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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访客
话说那日古普塔带着纳伊从自己的商铺逃出来后,但是并没有走很远,而是躲进了他认识的一个大食商人的家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认为蕃坊是最好的庇护所。
因为担心被人认出来,他不敢白天出来走动,只有在夜晚降临时,才带着纳伊悄然出了蕃坊,一路往北来到一座寺庙 —— 乾明法性寺。
白天里香火旺盛的法性寺此时只剩下寥寥几个香客。
古普塔主仆两人在一名小沙弥的带领下进入了寺庙的后院,在左边第三间僧舍门口停下,轻轻喊了一声:“师父。”
待房里传来一声苍劲有力的应答声,小僧人推开门,把古普塔两人请了进去,之后把门关上就离开了。
房间里点着几根烛火,一位年过半百的僧人捻着佛珠盘坐在一张卧榻上,面前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放着几本经书。
“以净大师。”古普塔双手合十微微鞠躬。
以净师父双手合十还礼,“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古普塔“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大师,救救我!”
他这举动让以净十分疑惑,但是还是温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且说来听听。\"
“大师,我,怪我一时糊涂。两年前我偷看了年轻人给你的册子,然后利用里面的信息去威胁了上面提到的几个人,还参与了他们的交易。如今已被人发现了,他们派人四处抓我。”
以净愕然道:“你!你可知里面牵涉的可是朝廷的事情,你作为一个商人,做什么要躞那浑水?!”
“我,我,财迷心窍以致惹祸上身,求大师看在当初我们坐同一条船的缘分上,给我指条生路!求佛救救我。”古普塔磕头如捣蒜。
以净目光一闪,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一切虚妄念,皆因贪嗔痴。贪乃三毒之首,你今日的后果,就是因为这个\'贪\'字。贫僧是方外之人,庙堂之事,恩怨情仇,怎可插手?\"
古普塔脸色一白,仍央求道:“大师,求您把册子给我,只要我把它交出去,他们就不会再追着我不放了。”
以净盯着古普塔,一双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格外有神,神情严肃地说道:“贫僧受人所托必当忠人之事。除非是那人出现,否则就算是把我杀了,我也不会把册子给你。你请回吧。”
说完,他阖上眼睛,缓缓拨动手中念珠。
古普塔心知再怎么苦苦哀求都很难说动这个僧人了。此时已是深夜,寺庙不留外人。他只好在纳伊的搀扶下站起来,双手合十朝卧榻的方向鞠了一躬、主仆二人走出了僧舍。
**
月黑风高,甄边窑里炉火杂陈,彻夜通明。
甄文博在会客厅来回踱步,愁眉紧锁。
自从那次梁攸宁带人来搜查皇家瓷器之后,他就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虽然听说梁攸宁因一封举报信以索要贿赂的罪名被押入了大牢,但是古普塔还是消失好多天都没见人影,他隐约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以防万一,他已经好几天不敢离开窑坊,毕竟这是他辛苦半辈子才得来的心血。
这时,瘸腿男子进来说大门外来了不速之客,还递给他一枚鱼符,甄文博拿过来一看,当下脸色大变,神态十分慌张,正要出门迎接,杨天北带着两名武士已来到了会客厅的门口。
甄文博赶紧伏地拜倒:“杨司阶。”
杨天北快步流星地走到太师椅旁坐下,故意等了很久都没有叫他起来,直到紧张压抑的气氛达到浓厚时才厉声问道:“甄文博,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民……小民……”
“你祖上本没有产业,自己也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贩夫走卒,突然一夜暴富。我问你,你可是勾结官员,私卖皇家瓷器?”
甄文博的唇色发白,再次叩首,按在地上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小民该死!”
招了这一项,说明他收到的情报没有错。杨天北嘴角轻勾,继续逼问:“古普塔现在人在哪里?”
“这……小民不知道。他已经好些天没有来这里。”甄文博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两年前,因为章敬寺要定制一批皇家御用瓷器,观军容使鱼朝恩派出专人到民间窑坊监制。
甄文博打听到鱼朝恩私下纵容奉召监烧的司务官偷偷把部分瓷器发往民间销售,他便购买了一些带到广州、没想到不论是蕃商还是官绅都争着出高价抢购,于是他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就买了一块地建起了窑坊和仓库。
尝到甜头后,他继续低价收购皇家瓷器,然后高价卖出,慢慢地生意越做越大。
后来古普塔不知为何得知了他的进货来源,威胁着要分一杯羹,他几次派人暗杀都无果,最后只能答应。
原本事情还算顺利,直到姓梁的出现。为什么姓梁的总是和他过不去?!
想到此,甄文博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但因为他低着头,所以并没有被人看到。
杨天北手指敲着椅子扶手,扫了一眼跪着的人,\"那你觉得,他会在什么地方?”
甄文博听出他语气中没了方才那股威严,就把头抬了起来,抬起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不急不徐地答道:“后天有一般船回天竺,如果没猜错,他应该会打算坐船离开广州。”
**
广州都督府。
子时刚过,牢房里烛影摇曳,木柴燃烧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
梁攸宁还在睡梦中,突然有人轻轻推了他一把,他睁眼看到一个黑影在眼前,心中一惊就要高声大喊,黑影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是我。”
来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
“沈三娘,你怎么来了?”
梁攸宁惊讶地看着一身黑衣的沈颦。
“还有我。”一个熟悉的声音旁边传来。
是李缵。
“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
“劫狱啊。”李缵笑眯眯道。
沈颦催促道:“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梁攸宁一头雾水,急忙问:“等等,你们真的劫狱啊?”
李缵嘴角上扬,一脸得意,“看吧沈三娘,我就说他这个人,坦荡荡的君子做派,根本不可能答应我们劫狱的。”
沈颦又好气又好笑,心知如果不说清楚,这人是不会跟她们离开,只好耐心道:“你放心,我们已和李公商量过的。正是他的安排,我们才能进来。今日我们要去一个地方,而你是必须要去的。”
听到这里,梁攸宁这才长长舒一口气,然后又想了想,“我们要去哪儿?”
“光塔码头,古普塔明日就坐船离开大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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