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偏头痛

　　第十九章
　　这天福寿一晚上全身痛的睡不着觉，根本就疼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会儿用手作锤子在身上捶几下，一会儿脚后跟在小腿上捶几下。身上痛的睡不着啊，难受啊，这就是慢慢的折磨你啊，这就是上刑啊！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福寿躺在床上，枕湿了枕头，闻着被子里阳光的味道，福寿这几年来头一次真真的哭了。默默的流着泪，泪水淹过脸面，滑进了耳窝里，打湿了鬓角。
　　福寿把枕头哭得湿哒哒的，将被头咬的湿哒哒。还没合眼一会儿工夫，就被师傅那老头给喊了起来。天亮了，该醒了。合上眼看到的娘，看到的爹，看到的奶奶，看到的姐姐，被窗户外射进来的阳光照的糊糊的，看不清楚了。
　　福寿拖着腿站在床下，正准备走出去。瞄到了旁边出现的绣墩上有一沓衣服，散发着只有丝绸才能闪出的光亮，在晨光下，绽放着的牡丹，在晨风了，那粉嫩的花瓣微微颤抖着。福寿不由睁大了眼睛，从没有见过这么耀眼的衣服。抢过来，往身上比划着，给我的哦。往深处刨刨，刨出了一身亵衣，里面还裹着一件大红肚兜，上面画着一朵硕大的黑牡丹。福寿终于脱下快长在身上的肚兜，光着屁股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
　　不行啊，这么好看的衣服，我得去沐个浴。
　　等最后走到史太真的面前，已经快晌午了。史太真见福寿被打扮的跟个花蝴蝶似的，闪得眼都睁不开，“好看吗，喜欢？”福寿穿的花里花哨的，笑得把肿起来的眼睛眯没了，“真好看啊，肯定是婆婆做的！谢谢婆婆，谢谢婆婆！”史太真轻哼一声，疯婆子终于逮着一个臭味相投的知己了。
　　史太真怜惜地看着福寿，脸也肿了，眼也肿了，鼻子也红了，说了句，“过几天就好了。”福寿点点头，“等我不疼了，师傅就教我武功嘛？”
　　史太真揉揉福寿的湿发，可怜的孩子说惹人怜的话，“嗯。”史太真现在才注意到，福寿一直以来一直是散着发的，他自己也不会给小孩梳头，“福寿，你自己在那个四合院的时候不是自己梳头吗？”
　　梳头？一开始是娘和奶奶，后来是张伯伯，再后来是驼背老头或是花白发的婆子，再再后来就是牛楚楚姐姐，福寿还真不会梳头，摇摇头，“都不是我自己梳头。”
　　史太真点点头，“像你这样的穷孩子还不会自己梳头，真是少见。不过也说明你好运，总能遇见给你梳头的人。”
　　福寿仔细想想也是啊，就算在那个四合院，别的孩子都是自己梳头，就自己早上起来，得驼背老头给梳，虽然老头梳头拉着头发痛，但也是给自己梳头啊，总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在脑后揪住了事，“师傅，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
　　史太真回想刚才两人的对话，太他妈的矫情了！听福寿这样一说，抬起脚就往福寿屁股上一踢，“站马步去！”
　　福寿朝史太真笑笑，把马步蹲的有模有样的，嘿嘿，在四合院里就瞎胡闹练过，现在还练算不算偷懒？
　　算是蹲了一个时辰的不标准马步，太阳已经上的高高的了。春天里金黄色的阳光，柔柔的照在福寿的脸上，空气里还有些湿哒哒的雾气，闻进鼻子里，像是喝了一大口雪山上甘甜的冰泉水。福寿坐在地上专心的揉着腿，听见厨房里锅碗一响，立马立起了耳朵，托着膝盖站了起来，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往厨房里望，愣是没瞟见传说中的婆婆，就连听声也都是锅碗瓢盆的细细地碰撞声。
　　这时，史太真从屋子里出来，在院子里抻抻懒腰，瞟了福寿一眼，“看！看个屁！蹲个马步都不老实，坐一会儿蹲一会儿，你当是自己拉稀呐！”
　　福寿当着史太真的面，擦擦汗，揉揉自己的小腿，“很累的。”
　　史太真瞅他一眼，转身就进了厨房，“端饭去，还等着老子给你端出来？”
　　福寿撇撇嘴，见师父只拿了一双筷子就出来了，真是…真是…，小屁股一扭，撅着屁股，拗着腰，慢吞吞地往院子里搬饭，那史太真到不急，翘着二郎腿，看着福寿自己拿自己给他耍笑话呐。
　　吃过饭，史太真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撂，又钻进屋子里打瞌睡去了，可把福寿气死了！没办法啊，自己一会儿还得借着这院子里的桌子看书，不得收拾喽啊。福寿认命的把碗一个一个摞起来，把盘子也一碟碟地摞起来。看着桌子上摞地高高的碗和盘子，福寿郁闷了，这得分两次搬完啊!挠挠头发，又把碗摞在了盘子上，把筷子勺子搭在了碗上，好嘞，一次性完工！本来胳膊就又困又酸，这一端这么一堆东西，胳膊一下就失重了，碗和盘子哗啦啦的全扣在地上了。福寿当时一惊，不自觉得往史太真那屋的方向看去，还好，没听见。小心翼翼的轻轻的捡起地上碗盘，盘子碎了二个，碗全磕成乞丐的要饭家伙了。福寿虚心的望望四周，小声的念叨，“婆婆，可别告诉师傅啊，千万不要告诉师傅啊。”
　　在晚饭之前师傅是不会进厨房的，福寿真怕婆婆没听见自己的祈求，蹬蹬蹬地跑去屋里，翻开自己的书，掀开书，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愣是把“婆婆，请别告诉师傅”的几个字查了出来，手脚麻利的，攥着灶膛子里烧黑的树枝，仔细地一笔一划的把这几个字写在了灶面上，又黑又大，不怕婆婆看不见，嘻嘻嘻。哎，不会注意不到吧，福寿又将几个字加黑，又粗又黑，真不怕注意不到了。远远的就能看见，灶台上黑乎乎的一片。
　　后来，师傅真没提这件事，连他们用的碗盘都换成新的了，福寿对这位未着面的婆婆真是不仅仅只是好奇又添加了浓浓的敬佩和孺慕之情。
　　福寿有心见婆婆一面，却总未能如愿，总是差一步，总是差一眼，婆婆是有心不愿福寿见着自己。如此，福寿吃了很多年婆婆做的饭，穿了好多年婆婆做的衣服，却从未见过这个总是在细微处默默照料着自己的婆婆。福寿给婆婆做的小玩意或是买的小东西，都是饭后放在灶台上，下次去的时候，婆婆已经收走了，就在这天或是第二天福寿总能从自己的碗里挖出一个大大大的鸡大腿，看着师傅那一碗白花花的米饭，自己要幸福死了！
　　如是这般，福寿每天识字、砍柴、挑水、喂马、挑着沉沉的日常用品和食物上山下山，来来去去。上山下山的猫路被福寿踩的平平的，滑滑的，下雨下雪的时候，总是不好走，但福寿走起来总是如履平地，一点都不打滑，一点都不趔趄。挑水路上的石子再也滑不倒福寿了，就是脚下都是冰上的珠子，福寿踩上去也不摇摆，身子立的直直的，腿都不打弯儿，走的还能蛮快。一个时辰能挑三挑子水上下了。砍柴路上的草都被福寿走的站不起来了，短短的贴在地皮上，走在上面软乎乎的，怪舒服的！厨房外面的柴火儿堆得满当当的，院子里占了小半个，后来砍来的柴火儿就堆在了院子外面，高高的堆成了一座小山，只要细心扒开柴火儿一看，娘呀！里面还住着几窝不知名的小鸟，春天的时候趁着老鸟不在窝里，福寿踮着脚就能偷走一窝鸟蛋，拇指肚子大小，小是小，架不住好吃啊，别说是福寿，就是史太真也惦记着鸟蛋。所谓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不知不觉得二年就过去了。
　　十岁的福寿，在这一年的初一早上，得到了师傅口中天下无双的秘籍。史太真是剑道高手，但是头一天，他的亲亲小徒弟，愣是把手里的剑耍的像挥火柴棍似得，愣是在秘籍第一页的时候，让他的师傅大开眼界了，哎，他的小徒弟不能成长为未来的剑道高手，在剑道上领悟和觉悟咋这么低啊，毫无天分可言啊，天生就是个挥火柴棍的啊！剑是用来刺的，不是用来挥的！史太真手把手的教了福寿几招，退出来让福寿自己练时，娘呀，咋就能这么的不协调呐！两只胳膊要绞到一块去了，左脚要绊倒右脚了！哎，哎，哎！看着点挥啊，挥你师傅脸上了！哎，福寿你怎么把自己的头发能给削下来呐……
　　史太真叹了无数次的气，哎，看起来机灵斯斯的小徒弟，怎么拿起剑来就傻了呐。既然把他带上山了，怎么也得教出个样子啊，要嘛以后这小子下山了，一问你师傅是谁啊，娘呀，这不是，有损英名嘛！就凭老子这天下无敌的剑道宗师，随便指点一下，这二流的剑术，福寿还是可以掌握的吧？史太真再次看看福寿惨不忍睹的招式，哎，老骨头了，再努把力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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