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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一股寒彻心扉的冷意自心底蔓延，莫大的恐慌席卷而来，林荒强忍平静，喊道：“柯同学？”
“柯同学，你在哪儿，别吓我啊。”
“柯京洲。”
喧闹烟火炸响后的夜空静得悚人，林荒只觉头皮发麻，又惶急不安。
柯京洲在几秒钟之前还站在他身后，两人不过半米的距离，仅一刻回眸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林荒忍着恐慌摸出手机。
不由再次怔住。
他与柯京洲的聊天界面再一次隐没不现。
不是BUG，林荒清醒的意识到，微信联系人的消除不是微信BUG。可，那是什么？柯京洲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林荒浑身冰凉，面上尽失血色。
他迅疾朝楼下奔去，喘着粗气重敲柯京洲的房门，大喊：“柯同学，柯京洲，你在吗，开门，你开门啊。”
林荒的声音无可抑制的颤抖，在廖无几人的旧楼中极为震耳。
不知喊了多久，楼上一裹着羽绒外套的女生站在拐角处喊：“同学，你别喊了，我还要学习呢。”
林荒面无血色地连声致歉：“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女生见他面容清俊，忍下恼意，又道：“而且，你是不是找错了，这屋里可没人，我们这栋楼只住了四户，你现在这一层都是空的。”
林荒猛地一僵，吐息不稳道：“你说什么？没人？怎么可能没人。”
“这里就是没人啊，我住了快一年了也没见人搬来过。”
“不可能。”林荒突然激动道：“这里有人的，可能，可能只是你们凑巧没碰上过。”
林荒说的笃定，令女孩下意识对自己产生怀疑，但此屋有无人居住她并不关心，“总之，你别喊了，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吧，我明早还得考试呢。”
女孩说完就走，林荒忙喊住她：“同学，你，你有没有听说过柯京洲，他就是我朋友，住这儿的。”
林荒不知自己想证明什么，S大人数之多，不可能人人都认识柯京洲，可他一度执着，只为消磨掉心底那诡谲的念头。
“我不认识这人，也没听说过，可能真像你说的不凑巧，但我还是觉得你记错了，你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林荒不记得女孩何时离开，他僵在过道上，一动不动，身侧还立有他带来的行李箱。
过了很久，他掏出手机，拨通林燚的号码，铃声快响落之时对面才接起电话。
“喂，荒荒，怎么了？”林燚嗓音嘶哑，带着轻喘，还伴有浓重的鼻音。但林荒此刻六神无主，还未发觉不对。
“林燚，我······柯同学不见了，他不见了。”
林燚马上就听出他情绪不对，甚至听出林荒带了丝哭腔，不由急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还有，柯同学是谁？”
林荒心脏猛地一沉，久久无言。
林燚：“喂，林荒？”
林荒：“我，我······”
林荒颓然地蹲下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瞳孔因震惊而扩大一圈，眸中一瞬染上湿意，他保持通话的手势，垂首不语。
林燚急了，手机中断续发出一阵摩挲声响，以及一段低声争吵。可林荒晃动的神经还未归位，自然不曾注意，只听林燚说：“你现在在哪？学校是吗，我过来接你。”
林荒终于回神，急切道：“林燚，柯京洲，柯同学，你见过的。上次在食堂，而且前几天你还替我买了一只手表给他，你知道他的，我今天离开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要来学校找他。”
林燚那边还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而后才道：“谁啊，我怎么没印象，而且我没给别人买过表啊，除了陈凯放那只。你说的人是我吗，你是不是记错了。”
又是记错了，他怎么可能会记错了。
“不是的。”林荒越说愈发慌乱，“你说陈凯放喜欢那只手表，推荐我也给柯同学准备一样的礼物，你还给我发图片了······对，图片，有图片。”
林荒返回通话页面，点开微信，找到与林燚聊天的界面。消息停留在数日前，林燚与他分享自己的恋爱日常，两人聊天发过的最后一张图片，是一张林燚与陈凯放穿着情侣装的合照。
想到什么，他急忙点开相册，先前拍下的烟花如同陡然消失的柯京洲一般，悄声不见。
林荒霎时顿在原地，触屏的指尖微微发颤，他深呼吸两口，稳住气息，才回应对面的连声询问，“林燚，他不见了。”
话音将至，眸中打转的泪滴仿若应声坠落，林荒心中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林燚不懂他满口乱言，只将他接到最近的一处酒店安置，“我家太远了，我们在这儿将就一下，睡一觉明天直接去学校。”
林荒红着眼睛点头。
“哎呦，宝贝儿，你可别难受了，那柯同学到底谁啊，他不会骗你钱了吧？”
林荒又摇摇头。
他现在头脑混乱，一时捋不清晰，亦不想林燚担心，只道去了学校再解释。
他这时才注意到林燚颈间的红痕，加之林燚微哑的嗓音，登时大窘，道：“林燚，我是不是，耽误你······那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林燚瞧他满脸憋得通红，一副紧张的模样，逗趣道：“就是，都快到高.潮了，就被你给打断了。”
林荒整张脸爆成猪肝色，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要不你现在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林燚被逗得大笑：“哈哈哈~ 回去干嘛，回去继续？笨死了，这种事情可没法继续，傻小子，你可快找个女朋友吧。”
林荒垂下眼睫。
他想找的，是男朋友。
——
这晚林荒一夜未眠，不时地就拿起手机查看聊天界面。
林荒静下心来思忖，既然两人通讯方式消除不止一次，那是不是也证明，过几日柯京洲还能再回来。
他倏地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柯京洲隐现的冷漠与疏离，内心愈发焦急难耐。他不知道亦不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柯京洲到底是谁，为什么只有自己记得他，为什么他会一次次的消失不见踪迹。
但林荒又想，还好，还好他还记得柯京洲，无论柯京洲是人是鬼，他都庆幸自己能够遇上他。
其实他早该发现的，柯京洲如此优秀，无论是外形还是秉性，不说趋之若鹜也当受人追捧，怎会一直独来独往。
况兼他那与猫“对话”的超能力，早就说明了一切，只有傻子才会觉得他是吸猫体质。
林荒翻来覆去，瞪眼望着漆黑的暗夜，慌于无可预知的未来。
——
之后的一个月里，柯京洲好似消失在林荒的生命中，周围的所有人和物无不昭著着柯京洲消失的事实。林荒还是常去老校区追寻，可无一例外，毫无所获。
他看着斜坡上两人曾一起撑起的猫形立牌，只余左侧猫牌直挺地立在土堆之上，另一侧的木牌好似从未有人触碰，就这么倒塌在地面，被敷了一层湿泥。
他上前将猫牌拾起，用纸巾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光洁如初始，他才用了劲道将其插入土中。
这时，一声嘹亮的“喵”声从坡下矮丛传出。林荒一怔，随即神色慌张地往下看去，只见一只身形肥硕的幼年橘猫从矮丛中探出脑袋。
林荒一惊，忙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唤道：“小肥，过来。”
小橘试探地迈出一条腿，林荒喜极，“小肥，还记得我吗，快过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知它是否听明白，只见小肥颠着猫步朝林荒走来，蹭了蹭林荒的掌心，在坡道上一下子瘫倒，露出白白的肚皮。
“你还记得我是不是？”林荒有些哽咽，“那你还记得柯京洲吗？”
柯京洲消失的这段时日，林荒甚少感怀伤秋，只在寂静无声的夜晚默默思念着心念之人，他在等，等柯京洲回来。
林荒莫名笃定，他一定还会再回来，因而终是抱有期待。
只因柯京洲最后留下的那句告白。
柯京洲也喜欢他，每每念及此处，林荒的羽睫总会泛起湿意，面上泥泞不堪。他在无数个夜晚都会梦到柯京洲的那句“我喜欢你”
柯京洲也喜欢他，世间怎会有如此红运。
可柯京洲却不见了，他还未来得及为之欣喜，柯京洲便消失不见。
林荒撸着小肥，思绪逐渐飘远。
小肥忽地抓咬着林荒放在它肚皮上的指尖，动作间一惊一乍，好似玩闹。林荒倏忽间闪过一缕奇念。
柯京洲能与猫咪对话，是不是就证明
他是喵星人。
林荒几乎肯定的抱起拼命挣扎的小肥，激动道：“柯京洲是你们的伙伴，对不对？”
小肥大声一“喵”
林荒眼睛都亮了起来，“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样的。”
——
可即便如此，林荒也无法找见柯京洲。
直到某日，林荒背上林母寄来的绘画工具，来到柯京洲上次作画的场地——球场边上的观众席。
他寻了处与上次无二的位置，描摹起柯京洲曾经画过的内容，其间不时有女生上来搭讪，林荒皆以‘有对象’为借口拒绝。
柯京洲当初应当也被很多人要过微信，林荒不禁涌现些微醋意，柯同学如此吸引人，若是日后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况兼两人多日未见，这段时日里，柯同学又在忙些什么呢。
林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球场上扬起一阵激奋的狂呼，林荒随意抬眼一瞥，仅此一瞬，他猛地定住视线。
他不可置信地瞪直了双目，柯京洲！
场上之人，竟是柯京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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