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许仍怦然

　　“阮至，你愿意做我的救赎吗？做我这一辈子的救赎？”
　　林初一拉着阮至的一只手，诚恳地问他。
　　天空渐渐飘雪，操场上暂时人不多，远处是楼房，天色橙红一片，一排排大树屹立着，树叶摇动，他们好像就在夕阳之前，晚霞都是在为他们铺垫。
　　“我愿意，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愿意，我会一直喜欢你！”
　　他炙热的眼光注视着她，眼睛里满是深爱和认真，他的眼皮微微下垂，发梢有点弯，卧蚕深邃，双手拉起她。

　　“你答应我了！”
　　“嗯。”

　　微风吹过，寒冬染白了发梢，空气澄澈。

　　那是属于他们的日子，他们和普通情侣一样，拉手，抱抱，亲吻，许下诺言，一起出去玩，享受着每一天。
　　他们是彼此的救赎，共同走出黑暗，走向光明。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从11月到13年的4月。他们在这半年里，把南屿的景点都玩遍了，直到某一次考试林初一挂科了。
　　这件事被父亲知道了。
　　她瞒了半年的秘密终究是要瞒不住了。

　　2013年4月16日
　　林父上街买菜的时候，听见了几个女生讨论林初一和阮至的事情，好像是说阮至教林初一喝酒，林初一还挂科了。
　　林父瞬间抬头，眉头紧蹙，皱成了一团，他把手里的菜放下了，很快回了家，一言不发。
　　不久，女儿回来了。
　　“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父亲像愤怒的狮子，冲着女儿吼到。
　　“你答应过我，你把你的承诺当什么了？我说你天天早出晚归不告诉我干什么了，啊！”
　　“爸，我是谈恋爱了。但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啊，您没必要这样对我吼。”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挂科了？”
　　“嗯。”。
　　“你还要不要点脸，外面大街小巷的同学都讨厌你，你还和别人喝酒，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我把你养了这么大……”
　　林初一已经很不想听了，她觉得好烦，所以倚在墙上，静静地等着他说完。
　　她生活里有阮至的这半年，她很开心，她很享受生活，所以她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愧于父亲了。
　　不过是一句诺言罢了。

　　父亲还在不停地说着，她站在一边不说话。
　　“我告诉你，你现在，马上给我分手！”
　　“不可能。”
　　“你不分我找你老师去。”
　　“呵，切。”
　　“你听到没有？”
　　“那我下次只能考得更差。”
　　“我还管不了你了！你有没有良心？”
　　“我谈恋爱怎么了，现在这么大的人都谈恋爱。”
　　“不行。”
　　……
　　（长达一小时的争吵）
　　最终林初一表面上是妥协了，实际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一样。
　　还是和往常一样和阮至聊天。

　　几天之后，林父忍不了了，他看不下去女儿一天天颓废，于是在某一天林初一又不告诉他出去干什么的时候，偷偷跟踪她。
　　她穿的漂漂亮亮地跑下楼，去找她的男朋友，阮至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那时候是四月，天气渐渐变暖，她还是穿上了一件薄羽绒服。
　　父亲离她大概有5米多远，缩着的身体被灌木丛遮住一半，林初一和阮至竟没有发现一点异常，他们手挽着手向前走去。
　　阮至像以前一样亲切地关心林初一，他们的关系那时候已经非常好了，她还总是向阮至吐槽父亲。
　　“我爸这几天发现我谈恋爱了。”林初一含糊地和阮至说。
　　“那怎么办？”阮至撇过头问她。
　　“管他呢，反正我就要谈，和你谈！”她若无其事地笑着说了句。
　　这些话林父全听在耳朵里了，他走上前去。
　　“你还要不要脸？跟我回家！”林父一把抓住林初一的胳膊，逼着她回家，“成绩都差成那样了，还谈恋爱，你听听你说的叫什么话？！”
　　父亲气愤极了，怒目圆睁盯着女儿，还狠狠地警告阮至：
　　“你他.妈再敢和我女儿谈恋爱，教她喝酒，揪着她不放，有你好看的。”
　　林初一眼神很不友好，恶狠狠地看着父亲，像是无声的对峙，他扯着她的衣服，而她死活不和他回去。
　　“爸！”林初一终于爆发了，“他没有教我喝酒，你听谁说的！”
　　“你别骗我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挂科了？”林父伸着食指，指着林初一鼻子前。
　　“是又怎么样？”林初一一把打掉父亲的手。
　　阮至上前把两人拉开了，“你们先别吵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随口说了一句。
　　“和你有关系吗？”林父冲着阮至吼道，“要不是你，我女儿能成这样吗，课都不上了是吧！”
　　父亲每用力说一句话，额头上的皱纹就显得更深一层，他又一次抓住了林初一的袖子。
　　“爸！你再这样我不学了！我们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说。”林初一冷冷地甩下了一句。
　　“不能，你现在马上和我回家！你之前骗了我多少次，我什么时候怪过你，我都既往不咎了，你还要怎样，我让你好好学习为了你自己有错吗？”父亲声嘶力竭地冲着女儿喊，街坊邻居不少人闻声出来看笑话。
　　阮至在一旁实在不知所措，插不进话，就只能半边身子夹在他们俩中间以防出事。
　　“叔叔，我没有教她喝酒，我以后也不会带她逃课了……”
　　“你滚！”没等他说完，林父就重重地扔下了两个字，一把推开阮至，把林初一拉回家了。
　　因为太多人看着，林初一也不好反抗。
　　“我就谈个恋爱有错吗？”路上林初一还在吵着，林父一句话也没有理她，任凭她胡闹。
　　阮至看着林初一被爸爸拽走之后愣在原地，一圈人围着他，他犹豫片刻，只好找了一个角落逃走了。
　　林初一和爸爸回到家之后，父亲把门锁上，冷冷地说了句：
　　“你这个周末哪也去不了。”然后跟她说：“你现在长本事了？”
　　“你管我，我成年了。”林初一带着哭声争了句。
　　“成年人都可以食言吗？”父亲冷冰冰地问，这次的声音比刚刚还要冷，沉重。
　　“我……”林初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好歹和我说一下？而且那个小子看上去这么没礼貌，他成绩好吗？”林父不断输出，一句一句质问女儿，声音一次比一次冷。
　　“他很好，你不要说他。”林初一吸了吸鼻子，眼泪砸在地上，含糊地哭出来这句话。
　　“你现在学会给别人说话了？”
　　父亲随手抄起桌上的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清脆的响声瞬间响彻整个小屋，杯子碎成了很多块。
　　而后林父走进他的卧室，把房门紧锁，留下女儿和一个七零八落的杯子。
　　林初一蹲下用手捡，反正不是玻璃杯，她很小心也就没伤到手，这时阮至来了消息。
　　【你没事吧】
　　林初一立刻带着手机回到了卧室，把自己的门也锁上了，看着阮至给她发的这一条消息，五味杂陈。
　　她盯着屏幕许久，内心深处涌上一股感动和愧疚，她拿着手机，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又把手机黑屏，抱着手机哭了出来。
　　她不敢哭的太大声，她的气息一点点压住她的哭声，她觉得阮至真的好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没抛弃她，她想是自己对不起阮至……男孩子，不是都要面子的吗？……
　　她不知道回什么，她很内疚很自责，早知道应该检查一下后面有没有人，早知道她可能就不会这个点下楼，早知道甚至可以装不认识眼前这个老头……可现在，所有的言语只能浓缩成一句对不起……
　　她多想和他解释一下，可是她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资格，是她有愧于阮至，她的一呼一吸还是十分粗矿，中间有几分颤音，眼泪一滴一滴从脸上滑下来，滴在衣服上……
　　隔了很久，她颤抖着手指，打出对不起的拼音，选中那个词，点了发送。因为手上有泪水，点了几次发送都没感应出来，直到第四次才发出去。
　　她怕阮至会秒回，她也怕他很快就回，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自己的内疚。
　　好巧不巧，阮至一分钟之后就回了。
　　她吓到连手机都不敢看，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接受他的善意，接受他对自己这么好，接受他温柔的语言了……
　　屏幕一直亮着，恐怕发了不止一条。
　　她唯唯诺诺地点进去，双眼紧闭，直到安慰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才稍稍看了一眼。
　　阮：【没关系，我不生气。】
　　阮：【我确实影响你学习了，以后不会了。】
　　阮：【你人呢？】
　　林初一呆呆地凝视着这三条消息，前两条仿佛利剑穿进她胸膛，她为什么可以这么温柔，为什么就这样原谅她了？
　　“我配不上这份温柔，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好……”她喃喃自语道。
　　她哆嗦着回了一句：【我在的…】
　　她又鼓起勇气，缓缓敲下了一句：【我们还能做男女朋友吗？】
　　那边没回复。
　　这边很紧张。这次，她没有太多期待，也没有太多激动。

　　【能。】
　　等她再拿起手机，看见阮至回复了一个能，只有这一个字。
　　虽然是答应了，她还是有些欣慰的，但是不多不少只有一个字，她竟然有点失落，但也没说什么，立刻就把手机关机了。
　　从那之后，阮至不再像之前那样找她了。
　　他们之间出问题了，隐隐约约的，无形的，但是他们不想以前那么好了。
　　一切都在无形之中破碎。
　　他依然是她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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