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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临行篝火
心。
所有信息在脑海中交汇,圣光描绘的“生物”的形体拼凑起来正是一颗心脏。
这违背常理认知的情况,再加上只有一颗心脏却似有着生命一般,她大概能猜得出它属于谁了。
阿萝拉知道现在不会是个好时机谈论这些事情,她和莱菲欧司要把教廷来临的那些人安顿在教堂中,也要准备前往科达林平原清除暗源的事宜。
……莱菲欧司倒是已经做得差不多,处于随时可以出发的状态。
一路之上倒是相顾无言,这沉默不会带来什么,也不会带去什么。自动降为第一圣徒的前任圣子琉克西塔倒是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虽然这黑色塑就的山岩,哨塔与墓碑不会有任何让人心情愉悦的因素。
到了塔西摩尔,这沉默中又添加了一份敌意——黑与白不相容本来就是常态,更何况积怨已久呢。教廷向来不会给污浊血脉者几分宽容,而魔血裔自然对历史上让他们陷入如此困局的人恶意满满,纵然前几日才有了些许转变,但那也使得他们对其他神职人员更加仇视。
但路途之上还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教堂经过光明神米连尼亚降下的圣光洗礼,褪去了最后一丝颓败的模样,在阳光照耀之下显得如同新雪一般纯白。
以凯文?费瑞泽为首的神官们迎接着教廷来客,教堂之中还有寥寥几名魔血裔和在王都拉菲特的教堂教众一样祈祷着什么,即便动作生疏,神情却称得上专注。证据就是肉眼可见穹顶之上的橡树叶在慢慢舒展。
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不会有人很快就再度接受光明神在塔西摩尔存在的地位,但圣光治愈的可行性先后被阿萝拉和艾伦?荣格斯证实,作为能够左右其他同族生死的力量,总会有人会愿意为此付出尝试,哪怕不幸如同先前那些被圣光灼痛而消解所有力量死去的魔血裔也好——那可是为了后来人排除了一条错误道路,这条性命的消亡有它的价值,那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更何况,接纳圣光,获得光明神米连尼亚的认可,也意味着在教廷眼中塔西摩尔存在的正当性。这是对大陆上流传的所有关于魔血裔的轻蔑传闻最佳的反驳手段,只要光明神仍有着独一无二难以取代的地位,那么祂永远会是更正确的那个,更不要说祂还是切实存在的神明了。
不管麦德克孜内心是何感想,他面上都是温和地接纳着同僚们。琉克西塔选择其他人——只要是态度相对友好的,都去交谈,就好像他天生就是好奇心极其旺盛一样。
看着这勉强能够称得上融洽的一幕,莱菲欧司选择了先行离开,克洛维亚帝国与塔西摩尔和教廷签署的契约是绝对的,也省去了虚以委蛇的必要。他也的确没有那份心思多做些什么,或者说,他为了不去做什么就已经消耗了全部心神。
他忽略了艾伦?荣格斯有些求助的眼神,琉克西塔或者其他教廷众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些不利举动了。
阿萝拉跟随着他一同离去,或许是洞察了他极度激荡的心绪。
两人近些日子的行程完全重合,并肩而行的情况也屡见不鲜。之前他们会聊些什么,过去的历史或者自己的经历,现在却也只有着沉默。
一直到莱菲欧司回到他那古怪的书房,才仿佛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安全感,得以拥有了张口说话的勇气:“我做的,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在桌上撑着头颅,低垂的面庞看不清神情。但她想那会是低落的,因为那话语轻飘飘的如同一阵雾气。
向着沉寂已久的湖水之中投入了一块灼热的石头,银白的色泽看上去极其光鲜亮丽,那湖水却是暗沉无光的,甚至令人感觉那会是有毒的。
但是水终究是水,它以自己供养了不知多少人。石头掷落,因为热量蒸发水液会发出滋滋声响。
于是有人问道:“它在呼痛吗?”
“假若……假若我们向着神明俯首称臣。”莱菲欧司声音艰涩得像是绝崖边沿挣扎长出的细草,“我们之前的牺牲又算得上什么呢?”
阿萝拉是具备相同血脉的一员,获得认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光明神有着他们追寻已久能够使人治愈的力量,有着被接纳的价值。但教廷是笼罩在塔西摩尔天空中永恒的乌云,当他们真的出现在面前,曾经因为欣喜而忽略的细节就一一浮现在眼中。
最主要的当属这行为或许在世人看去会意味着塔西摩尔对教廷的臣服。
哪怕本意是认可光明神,表现出来的特征却极易被误解。而那则无疑是对任何之前死在蓝石峡谷的前辈们的亵渎——这牺牲毫无意义,因为它们如此发生不过是恶因回报的恶果。
“不要回头,过去的路不会因而弯折。”阿萝拉说着格罗菲特曾赠与她的话语。
当决定被下达的时候,莱菲欧司就已经知晓那是绝对必要的选择,说到底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不问问其他人呢?”她放缓了语气,那声音之中有着安抚的力量,“你其实不是真的独身一人。”
莱菲欧司看着她——她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容貌,神态或者别的什么。
她在车厢时翻阅着那些书籍是十足的沉静,但只要在她身边,即便不去说不去做,都会无端地感到安心。
就像跋涉在沙漠中的旅人望见了一汪清泉,或许那不过是希冀下海市蜃楼的幻想,但那也是一种转机,一种慰籍。
他最近情绪起伏很大,这不会是好事,甚至于行为都会失控。混杂魔物血脉的人向来爱恨都来得极端,非生即死也不过寻常。
……他需要忍耐着将教廷那些人撕裂的冲动,只要他龙化的速度够快,那么那的确可行。可一时的胜利什么都带不来,或许还会让局面更加糟糕,也不能保障不会误伤其他人。
她在看着他。
的确,鸟衔金枝是圣子亦或圣女的特征,但她还是她,也只是她。
未知是值得恐惧的,但她是可以信任的。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着是不是狼狈,可她面色一如往昔的平静,那是永远静默的,永远于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泊,宛若神像那般拥有永恒的意象。
那样就好。
长久的沉默之后。
“好。”他答道。
“如果知道峡谷招惹兽群的理由你会开心一点吗?”她说,看着他看过来带着好奇与厌倦的眼眸,继续道,“克莱蒂亚的心脏被埋在临近地心的地方。”
“她真恶劣啊……”莱菲欧司呢喃着,笑得无可奈何。
夜晚。
玛尔斯斗兽场。
曾经龙族观看其他种族流血至死的“表演赛”,之后则是塔西摩尔成年礼的演练场。
还增添了新的习俗:人们狩猎领主级魔兽时齐聚于此,点燃篝火,烤灼魔兽肉并分享,那同时寓意着告别和祝愿。
绝非所有人都有幸活着回来,临行前最后一餐是无声告别。但希望众人凯旋的心情也是真的,因而这也是祝愿。
在莱菲欧司成年后这项习俗不怎么常出现了——他一个人就搞定了领主级魔兽,从而不再需要其他人流血牺牲。
今天恢复了这项习俗,征讨暗源的仪式感。
暗元素浓度上升,克莱蒂亚所下的禁锢自然有所削弱。某种意义上,这场战斗和之前其他的也不会有太大的分别。
阿萝拉看着那些在火光下氤氲透出暖意的脸庞,既没有绝望也没有痛苦之情,相反的,他们很欢快。彼此交谈之中,也有笑声传来。
她看到莱菲欧司被一个中年大叔按着揉头发,手法极其熟稔。他倒没什么异议,只半晌后摸着乱成一团的头发叹气,却也是放松的。
有不认识的人凑到阿萝拉面前给她肉串,烤得火候刚刚好,一口咬下去鲜香的肉汁迸射出来,心底自然地都生出满足感来。
也有人唱着歌,随意的曲调,甚至于他本人都不知道在唱些什么。塔西摩尔没有专门的歌舞等职业,绝大多数情况下只专注于战斗,或者说生存本身。
但情之所至,这些本能里铭刻的东西也就探出头来了。
这大概算得上一场小型的宴会,没有交际舞,也没有酒精。而是某种紫红色的果饮,味道近似于桑椹和莓果的混合体以及色泽金红色,喝起来辣又微咸的饮料。
但所有情绪都分外真诚。
欢笑,祝愿,与期待。
如果死前最后一日是这样的光景,大概也没甚好遗憾的了。
阿萝拉环视所有人,扫过那些形态各异人们,比他们都期望他们凯旋。
她想,她不会让任何一人无法返回故乡。明天——在与教廷和解,与克洛维亚帝国构建新的联系之时,那必然会是更加美好的一天。
他们努力那么久,挣扎那么久,若没能亲眼目睹梦想成真时,又该是怎样的遗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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