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杂事

　　刘志从榻榻米上起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喊“在家呢，来啦。”
　　门口站着三个大娘，看见刘志开门后，其中刘大娘乐呵呵地说“小刘搁家啊，这自家酿的米酒，你尝尝！”说着递给刘志一玻璃瓶，里面装着淡黄色浓稠的液体。
　　刘志接过酒瓶，酒瓶擦的锃亮，也就泛黄的标签显示出有些年头了，对着刘大娘说“谢谢大娘。”还没收回手，手边又多了两个袋子，旁边两个大娘说“家里的芋头还有花生，拿着吃啊，小刘。”
　　刘志接过大娘手里的东西，对着大娘们说“进来坐坐吧，大娘。”
　　刘大娘眉头一皱，大着嗓音说“诶！不坐了，俺们去村委会坐坐，你忙。”
　　刘志急忙拦下三个大娘，扭头叫许雨庭“许雨庭！拿几块肉过来，装三个袋子！”然后又回头对刘大娘他们说，“刘大娘，今儿卤了点肉，你们拿回去吃。”
　　三个大娘连连摆手，手里的小马扎都挥出了残影，“不用不用！你留着吃！家里有呢。”
　　刘志拉着刘大娘不让走，那边许雨庭掂着三袋子的卤肉晃晃悠悠的过来了，一看这阵仗小跑几步，把袋子递给了三个大娘。
　　刘志帮着许雨庭把袋子塞到大娘手里，对着大娘说“做的多，尝尝味道咋样，提点建议，我好在改进改进。”
　　第一锅的肉料放的太多了，料香盖过了肉香，而且还有点咸，就留着后面做卤肉饭吃，现在拿过来的这些都是刚出锅不多久的，还热乎着呢，味道也不错。
　　三个大娘也知道这是刘志找的借口，没再推辞接过了肉，对着刘志他们说，“那俺们就拿走啦，谢谢哈。”
　　刘志说“别客气，大娘家里做的多，你们随便吃，吃完了再来拿。”
　　刘大娘瞪着眼睛：“诶，那可不行，吃不完，这些就够我们吃好久了。走了走了，俺们去玩了，你们忙。”
　　刘志和许雨庭目送三个大娘结伴离去，许雨庭纳闷对着刘志说，“这是来溜一圈吗？”
　　刘志把手里掂着的东西举了举，“过来送东西的，米酒、花生啥的，正好花生待会煮一下吧，加个菜。”
　　许雨庭完全没意见，哪有嫌菜多的道理，这当然是多多益善。
　　刘志打开刘大娘给的米酒，一股甜甜的米香和酒香扑面而来，不像是外面卖的那种米粒分明，刘大娘家的更像是米酿，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刘志拿出两个小碗分别倒了一点，入口没有酒味，米的清甜充斥着口腔，喝起来甜甜的，有点稠，滑而不涩，很适合当饮料喝。
　　许雨庭抱着小碗，提议道“这个适合晚上围着火炉来这么一口，啧，爽。”
　　刘志看看灶里的火，加了根粗柴，看着锅里的牛肉差不多了，就拿了个铁盆捞出来，一边捞一边说“你可以在这旁边放个小板凳，就能实现你说的了。”
　　许雨庭拿着筷子戳了戳热腾腾的肉，“真不错，你这是缺个烧火的是吧。”
　　刘志把处理好的大猪肘子和猪蹄子放到锅里，然后把刚刚捞出来的肉放到案板上晾一晾，许雨庭正在旁边暗搓搓准备切一块吃的时候，门又响了。
　　这次门外是几个大爷大妈，有给家里种的红薯的，有给刚摘下来的柿子的，还有给最近腌的小菜的，零零散散的堆了刘志一怀，刘志只能让许雨庭赶紧装肉拿来送人，结果这批人还没走，下批人又过来了，手里或多或少都掂着东西。刘志一个人也拦不住这么多人，等许雨庭过来的时候，还有两三个刚刚赶来的大爷，把肉塞在大爷们手里，许雨庭和刘志收拾着门口的东西。
　　东西看着挺多的，但是居然没几个重复的，有酒有菜有水果，还有蜂蜜，种类繁多。这些大爷大妈们送来这些东西，一是为了谢谢昨天刘志他们送的栗子，二是听说了刘志今天往村委会送了一大锅的粥，村里人也没啥讲究，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送点儿家里独有的东西过来。比如刘大娘的米酒远近闻名；李婶送的腌菜也是不传秘方，就她家有；还有王大爷送的蜂蜜，是春天在山上采的野蜂蜜……
　　刘志想等鸭货也卤好了，就一家送一点儿，大家都尝尝。
　　忙活到半夜终于把所有东西都卤出来了，为了味道更重一些，刘志还舀了卤汤泡着最后卤出来的素菜之类的的，就等第二天给各家分一些。
　　许雨庭说了张有树最近比较忙，不会来吃饭了，刘志碍于许雨庭的那些话也没有发消息问问情况。
　　第二天一早，刘志从钱玉哪借了个三轮车，把许雨庭薅了起来，叫许雨庭帮着一起分肉。
　　许雨庭脑子懵懵的，跟着刘志把大盆架到车上，还把切成一块块的牛肉堆在另一个盆里，最后拿一块布盖住几个大盆。
　　刘志带着许雨庭挨家挨户敲门，叫里面的大爷大娘端个碗或盘子出来，放上一块牛肉，在捞些鸡爪鸭翅，最后架一些素菜放在最上面，每家都能分一大碗。
　　两个人早上没吃什么，一直忙到十点多，其中还有几家当场给了回礼，比如王大姐家的豆腐，妞妞她爹给的调料……最后一站是村委会，每个盆里还剩了小半盆，刘志和许雨庭全端厨房去了。
　　钱玉在里面蒸馍馍，看见他们进来，也不问吃没吃饭，直接捡了一筐刚出锅的白馍馍，再把早上剩的玉米糊糊盛了一盆全放外面桌子上，叫他们两个趁热吃，看着盆里的卤菜，钱玉找盘子也盛了一些，放到桌子上，叫他们先吃着，不够了再找她要。
　　两个人坐在桌边吃的津津有味，许雨庭学着刘志把切成薄片的牛肉夹在馍馍中，在上面撒点刚刚钱玉端过来的小咸菜，味道美极了，咸香的卤肉配着新鲜出炉的馍馍，嚼两下还有辣辣的腌辣椒丁，刘志和许雨庭两个人吃的头都不抬，吃噎了就喝个糊糊缓缓。
　　钱玉又蒸上了一锅馍馍，等锅上气了才出去看看刘志他们够不够吃，结果看着两个人埋头苦吃的样子，笑坏了，“慢点吃，还有呢，吃完了我在给你们拿。”
　　刘志喝了一口糊糊，把嘴里的馍馍咽下去，才抬起头对钱玉说“真是奇怪，怎么感觉还是在这儿吃饭最香?”
　　钱玉从侧面拉过来一袋子长豆角，搬个小马扎往豆角前一坐择豆角，“那是因为你们饿了，平时不咋活动，吃饭就是不香。”
　　许雨庭打了个嗝，对着钱玉问“大姐，你这是干嘛？”
　　钱玉抓着一把豆角，检查有没有虫眼的地方，“捡捡豆角，待会晒上冬天炖肉吃，你们要不要?带回去一些炒菜吃?”豆角翠绿细长，看起来很嫩。
　　刘志坐在椅子上消食，“不用了，嫂子，家里这两天村里人给的菜都吃不完了。”
　　钱玉扭头看了看厨房的火，火苗旺盛不用添柴，便转过头对着刘志说“行，你要是吃不完就像我这样晒上，冬天吃，这干菜冬天吃可攒劲儿了，尤其是炖肉，比肉都香。”
　　刘志暗示的看了看手里的碗，许雨庭认命的收拾起碗筷，去屋里刷碗去了，刘志则是找了个小板凳，坐钱玉对面跟着一起择豆角。
　　年纪大的人都爱絮叨，钱玉也不例外，拉着刘志说什么时候谈对象，结婚，要准备什么东西，言语中尽显关怀，所以刘志也没有不耐烦，耐心的听着钱玉讲话，时不时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许雨庭在一边听墙角听的开心，结果下一秒就到他了。
　　钱玉扭头对许雨庭说“小许啊，你家是哪的？多大了？有女朋友吗？”
　　灵魂发问直接让许雨庭慌了神，把碗放好就对着刘志说“小狗在家还没喂呢。”
　　许雨庭和刘志两个人仓皇逃窜，拎起三轮车上的东西就往外走，刘志扭头冲钱玉喊“嫂子，车放这儿了，车里还有两块豆腐，别忘了拿进去啊，我们回家给狗喂饭，顺带做个窝，先走啦！”
　　身后遥遥传来钱玉的声音，“好呢，去吧去吧。这些小伙子真是听不得劝，哎。”
　　两个人一边往家走，一边商量过两天去赶集看看，刚刚钱玉说马上要过冬了，叫他们赶快去备些冬菜。
　　这儿的冬天虽然不如北边的雪城这么冷，但是11月底也会下雪，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家猫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所以大家都会提前准备好越冬的菜。
　　腊肉腊肠，白菜萝卜土豆，这都是买的最多的东西，剩下则是买一些易储存的多备点，最好是像钱玉一样晒干或者腌菜，这样能极大程度延长菜的寿命。
　　刘志暗想幸好今年许雨庭来了，有个壮劳力使用，不然他一个人不知道搞多久。
　　两个人到家后双双躺倒在沙发上，不一会儿许雨庭就打起了小呼噜。这两天不是上山就是卤肉，两个人都累坏了，但是刘志却没有丝毫睡意，现在四下安静，混乱的大脑这才安静下来，枕着手臂想着许雨庭之前的话，认真思考着他对于张有树的感情，以及他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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