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朵小娇花[民国]

　　这声音有点耳熟，灵烟一回头，正是那天聚会时那个没有礼貌的女孩。此时店里的客人只有灵烟和周怜蓉母女。周怜蓉指着灵烟问：“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镯子？”

　　灵烟觉得莫名，道 “你还是先问问是不是被店员当成了店里的东西，拿错了吧。我刚刚一直在这里和师傅说话，没见着你的镯子。”

　　师傅闻言也点了点头，说：“是啊，这位小姐刚一直在这儿呢。”
　　周怜蓉的母亲赶紧让店员看下是不是收错了。这家玉石店平常客人不会太多，一般只留一位店员看着。那位店员赶忙检查了下，说是店里也没有。

　　灵烟见那位师傅已为自己作证，觉得没有自己的事了，转身继续看金料。周怜蓉却冲过来，拉上她的胳膊，说：“店里也没有，那肯定就是你偷的！”

　　行动间她把灵烟放在手边的手袋拂落在地，那镯子滚了出来。本就有裂痕，这下一摔，顺着裂痕摔成了两半。

　　店里的人看到也愣住了。灵烟并不常来，他们也不太认识，但她定的那块芙蓉石却是不便宜，且她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不像是会偷别人东西的。

　　周怜蓉指着地上摔成两半的镯子说：“还说不是你偷的！这不就在你的手袋里？”

　　这时周怜蓉的母亲也过来，看向灵烟的眼神里有些鄙夷：“看你干干净净一个小姑娘，竟是会做这种事。你父母知道了可是要羞死了。”

　　灵烟紧紧皱着眉，咬着下唇，听她这话气得眼泪都要冒出来。她想到刚刚周怜蓉擦着自己身边走过，说：“刚刚你凑到我旁边，定是那时候你自己放进去的，想要污蔑我！”

　　“你空口无凭，有谁看到我放进去了？我和你无冤无仇，污蔑你干嘛？”周怜蓉知道这事儿灵烟根本没法为自己辩驳。况且她孤零零一个小姑娘，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身边还有母亲呢，底气更足了。

　　灵烟也在想，她污蔑自己干嘛？饭局那次，自己并没有怎么和她搭话，只中间问了她一句为何不唤顾峥为顾先生，除此之外和她并无交集。

　　后来顾峥来包厢接人的事，灵烟已醉得严重，不记得了。

　　见灵烟没说话，周怜蓉接着说：“我看你们店里也好好检查下有没有丢东西，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偷别的。”说着拿起地上灵烟的手包，作势要翻。

　　灵烟赶忙上去抢，里面还有装着顾先生给她的那张签纸，放在小锦袋里。是那晚做了噩梦之后就随身带在包里的。万一被她扯坏了怎么办？

　　灵烟心急，扑过去那一下太猛，没刹住。周怜蓉没站稳被她扑倒，带着灵烟也摔了下去。周怜蓉摔疼了，一时气急，一把扯过灵烟的头发，说：“好啊！你还敢打人！”

　　灵烟头皮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痛，感觉头发都被她扯下了好几根，她使劲挣扎起来。这情景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个女孩打架，缠斗在了一起。

　　这时几个路过店铺的行人听到动静，也凑到店门口，看是怎么回事。

　　周怜蓉的母亲见自己女儿被扑倒，还被人打了，人也拉不住，正着急呢。看见聚过来的人，就说：“那女孩偷了我女儿的东西，被发现了还打人，这没天理了！”

　　已经有人叫来了在街边巡查的警员。见警察过来，周怜蓉终于松了手，赶紧和警察控诉灵烟的“恶行”。

　　灵烟刚被她扯得生疼，揉了揉脑袋站起来，为自己辩驳：“我没有偷她的东西。是她刚凑过来把东西放在我包里，污蔑我的。”

　　两人各执一词，周怜蓉母女还不依不饶，叫唤得人头疼。警员见一时无法调解，便把人都带回了警局。

　　直到坐在警局大厅的椅子上，灵烟脑袋还嗡嗡的。她从小被宠爱着长大，何时受过这委屈？刚刚被她们母女污蔑，言语难听极了，来围观的人投来的眼神也很刺眼。

　　方才头上被扯到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刺痛。灵烟小拳头紧紧攥着，一串眼泪没兜住滚落到颊边，马上就被她抬手拂去，生怕被人看到她软弱落泪的样子。

　　但刚在地上缠斗时手上沾了灰，这么一抹，脸上就脏了一块。灵烟没察觉，努力忍住不掉眼泪，想着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到了警局，周怜蓉的母亲就来了劲头，想着她周家的人在外面还能被欺负了去？今日定要给这小丫头好看。

　　她眼神撇了一眼乖乖坐在一旁的灵烟，冷笑一声，大声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会挑，竟是偷到了我们周家人身上。我们家老爷，那可是顾爷做生意的。连那位顾爷都对我们周家多有照拂，你也惹得起？”

　　警局里的严非听到外厅一阵喧哗，出来看怎么回事，一眼便看见正在叫嚣的周怜蓉母女，和旁边一身狼狈的灵烟。

　　这不是顾峥家的沈小姐么？严非皱眉，赶紧交代手下给顾峥打电话，然后过来了解情况。

　　灵烟抬头看见严非，想起是那日和阿芙在街上遇到的警官，赶忙说：“严警官，我没有偷她东西。那是她自己放到我包里的。我也没要打她，是她先翻我的包，还拽我头发。”灵烟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辩驳，语气里带着小小的颤音。

　　“嗯，别急。”严非应了一声。周怜蓉母女听严非对灵烟语气温和，怕他偏袒，又搬出顾峥，叫嚷了起来。

　　周母声音尖锐，嗓门又大，扰得整个警局都不得安宁。不少警员无奈从手里的文件中抬头，皱眉望过来。

　　这事双方各执一词，灵烟这边没有被污蔑的证据，店里的人却是看到东西从她包里出来，是有些不利。一个没看好自己的镯子，一个没看好自己的包，一般也只能双方各退一步，协商和解。

　　但这可是顾峥的人。况且周氏母女嘴上还一直喊着顾峥的名号叫嚣。严非听着周母的话，心中不耐，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这人怎么还不来？

　　正想着，顾峥就带人进了警局。他脚步极快，一眼看到垂着眼坐在座位上的灵烟，本来梳得娇俏可爱的发髻被扯得乱糟糟的，有些头发已经散落了下来。脸上还沾了灰，身上衣衫也有些灰尘，皱皱巴巴的。

　　灵烟这时也抬头看见了顾峥，看着他因盛怒压低的眉眼，表情冰冷得可怕，快步朝这个方向走来。

　　周氏母女也看到他，周母有些受宠若惊，她只知自家老爷和这位顾爷做上了生意，却不想顾爷这么看重周家。她最近虽常打着顾峥的名号在外面炫耀，心里却还是有点虚的。现在见连这点小事顾爷都亲自来帮忙处理，腰杆子也挺直了些。

　　周怜蓉看到顾峥，就想到他估计又是为了灵烟来的。只是想着等他知道了灵烟是个会偷人家东西，还会打人的恶女，肯定不会再对她有特别关照了。

　　周母见人走近，正要打声招呼，声音还未出，就见人直直越过她们，走到了旁边那个小丫头面前。顾峥俯身，看着灵烟脏兮兮的小脸。

　　“受伤了么？”顾峥表情虽冷，声音却柔和得如往常一般。

　　灵烟从看到他，就感觉心里一直压抑的委屈翻涌而出，就快要压不住。她把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上面被周怜蓉指甲挠出的红痕，说：“这里被抓伤了。”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她皮肤白皙，那道道红痕在上面尤为明显。有几道破了点皮已经凝了血，还有几道微微肿了起来。虽不严重，却看得顾峥眉头狠狠一拧，手托着她的胳膊在没有伤痕的地方抚了抚，沉声问：“还有吗？”

　　灵烟刚在店里虽跌倒在地，但是跌到了周怜蓉身上。有她当肉垫倒是没有摔伤。灵烟摇了摇头。

　　顾峥和身后的肖北说了声“去买药”，冰冷的眸子扫了眼一旁呆住的周怜蓉母女。再看灵烟的眼泪已经兜在眼眶打转，还在强忍的模样，把她拉起带人进了审讯室。

　　等顾峥带人进去了，周母泄出一口气，身子一阵瘫软。这丫头怎么会和顾爷有关系？再开口声音都抖了，她问严非：“警官，那丫头和顾爷是什么关系？”

　　严非轻笑一声，说：“周太太不知道么，那是顾先生的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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