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个都想娶我

　　耳朵里的尖锐蜂鸣声越来越响，眼前好像有一团白光似的，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俞声？”
　　“俞声？”
　　“俞声？”

　　俞声回过神来，“啊？”
　　梁屿：“我问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留？不心疼吗？”
　　周围没有白光，刚才叫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梁屿。
　　她的耳鸣也已经消失了，俞声擦擦脑门上的汗，“心疼什么，那你就多来几次吧，随时都可以。”
　　梁屿：“行，来之前我给你打电话。”
　　俞声：“嗯。梁屿？”
　　梁屿：“嗯？”
　　俞声：“希望你能一直做下去。”
　　梁屿：“做什么？”
　　俞声：“你正在做的事业。没有多少人能坚持太久，但我觉得你可以。这个行业需要你，那些总是阴天的世界里，需要你。”
　　梁屿笑了一下，“你不是也在做同样的事业么？你做得比我好。你有耐心，又细心，来访者信任你，把你当亲人，你给予他们的温暖比我的要伟大多了。我那都是出于工作，不是发自真心。你不一样，你是真的。”

　　俞声也笑了一下，“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达到目的就是好样的。你所拥有的才叫职业素养。”
　　梁屿：“怎么，今天是主要夸我的吗？”

　　梁屿的笑容很好看，她喜欢看他笑，好像他的世界里永远都是阳光普照，微风和煦，任何困难在他的笑容里都能迎刃而解。

　　梁屿：“对了，你要搬家去哪里啊？还没听你说过。”
　　俞声：“嗯？”
　　梁屿：“你不是要搬家么，所以才把这些东西送我。”
　　俞声：“哦，对。还没找好地方。”
　　梁屿：“啊对了，桑桑最近来找过我，她也要搬家了。”
　　俞声：“搬家？”
　　梁屿：“嗯，临走前，她说她想和我聊聊，像朋友那样。”

　　那天晚上，梁屿下班回家，在单元门口遇到了桑桑。
　　桑桑穿了一件长外套，头上戴了一顶帽子，看上去漂亮又时尚。她还不到二十岁，自然拥有最美的年华。

　　梁屿：“桑桑？”
　　桑桑从暗处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容，“梁屿哥你下班了？”
　　梁屿：“你在等我？”
　　桑桑：“嗯。”

　　梁屿先确认了她的状态，不像是遇到什么事情的样子。
　　梁屿带她去街对面的西餐厅坐了一会儿，给她点了草莓慕斯和咖啡。
　　桑桑说：“梁屿哥，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了。”
　　梁屿：“去哪儿？”
　　桑桑：“我们要搬家了。”
　　梁屿：“怎么最近很流行搬家吗？”
　　桑桑：“还有谁也要搬家吗？”
　　梁屿：“你俞声姐姐也要搬家了。”
　　桑桑：“哦，那可真巧。不过我这次，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梁屿：“那你的学业呢？”
　　桑桑：“退学了。”
　　梁屿点点头，有些沉默。

　　桑桑：“梁屿哥，你不用有负担，这段时间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才没有走向极端，我很感谢你。”
　　梁屿笑说：，“如果真想谢我，就健健康康的，那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桑桑鼻子红了，点点头，“会的。”

　　那天晚上和桑桑告别之后，梁屿有过一段时间的失神，他很少这样因为某个来访者过多的思考。不过很快他就把思绪拉了回来，回到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中去。

　　桑桑走了，却没有对俞声告别。不应该啊！
　　俞声总觉着她应当会告诉她的，但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得到桑桑的任何通知。

　　梁屿坐了没多久就走了。
　　俞声来到浴室，打开柜子，拿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瓶盖太紧，撬了半天都没撬开。

　　手机忽然响了，俞声刚开始没想接，但它响个没完，实在有些吵。
　　电话是桑桑打来的，她不说话，只是哭。

　　俞声：“桑桑，你在哭吗？你还在阳城吗？”
　　她还是哭。
　　俞声：“桑桑，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桑桑：“对不起姐姐，我做不到了。”
　　俞声：“什么做不到了？”
　　桑桑：“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了。”
　　说完桑桑就把电话挂了，再打过去就是关机状态。

　　俞声感觉不太对劲，立刻就给桑桑的妈妈打了电话，但电话一直没人接。
　　给梁屿打电话，梁屿的电话也没人接，打了一圈与桑桑有联络的人的电话，全都没人接。

　　但俞声不敢等，她不知道桑桑会不会又去做什么极端的事。

　　俞声立刻开车出去找人。

　　这天晚上又下了很大的雨，车子从地下车库里一开出来，就是一片模糊的世界。
　　电台信号不好，一直在沙沙响。
　　俞声没空理它，索性让它响。

　　俞声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但她没别的办法，她不能坐视不理。

　　梁屿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所里电话也没人接，俞声只好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俞声去到了桑桑的学校，或许桑桑会在学校收拾东西也说不定。

　　俞声找到桑桑的宿舍，宿舍里其余三个女生都在，只有桑桑的床铺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俞声像个落汤鸡似的，走一路踩一路脚印。三个女生像看怪物一样看她进来又出去。

　　她开车回到所里，所里一个人都没有，全都下班了，楼道里黑漆漆一片。声控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坏了，她开着手机的手电筒一路跑到天台。
　　天台上没人。

　　她又跑下楼，回到车里，继续开车。

　　雨还在下，路上的行车开得都很慢，俞声也不敢太大意。她一边开车，一边往车窗外看，怕看不清楚，她把两边车窗都打开了，雨水直接灌进车里，她的身上就没干过。

　　开着开着，天空终于有了些光亮，但雨还没停。

　　俞声又累又饿，找了个刚开业的早餐店吃了点热乎包子和豆浆。老板娘看她开着好车，身上却湿成这样，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要紧事，主动给她拿了条干净毛巾。
　　俞声简单给自己处理了一下，继续找人。
　　这一晚上的时间，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给她回话。

　　吃完早餐，走出早餐店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乌云散去，雨停了。
　　她跨出门来，望着天空，忽然有一刻的茫然。

　　“声声？”
　　俞声转回身，“燕回哥？”
　　“怎么湿成这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全都不通，你家里又没人，我就出来找你了。”
　　“你找了我一晚上？”
　　“你怎么搞成这样？”
　　俞燕回握过她的手。
　　他的手很暖。

　　“燕回哥，我在找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叫桑桑的女孩。她说她退学了，但是她没有跟我告别，她应该会跟我告别的。我们可以算做朋友，她不会不辞而别的。我怕她又想不开就出来找她，但我找不到她，一个晚上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事了！”
　　俞声很焦急，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俞燕回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别急，我帮你。”

　　俞燕回打了好几通电话，也不知道最后打到了哪里，在俞声期盼的目光里，俞燕回终于说了一句：“已经登机了？那好，我知道了。”

　　“怎么样？”俞燕回刚放下电话，俞声就急着问。
　　俞燕回说：“桑桑现在正在飞往桂林的飞机上。”
　　“她走了？”俞声茫然地问。
　　“走了，人好好的，你放心。”

　　“桂林是个好地方。”俞声坐在副驾愣了会儿神，之后自己拉过安全带。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俞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她累坏了，好像跑了一场永远跑不完的马拉松。
　　她好累好累。

　　她感觉有人帮她擦头发，有人帮她盖被子，有人喂她喝水。

　　她还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初三那年。
　　那是她最为灰暗的一年。那是她的噩梦。

　　她站在走廊里，是大人的模样，身边的学生都穿着校服，对她指指点点。

　　俞声站在女卫生间门口，她还清楚地记得这个卫生间最里面的隔断常年放着拖把和水桶，因为她经常被关进里面。

　　肩膀忽然被人碰了一下。
　　俞声回过头，一个扎马尾的女生站在她面前，她叫吕燕，身后跟着的两个跟班，一个叫颜宁一个叫梁慧。她们十分听吕燕的话。

　　俞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但吕燕没打算放过她，一个眼神，颜宁和梁慧就上来拽住了她，把她往厕所里面拖。
　　俞声大声喊“救命！”
　　但没人管她。她们都在旁观，事不关己的模样，即使有几个对她投来同情目光的也不敢上前，因为他们都不敢惹吕燕。

　　俞声被他们推进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
　　颜宁和梁惠还是抓着她的胳膊，吕燕笑着说：“昨天放学的时候你撞了我，把我的鞋都踩脏了，你记得吧？”
　　俞声说：“我道过歉了。”
　　吕燕哈哈笑起来，说了一句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说完就扇了她一巴掌。
　　吕燕下手特别狠，俞声被打得耳朵里直响。

　　吕燕连着扇了她四个巴掌，扇到后来俞声已经流鼻血了。

　　俞声看见血，看见自己的手，忽然察觉自己是在梦里。
　　俞声挣扎着站起来，对着吕燕的膝盖踹了一脚。

　　吕燕虽然被踹了，但她好像一点都不痛，发疯似的狂笑起来，包括颜宁和梁惠也哈哈大笑起来。
　　俞声朝他们扔拖布，扔水桶，但都没有打中她们，准确地说是从她们的身体穿了过去。

　　俞声惊讶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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