不紧张呢……我理解你，我最初也是这样的。”
　　“嗯。”简愉发了个鼻音，示意对面继续说下去。
　　“但是，永远没有正确的选择。我们只有让选择变得正确。”
　　高英杰一字一句道，少年语气坚定，以认真的口吻将支撑自己走来的话尽数道出。
　　简愉一时间没有吭声。
　　父母来敲门，简愉匆匆和高英杰告别就挂断了电话。父母在和微草战队队长的通话结束后，简愉不仅可以去打荣耀，甚至连青训营都跳过了。她也不知道王杰希怎么说服他们的，反正父母就是来通知自己明天就要去微草战队，让她好好收拾东西。
　　嗯……应该算空降吧？简愉不确定。
　　“……我有这么厉害吗？诓骗小孩儿？”父母离开后，简愉再次跟高英杰打电话。她有些不可置信道，往行李箱塞着东西。说到底也不清楚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只是如果不做出与之前不一样的选择，她很难从这个漩涡中逃出来。
　　高英杰那句话没错，她只有去尽力让这个选择变得正确。
　　万一、万一冠军就是逃离时空的关键呢？
　　想到冠军，简愉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但她分不清楚是自己逃离时空的念想还是对那个荣誉的渴望。但她来不及思考，她即将远行。
　　“你很厉害。”高英杰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喜悦，自然是因为战队里又多了个自己认识的人，还是自己的同桌，“队长说你厉害，你就很厉害。”
　　两人又聊了两句，因为收拾的东西挺多，简愉同高英杰挂了电话，准备去拔账号卡的时候发现电脑上挂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弹出来了乔一帆恭喜的表情包。她不免走了神，思绪飘去了第十三赛季的兴欣，乔一帆站在记者的长枪短炮前没有丝毫惧意，从容不迫地承接下每句问候，再以四两拨千斤的话术转出去。
　　简愉就是那个时候真正见证到乔一帆真正稳定又温和的一面。在她眼里，从她到兴欣和乔一帆熟络起来以后，他一向是一个内核稳定的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所以有些忘记了现在的乔一帆。而现在的他们并不熟。
　　少女心中像闷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好像上一周目第一次见邱非也是这种感觉。甩了甩脑袋，腾出来手回复了个“明天见”，继续投入行李的收拾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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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简愉对微草研究也没有很深。除了第一周目把嘉世从挑战赛送进联盟后会帮忙关注一下几大豪门战队，偶尔帮邱非整理一些视频以外，再没什么了，况且那段时间处于交替时期，很多战队架构和现在都不太一样，没什么借鉴意义，更别说第二周目一直待在兴欣公会，和联盟的最大交集就是跟那几家未来对战，再者就是与乔队讨论战术提供一些不成熟但是新奇的点。
　　推着行李箱从出租车上下来，简愉看见高英杰已经等在门口了，他身旁是柳非，身后站着王杰希。简愉朝他们挥了挥手，高英杰注意到了，也笑着朝她招手，王杰希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高英杰小跑来帮简愉推行李箱，喜悦道：“真没想到同桌你会过来！”
　　简愉想说她也没想到。昨天重生，今天就来微草，还不是训练营，而是直接进战队替补。
　　女生宿舍都是单人房，柳非和简愉认识了一下，帮她把行李尽数放到宿舍后就赶紧出来。
　　这是简愉第一次来微草。
　　走廊里的透明玻璃被植株大片叶子的阴影打着明明灭灭，王杰希慢条斯理地跟小姑娘讲述着战队相关的事宜，简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一旁，柳非拉过高英杰，小声道：“小杰啊，这是你朋友吗？”
　　高英杰点头如捣蒜：“嗯嗯，是我同桌！”语气听上去格外自豪。
　　话落，几人到达训练室。
　　于是简愉在到达微草的第一天就拿着刚到手没满四十八小时的火星爆炸跟微草替补席上的肖云打了三场。但简愉还是紧张的，她对上一周目这群替补席上的人轮番轰炸可是记忆犹新的。
　　但她显然低估了自己的水平。
　　进入战队第一天的对打，三局三胜。
　　“……”
　　看着屏幕上“荣耀”二字，简愉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但其实这没什么好困惑的，两个周目累积起来的经验算起来，就算不常玩荣耀也有很多年了，再加上这些年份里少不了网游团战的浸润，成长迅速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无论哪一周目，叶修都夸过她得学习能力放到任何一家战队的新人里都会成为佼佼者。
　　“第一局轻敌了，第二局技不如人，第三局心态乱了。”邓复升摇摇头，在旁评价道。他说得一针见血，大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
　　“……要再来一局吗？”简愉不太适应这里的沉默，带着几分局促问。
　　“不用了。”王杰希道。他也是在旁边看完全程的。有想过简愉打得好，但没想到会打赢肖云。虽然他早就觉得肖云打战法不太给力，但职业选手怎么可能会被一个顶尖玩家连续击败呢？只能说简愉实在玩得好，甚至心态上也略胜一筹。
　　上午就这样过去，高英杰被王杰希拉去加练了，柳非上午没有训练中午要补训，带简愉熟悉环境的重任就交给了乔一帆。
　　“简愉，你不是玩刺客的吗？”乔一帆问。他最初听高英杰说简愉要来战队的时候，有一种刚做了一个来到微草的美梦，下一秒美梦破碎的感觉，因此提心吊胆了一天，甚至做好了离开这里回到训练营的准备。
　　乔一帆这么生疏且带些怯弱的口吻，简愉听起来有些不适。她不由得想起来那个在战术室里熬夜备战的小乔队长，还有发布会上执着坚毅的小乔队长，还有夜晚谈心时如沐春风的小乔队长。
　　其实眉眼没变，变的是气场。简愉盯着他的脸，似乎想分辨出来一些。嘴唇嗡动了片刻，却还是没开口。
　　“嗯……战法打起来挺舒服的。”简愉挪开视线，也没想好用什么借口解释自己的职业，但毕竟是网游玩家，想玩哪个职业都很正常。
　　“你打得好好啊。”乔一帆由衷赞叹道，“怪不得连队长都说你很有天赋……”
　　有天赋吗？简愉不知道。要知道火星爆炸这个战法账号到她手里才第二天，能打成这样完全是因为前两个周目混迹网游。
　　但简愉签约微草战队不可能草率而定。这不是他们青训营培养出来的，只能算是网游的野路子，于是简愉接下来这几天都埋在基础练习里，还处在观察期。简愉对此没什么感想，她只是很新奇。对训练系统很新奇，对微草铁一般的作息新奇，对这些官网上才能见到的职业选手稀奇。
　　虽然上一辈子托高英杰的福和微草熟络，但那时还是兴欣的人，也没有要好到进人家训练室的地步，最多是抢BOSS的时候关照一下中草堂。
　　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简愉比肖云稳太多了。
　　队内训练成绩名列前茅，实战演练又稳中求胜，胜不骄败不馁，完全没有那种紧绷的感觉，甚至可以在被王杰希抓到打音游的时候据理力争说自己这也在锻炼思维和手速。
　　她有一种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松弛感。
　　肖云当然紧张。论资历，他没比高英杰和乔一帆好到哪里去，至少还算个实力不错的输出，但也只比乔一帆稍微好那么一些。第八赛季还没有注册账号，他进入战队就像一场梦一样。
　　虽然没有明说，但实力决定一切。
　　一周后，高英杰和乔一帆要回学校考试，而简愉继续准时准点出现在训练室，倒是令战队的人都震惊。
　　“小简，你不回学校考试吗？”袁柏清早就知道简愉和高英杰是同桌，但对于她不去考试还是不清楚缘由。
　　“小简是预备竞赛生，基础学业测试早都考完了。”柳非揽过简愉的肩膀，“本来要去H市参加竞赛培训的，和小高下了个副本就被咱们队长拉过来了。”亲昵地捏了捏简愉的脸。
　　大家轻松地聊着，肖云面色却有些不好。除了虚空以外，哪个战队会需要相同的职业？这几天的练习让他越发焦躁，因为这位天降的战法无论是意识还是操作都比他要好，让他产生了危机感。可他越有危机感，训练成绩就越差，如此往复。
　　当王杰希站到训练室门口的时候，大家忽然噤声，各自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进行基础练习了。
　　“简愉，出来一下。”
　　简愉还没开始训练，就被王杰希叫走了。
　　“这几天怎么样？”
　　“挺好的。”简愉说。这是真心话，微草作息规律让她非常满意，因为契合她的作息。职业选手的训练和她以前想的还真不一样，一个片段居然要反复看好几回去观察操作然后学习模仿分析一项不落，真是不可思议。想了想，她补充道，“挺神奇的。”
　　“神奇？”这个评价出乎王杰希意料，他哑然失笑，“有多神奇？”
　　“我没想过职业选手居然是这样的。”简愉如实回答。
　　正统豪门的职业选手自然和从挑战赛打起来不一样。
　　“所以现在，你愿意留在这里，还是去H市学习竞赛？”王杰希把话柄交给她。事实上，这也是他和简愉父母所说的——让她在微草待一段时间，然后再去抉择。
　　“待在这里。”简愉没有犹豫。比起竞赛，逃脱时空漩涡是她更希望的事情。
　　王杰希点头，像是料到了这个回答一般。
　　他带简愉走的是战队经理办公室。
　　简愉忙活了一上午，先告知父母她的选择，然后看合同、签合同——好在第二周目这些事情在兴欣公会里操心这操心那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学了一些，当王杰希把属于她的账号卡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简愉轻轻摩挲着“半枫荷”的烫金字体，坐在电脑前登录账号。屏幕当中的角色实在陌生，但是无论从形象上讲还是属性上讲，都非常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不过仔细想想也对，以前哪正经加入过战队？
　　至于火星爆炸？直接被用作她在中草堂的小号。简而言之，充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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