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

　　凌霜从派出所出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眼睛失了神一般，直直的往海边走去，李潇和余渊在后面跟着，跟了一会儿，李潇按耐不住了，想跑上前去喊住凌霜，余渊一把拉住了她：“让凌霜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我们远远地跟着就是了。”李潇望向凌霜的背影，缓缓地点点头。凌霜走到一处无人的海滩，面向大海，傻傻地站着，既不动也不说话。李潇在远处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余渊在一旁，开口问：“我一直想问，但是感觉凌霜不想说，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李潇转头看着余渊，犹豫了会儿，叹口气说：“霜儿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自己扛事了。这一次幸亏我来找她，否则不知道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你知道的，她自小家境就不错，后来司叔叔下海经商，把她宠的像个小公主，一直到认识宣斌，俩个人从相爱到结婚、怀孕，大家都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可后来司叔叔投资失策，被人陷害，背上一大笔债务，本来就雪上加霜，宣斌的妈见风使舵，闹着俩人离婚，一开始，宣斌还能坚持，后来司叔叔压力太大了，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后来......，后来人就没了，凌霜这个时候承受不住，流产了。”说到这儿，李潇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凌霜那时候真的承受了很多，那个老妖婆成天跟宣斌闹，到处造谣说凌霜赖着她家，说凌霜，说凌霜纯粹看上她家的钱，根本不爱宣斌。”“那宣斌的态度呢？”余渊眉头紧锁地问，“唉，宣斌从小丧父，他妈一手带大他的，老妖婆整天要死要活，坚持不下去是必然的。”“所以他就抛弃凌霜了？”李潇点点头，余渊使劲握紧了拳头，心头恨了起来。再看看远处的凌霜，他心疼地不知所以。“凌霜的外债有多少？我帮她还。”李潇诧异地看着他，问：“余渊，你喜欢凌霜吗？”“我爱她。”李潇有些惊讶，没想到余渊这么直接，“我恨我自己当初那么怂，不敢跟凌霜表白。现在，我不想自己再错过。李潇，你帮我打听下凌霜的债，从现在起，我护着她。”李潇看着余渊坚定的眼神，心底也为凌霜感到开心，但想到宣斌，又严肃地说道：“余渊，凌霜现在看上去很坚强，但其实她是个瓷娃娃，经不起再一次背叛了。至于她之前的外债，我已经帮她还了，你只要后面好好待她就好。”余渊没回答，目光仍盯着远处的凌霜。
　　天色已晚，余渊让李潇先回去，他会陪着凌霜。他走到凌霜身边，凌霜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但满脸泪痕出卖了她。凌霜头也不动地说道“今天的我是不是很可笑？”余渊看着凌霜的侧脸没回答，凌霜转头，“我觉得今天自己特别丑。”边说着边笑着，“我的人生啊，还真是热闹。”余渊忍不住，双手把她揽入怀中。就这样，安静地呆着。
　　第二天就是元旦了，李潇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不知怎么是好，往年，元旦都是和韦念业的大家族一起过的，今年这情形，她怎么想都觉得不自在，依她的性子，她是断不会去的，但是想到韦念业，她心又软了下来，想着韦念业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思忖了几天，她还是去商场备了给婆家的礼物，准备和韦念业一起去。一大早，李潇朦朦胧胧间感觉到旁边的韦念业起床了，她坐起来，揉揉眼睛，韦念业在床尾穿着衣服，“你起来了？”李潇懒懒地问，“嗯。”韦念业简单地答道，“那我也起来了，我给爸妈买了两身衣服，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李潇边下床找衣服一边说道，“你再睡会儿吧，爸妈那边，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李潇听了这话僵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反正见了还是会要吵，不如不要见。”韦念业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下衣服，“你也不见得乐意去，就在家待着吧，我走了。”直至韦念业关上家门，李潇才一下瘫坐在床边，从跟韦念业成为恋人开始，韦念业从未对自己这么疏离过。李潇坐在床边，半晌也没反应，脑子像一团浆糊，不知从哪里才能理出头绪。好像跟韦念业之间的矛盾也无从解决。
　　直呆到下午，余渊打给她，“潇潇，你和你家那口子晚上一起来吃饭啊，我买了好多菜，我们一起过元旦。”“他去他的家庭聚会了。”“你也去了？”“没有。”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我去接你。”“算了，我不去了吧。”“我接你去，凌霜也会过来。”李潇顿了顿，说了句：“我自己去吧。”挂上电话，李潇狠狠地擦掉脸上的泪，立刻起身穿衣服。
　　凌霜本不想去，但考虑到李潇，还是去了。李潇到了余渊住处，凌霜、余渊和刘海已经在忙着做饭，李潇简单地跟他们打过招呼，一个人坐到阳台上看海，凌霜看她情绪不对，和余渊交换了下眼神，急急地洗了手，走了过去，走到李潇旁边，凌霜坐下，轻轻挽住李潇肩膀，“小巫婆，今天不开心吗？”李潇转过脸来，挤出一丝笑，“有点。”凌霜搂紧了她，“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我们一会儿把所有的不开心全都抛开，明天就是个新开始，好吗？”李潇点点头，“嗯。”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忙碌的余渊，又看向凌霜，“霜儿，你现在还不愿意接受余渊了？还是说你还没放下宣斌。”凌霜低了下头，又抬起，“上次看到宣斌，经过那一遭，我已经放下了。”凌霜停下，看了一眼余渊，顿了顿又说“但是，潇潇，不是说每个人都需要另一个人陪伴的，至少，我现在不需要。而且，我总觉得两个在一起的人，一定是能够互相敞开心扉，相守相成的，我，我还没资格被爱。”李潇紧接回道“有啊，霜儿，你当然有资格，你活得那么认真，那么努力，你最有资格被爱了。”凌霜只浅浅的一笑，用手点了点李潇的鼻尖“小傻瓜，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你的问题。”李潇脸色暗了下来，没有说话。
　　刘海在给余渊打下手，他注意到余渊总不时地看向凌霜，他打趣道：“哥，你现在很爽吧。”余渊头也没抬地随口问：“你说什么？”刘海撇撇嘴：“你就别装了吧，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恭喜你，终于抱得美人归了。”余渊听了猛一抬头，笑着挤了挤眼睛，“别急着祝贺啊，还差最后一步呢。”刘海鄙视地崛起嘴。“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羡慕啊，你美国的特瑞沙不是在等着你吗！”被余渊这么一提，刘海仿佛想起了什么，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皱着眉问：“哥，你真的决定不回公司了？”“决定了，不回去了，现在国内环境不错，我还是比较习惯自己国家的生活。”顿了顿，余渊又停下刀，问刘海，“你确定不跟着我回来了？”刘海表情有些艰涩，并没回答。“没事，你有你的选择，放心，我会跟Rechard打声招呼，让他罩着你。好好干，以后，你一定会有大出息。”余渊拍了拍刘海肩膀，继续做起菜来。“可是，哥，公司的意思是很想留下你的，你以前参与过的那些项目的署名权，你不在乎吗？”“我是确确实实参与设计的，即使不在公司干了，我的署名权还是受法律保护的，晾他们也不敢抹去，我顶多就损失点奖金罢了。”刘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那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有个大学同学在上海创办了一个设计所，他一直让我跟他一起干，我可能会过去，你知道的，我们专业相同，又是同学，一起创业，总能有一片天地的。”说话间，余渊又抬起头笑着看刘海，“小海，哪天你想回国，又没有合适的去处，来找我。”刘海听了这句话，心里五味杂陈。
　　不知不觉天色就晚了下来，桌上已经摆好热腾腾的饭菜。李潇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没精神，以往这种场面，暖场都是她，现在她不动了，反而让大家觉得有些无趣了。余渊先端起杯子，“来，我们先干一杯，明天是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是顺顺利利，健健康康的。”“来。”四人举起了杯子。“干杯！”李潇一个劲地自斟自酌，不一会儿就有些醉意了，当她又端起酒喝时，凌霜上前夺去，“潇潇，不能再喝了，宿醉很难受的，听话。”“不要，凌霜，你放开。”李潇和凌霜夺着酒杯，李潇有些怒了，：“你别管我！我还要和余渊喝一杯呢，我有许多话要跟他说。”“别闹了，来，我送你回家。”凌霜也提高了音量。李潇一把甩开凌霜想扶她的手，“我没闹！余渊，我有话跟你说，我憋了很久了。”凌霜有些不祥的预兆，赶紧说：“潇潇，你跟余渊有什么憋着的话，快坐下，别让余渊笑话。”“你别说话。今天这个话，我一定要说出来。”余渊笑，“凌霜，你让李潇说，我想听听。”李潇摇晃了一下，“余渊，我李潇自打生下来，就说一不二，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我有怕的了，我怕......”李潇停顿了一下，看了下凌霜，“我怕我这个好姐妹，凌霜，我怕她过得不好。你知道的，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她现在的日子不好过，非常不好过，要不，她能飞这么远，到里海来工作？我担心她，但我不敢跟她说，也没法说，因为她自己就不肯说。”“潇潇！”凌霜阻止道，“你别说话。”李潇大声说“霜，你变了，来里海后，我就觉得你变了，你就是个包子，万事都能包，在旁人面前，你总是面带笑容，把一切痛苦都埋进心里，谁也挖不出来，就连我这个认识了十几年的好姐妹，你也这样。谁都知道，气球膨胀会爆炸，电量负荷大了线会着火，想到这些，我就很害怕，怕失去你，我宁愿你是一个怨妇，哪怕每天愁眉苦脸一分钟也好啊。”李潇又转向余渊：“余渊，在你来之前我都这样担心着，现在，好像不那么担心了。你，出现了，而且你还这么优秀，我有时就在想，会不会是老天开眼，把你派过来拯救凌霜呢。”“潇潇！”凌霜脸色变了，又尴尬又生气，“你能不能别疯了。”“你住嘴，司凌霜。”停了一下，李潇继续说道“对，就是老天爷派你来的。”“李潇！”凌霜有些怒了，“你想说，你就说个够吧！”说完，凌霜拿过外套，快步离去。余渊也站了起来，“凌霜。”

　　这一餐，马马虎虎便结束了，余渊扶着李潇准备把她送回去。在李潇车旁，看到靠着车的凌霜。凌霜见他来了，有些尴尬，捋了捋额发，掩饰不自在。余渊把李潇交给她，淡淡地一句：“上车，我送她。”车上，李潇靠着凌霜沉沉睡去。凌霜望向窗外，沉默不语，余渊通过后视镜看着凌霜，心口隐隐地难受。车厢里只剩‘呼呼’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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