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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节目(3)
于此同时,他们对面房间里同样被安排在一处的路易斯和季望,一个哑巴一个聋子,相处得也颇为融洽,他们观察完对方装束之后,全程打字交流,整个房间安静得可以听见落针的声音,他们在第七分钟从水壶里找到了房卡,开始一心一意翻线索。
路易斯穿着高定西装,季望则显得随便很多,只是随处可见的白t牛仔裤,甚至为了人设,还胡子拉碴。
两间二人房可谓是对比鲜明,连监控室里的导演也为这个效果而喜出望外。
本身请素人上节目,还没写剧本,会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万一效果不好了还得后期绞尽脑汁翻出点水花,不然寡寡淡淡的,观众可不买账。
然而上层,被单独安排在房间的华枫则是最朴实无华,但又最折磨人的症状——剧烈头疼,持续低热。
实际上这个症状是容易被怀疑的对象,很容易装出来,毕竟每个人对疼痛的承受能力都不同,而且这点东西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了。
所以他顺畅无比地在一叠浴巾里找到了房卡,只花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
来到外间,那是个小客厅。
“左转四步,有个沙发,到时候你先把我放下来,再听我指挥把垫子掀了。”
“好。”
果不其然,他们在沙发垫底下发现了一张照片,依然没有房卡的影子。
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照,两个大人的脸都模糊不清,大人怀里的孩子年纪小到分辨不出性别。
听了白沥的描述,符见锦突然道:“这个小孩,会不会就是念念?”
忘了他看不见,白沥点点头:“我也觉得有可能。”
十分钟之内,白沥指挥符见锦抱着他走过了几乎每个角落,连地毯都掀开了。
监控室里的导演组都憋着笑,看着里间,他们最先走到的那个床头柜下层。
最后一分钟里,白沥想到了些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残疾人突然发话:“快快快,抱我去第一个床头柜。”
白沥迅速拉开下层抽屉,只看见一张孤零零的房卡躺在里面。
瞎子的方向感和记性莫名地好,十五分钟就让他对房里的大概构造熟悉了,甚至没忘记有两厘米高度差的门坎。
在最后的十秒时间,他们顺利找到了房卡,快步插入卡槽。
房间里的灯亮起。
“你们超时了。”冰冷的一句话从耳机里传来。
“规则只说在一刻钟内找到房卡,没说要插进卡槽啊。”穿着浅灰色衬衫的林顿斯抱怨道。
他在第一分钟就拉开了窗帘,在两层窗户之间发现了房卡,然后开始找剧情线索,根本没想过还要给房间通电这件事。
他的症状是失去嗅觉和味觉,暂时看起来无伤大雅所以单独在一间房。
监控室中的导演点点头。
“你们说的有道理,这次的超时暂不追究。”
“第一环节,寻找房卡的任务中,华枫速度最快,用时两分五十秒,林顿斯与白沥、符见锦组并列最后,用时十五分钟整。接下来我们会派人给各房间送晚餐,食物都为生可靠,大家慢用。”
“卫生可靠?为什么要加这句。”前段时间看了很多期凌平志的节目,深谙导演组套路的白沥首先抠字眼。
“等送来不就知道了。”
“也对。”
白沥先指挥着符见锦走到门口,等待送餐人员。
三分钟之后,敲门声如约而至,门外站了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
“请进。”符见锦向空气示意。
知道他看不见,服务生很有礼貌地没计较这事:“谢谢。”
听到声音来源,符见锦才稍稍低头,但目光与服务生的方向还是差了点。
而坐在沙发上的白沥注意力一直放在餐车,餐盘上。
半圆形的金属罩把两个盘子里的东西遮挡得严严实实。
“在工作人员离开后,方可打开餐盘的金属罩。”
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把餐车推到沙发旁,就离开了房间:“慢用。”
“一人就一盘啊,”白沥说,“多少有点少了。”
“就这么点?”听到他的话,符见锦有些意外地问道。
“揭了盖子还不知道有什么呢。”他笑了笑回道,顺便小心翼翼的揭开金属罩,防止符见锦听到一点点声音。
摸索着前进的时候,符见锦险些弄倒餐车。
“小心点啊符老板,在这节目能吃口东西不容易。”
“不打开看看吗?”符见锦问。
看着两盘子各一片绿油油的生菜,白沥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拿出两包鸡爪,无声倒在盘子里:“这不是等你吗?”
“等我干嘛,我又看不见。”他向前试探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他意识到那是白沥的手,顺从地配合着他的牵引,安全坐上了沙发。
在符见锦能想到的症状里,最难办的就是失去视觉。
太被动了,要是声音够轻,面前换了个人他都无知无觉,找线索自己只能当人肉轮椅,换个能正常活动的人,就根本不需要他。
念念啊念念,你怎么就这么惨啊。他在心里想着。
故意把金属罩和金属质地的餐车桌面碰在一起,弄出了点响声,白沥装作刚打开食物的样子。
“你吃生菜吗?”白沥试探问了一句。
他们俩都身高腿长,坐高不差多少,符见锦这回凭借说话声,精准地找到了白沥的脸,对他点了点头。
“张嘴。”下一秒,白沥就用叉子插起了一片生菜,送到符见锦嘴边。
菜叶冰凉的触感碰到嘴唇的那刻,符见锦有些怔愣,但立马咬下一口。
他想到了那天白沥给梅逸喂苹果的时候,他现在也是那个样子在喂自己吗?
应该没那么惬意吧。
略带苦涩的菜汁和舌尖打照面的时候,符见锦一下子回神:“纯生菜?”
他听见旁边的人肩膀抖了抖:“是啊。不吃吗?”
“那我可能有点接受不了。”
默默在心里记下小笔记的白沥继续问:“鸡爪吃吗?”
“吃。”其实符见锦早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不过憋着没问。
鉴于一包鸡爪的量实在太少,白沥想到符见锦抱了他有十几分钟,把原本倒在自己盘子里的鸡爪也投喂给了符见锦。
“骨头吐哪?”
环顾一周,白沥看见了那个金属罩,用另一只手把金属罩放在符见锦前面一点的位置。
“低头,吐。”骨头与金属接触的声音一圈圈在符见锦耳边回荡。
“哎,我觉得我现在特别像那种,边照顾瘫痪丈夫,边奶孩子,忍辱负重的Omega,”喂完符见锦,白沥突然说,“感觉自己都能上感动帝国十大人物了。”
听了他的话,符见锦笑了:“哪有孩子给你奶。”
“你也不是我丈夫啊。”边上的人把符见锦咬了一口的生菜吃完,又去吃自己盘子里的那一片。
这话一出,符见锦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白沥吃生菜的声音很是清脆,不知道的以为他在享用什么美味佳肴。
吃完生菜,白沥把叉子放回原处,在桌上抽了张消毒湿巾,擦着手。
清脆的“咔嚓”声之后,就再也听不见白沥进食的声音。
“你吃完了?”符见锦出声问道。
“嗯呐。”白沥说。
“你没有鸡爪吗?”符见锦又问。
“都给你了吖。”白沥又说。
得到了这样一个答复,符见锦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就闭了嘴。
其它组的菜也和他们一样,一人一片生菜。
但他们没白沥这么充分的准备,只能硬着头皮把生菜吃掉。
对此,林顿斯的评价是:“你们这个节目简直不是人待的。”
华枫倒是保持了良好的风度,因为他在飞机上是吃饱了来的,现在还不是很饿。
路易斯和季望:“……”毕竟他们没有说话的能力,所以各自在手机上打字。
路易斯:我要控诉你们节目组,虐待嘉宾
季望:晚上还有加餐吗
涉及剧透问题,不予告知。
没得到准确回复的季望垂头丧气,但又开始了一轮对线索的搜集。
结果这个可怜的聋子在餐巾纸盒里,找到了一支录音笔,本质上他完全可以和路易斯共享,但他并没有。
一个聋子需要对一个哑巴无条件信任,因为哑巴能听见他听不见的东西。
但如果哑巴不信任聋子,告诉了他假信息,那么季望赢得游戏的可能就又降低了,而且,既然把他们安排在一个房间,一定是有用意的。
房间里的线索分两种可能——一是全部属于他们两个,二是全部属于其他人。
他更倾向于前者。
所以当路易斯睡着之后,他拿着录音笔去了门外走廊里,打开了微信,再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给自己发了条语音。
转文字之后,是这段结果:
“罗德,你的病情怎么样了?”
“好得很,到现在为止没什么感觉。”
“可我听医生说……”
“医生又不是我本人,我什么感受她怎么知道。”
罗德,是他扮演的角色的名字。
这段话其实信息量很大,如果声音真的是罗德发出来的,那意味着他根本不是聋子,因为幽蓝综合征导致的耳聋是无法通过戴助听器缓解的。
但是模糊了时间之后,也可能是一段时间之前的对话,这个说法在情理之中,不过难以说服别人。
最稳妥的办法,是把这支录音笔藏到最后。
按照这个套路,华枫和林顿斯应该搜到的都是有关自己的线索才对,但是导演绝对不会让他们俩那么舒服。
所以他们房间里的,是对方相应的线索。
“抱我出个门呗。”搜完房间线索,白沥和符见锦商量道。
“找轮椅?”
白沥点点头,感觉他们俩还是挺默契的,后知后觉他看不见,于是回复道:“是的,我想去前台问问,至少你不用这么累。”
摩挲着口袋里的空注射器,符见锦赞许道:“可以,我先去个卫生间。”
“要帮忙吗?”
刚想说不用,突然想到盲人自己上厕所好像确实有点离谱,反正已经当他面做过这种事了,符见锦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也行。”
注视着符见锦的背影,他后颈那块完全被披散的长发遮挡。
“那你准备让我爬去找你吗?”
符见锦认命般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抱起了白沥,被抱起来之前,白沥顺便拿了个小凳子在怀里。
感受到第二种重量的符见锦问:“你干了什么?”
“我是个残疾人诶,不得拿个凳子在边上,不然难道让我席地而坐吗?”
“麻烦。”
提前和节目组商量过的,他们抽幽蓝的时候不会拍摄,这个时间他们虽然不能解除身上特殊效果的限制,但是可以闭麦,几乎是个绝对私密的时间。
“符老板,你倒是真主动啊,也不怕我当真。”白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即使他处于较低的位置,气场也半分没减。
“来都来了,就多送他点素材。”半开玩笑地,符见锦开口道。
打趣之后,这俩人难得地说了点正事。
“你的病情……”又加重了吗?只问出了半句,白沥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于是把剩下半句憋了回去。
低头笑了笑,符见锦转身说:“好着呢。”
“能让我……碰一下吗?”白沥试探着问道。
点头之后,面前的Alpha背对着他缓缓蹲下。
伸出手摸了摸他后颈凸起的阻隔贴,带着温热体温的触感传到指尖,白沥像被微弱电流穿过身体,一下子缩回了手指。
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这是插座吗?还漏电?”
大概是欢乐的气氛和忐忑的心情掩盖了符见锦过于流畅的动作,白沥一心想着让符见锦快点抽完信息素,能好受点。
抽出后颈的液体之后,符见锦感到一阵轻松,刚冒出苗头的疼痛在他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浓郁的玫瑰气味在逼仄的空间里肆意飘荡。
外面的人百分百能闻到。
坐在一旁的白沥早就在茶几第二层拿起了信息素集散系统的遥控。
无声运作的排气系统恰如其分地送那点气味离开房间。
其实符见锦打心里觉得白沥是个不错的人。
假使他自己没有幽蓝综合征,一定会毫无负担地和白沥在一起。
但想象之所以是想象,就是因为它不可能实现。
事实证明他没有喜欢白沥到能为了他提前治病,所以也不可能提前妥协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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