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受101

　　“与其说是工业展览馆，可能科技展览馆更恰当。”

　　上楼之后，从栏杆处看一楼的景色，只觉得底下的一切都如此渺小。他们的位置距离闪着光亮的数字楼极其近，李石的侧脸被扫过暗绿的条纹光芒，一道道绿色的光从额头到轮廓锋利的下颌，带有电影般的蒸汽朋克感。

　　他们深处于较为幽暗的楼梯处，旁边只有暗蓝的墙灯，这样极端的色彩体验让李石变得神秘起来，就连他脸上的笑容也极具男性魅力。

　　“你…不怕？”叶泉以为他会非常恐惧，自己特意拉着对方走在靠墙的一端，结果李石在拐角处把头探过去，甚至好好品味了一番，发表了自己的建议。

　　“怕？”他们此刻已经没有牵手了，李石站在楼梯的栏杆边缘，似乎很疑惑。

　　“因为我以为…”搭乘电梯的紧张，从不登上观光型的塔楼，就连酒店的窗帘都要紧紧拉着，怎么样看都是恐高的表现，更别提他曾亲耳听到李石和他人通话时，说过自己畏惧高空。

　　李石将手臂靠在扶杆上，他们已经走得很高很高，在他们到达这个拐角之前，他们已经参观了二楼和三楼。作为一个IT工作者，李石对那些旧时代的计算机极为感兴趣，除开古老的台式、轻薄的笔记本式，还有研究院几年前研究出来的超级计算机，无论是时代探索论文还是相应功能介绍，都让李石看得津津有味。
　　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就变得话多起来，他听着叶泉回想自己的电脑配置，还安利了几个性价比高的牌子。

　　而热情稍稍退却后，他想着自己刚刚过度激动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这大概是所有人的通病，尤其是步入职场后没有经常展现口才的程序工程师。
　　而叶泉担当着一个安静的倾听者角色，一路走上去，对方从不打断自己，还会适当发问，真的在和他认真探讨技术上的问题，这给李石很舒服的感觉。

　　他在走出三楼虚拟高科技厅时和叶泉开玩笑，“要不是今天时出来玩，我还以为你是来巡岗的。”
　　李石不知不觉能和名义上的上层打趣，他曾在意识到不对时安慰自己两人都是要从语耀辞职的人，心里却还是隐隐觉得哪里有怪异的地方。

　　他看着叶泉终于带有些慌张的脸，又随意瞥了自己的周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是这个表情。

　　“我以为你恐高。”

　　李石眨了眨眼，过了几秒钟，舒尔一笑，他想到最开始上楼梯时被拉得紧紧的袖子，当时自己还是满头的问号。

　　他承认，叶泉非常聪明，像他们这种眼神细的人习惯于观察旁人，这种虽然方向对了，但尽头错误的地点总归会让对方沮丧，却让李石心里有种荒诞的、戏弄到别人的甜蜜，以及柔柔的感动之意从胸膛溢出。

　　“我确实恐高，但，是更害怕狭窄封闭情况下的高空。”他说完自己也有种恍惚感，当初他以“害怕”为理由拒绝，可实际上高塔里的空间很大很宽广，也许…当时那一刻的他是在自我欺骗，无意识地伤心。

　　“不过，很多人都不知道，有些人连我恐高都不知道，就更不了解这个前提条件了。”他往上踩过几节楼梯，又回过头看着叶泉。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是除家人外第一个看出来的。”李石摸摸后脑勺，开始自嘲：“我和小王说这事，他们还不信。”

　　“不用在乎这些事，这种恐惧感并不强，工作忙起来也会刻意忽视掉。”

　　叶泉燥得慌，自己臆想了很多事情，其实真相并不是如此，他开始觉得这种闷不做声地照顾对方是否有疏漏，也许他以前认为正确的事情都是他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呢？

　　李石看着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叶泉，站在他不远处又呼了一声。羞愧和茫然如潮流涌退，他赶紧跟上李石的脚步，从他的旁边绕到了另一侧。

　　“那等会的射击馆……”叶泉嗫嚅着。

　　“当然去，老马给了我优惠券，这个就给你用吧，算是早上帮忙的感谢之一。”

　　对方的头埋得更低了，李石摸摸叶泉的脑袋，接着和哥俩好一样拍了下他的肩膀，终于明白对方跟来自己身边，一直将自己带离射击馆的原因了。

　　估计自己不愿意去，所以特意找到别的观景点吗？以为自己会独自游荡一天，因此来陪着他一起玩？

　　“没关系，你想去哪，我跟你一起去就行了，也没有那么在意射击馆，毕竟玩起来会很累。”有一个人这么为自己着想，感觉是很愉快的，和对方一起游玩的体验让他回忆起了初高中的春游秋游。
　　李石喜欢规划，但是是合心意的规划，叶泉带着他来的地方很不错，他有理由相信对方能给他创造什么样的惊喜。

　　也许，是对方业务能力太强，以至于在其他方面也让人刮目相看，更多的，是自己很喜欢、欣赏他，不由自主地想让他开心起来。

　　“有的，我带你去。”

　　展览园、碧谭湖、风角亭，还有一条能储放物品的独立美食和纪念城建筑，吃喝玩乐都包括了，除了较远的大海。

　　那是要转乘两个多小时地铁才能到达的海岸，叶泉想换一种方式让李石看到。

　　他们沿着楼梯一直走，终于来到了顶楼。

　　整个空间是湛蓝色的，其中又有着碧蓝和浅蓝的色泽。墙壁是由一整块的屏幕构成，电子光屏上是仿真的蓝色水流，从南面涌向北面，在尽头击打起白色的浪花，就连那雪白的、亮晶晶浪沫都做得极为精细，消散的浪雾也很逼真。
　　头顶则是挖出了一小块区域，用玻璃隔离着，能看到絮状的柔软云朵。

　　屏幕里的海试图连接着遥远的那一抹亮蓝，却逃不过高耸楼盘的阻碍，只好将站在这里的游客裹在怀里，满足自己的妄想。

　　“真是……漂亮。”高科技形成的美更具有冲击性，而少了温柔感和厚重感，这种虚拟的“水天一色”着实震撼到了他，让李石咋舌。

　　“我们出差完就要当天回，去不了海边。”

　　李石看着对方诚恳的眼睛，他当初和叶泉说过，出差后他会即刻回到H市，股份的转让还需要他最后的签字。而且盛澜那边的面试还在等他。

　　因此，李妍没给李石发送海边的地址让他来拍照。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对大海极度痴迷。

　　而此刻这特殊的海洋同时满足了他对自然以及科技的向往。

　　他盯着叶泉的背影，看着他触摸着调试区的按钮，将海浪变得平缓柔和起来，心里有什么被弱弱敲了一下，埋下了小小的种子。

　　*

　　另一边。

　　豪华别墅内，中年男人靠在躺椅上看着财务报告，而站在身旁的管家给他泡上一杯苦咖啡，和汇报工作的秘书相视一笑。

　　“老姜啊，小泉最近回来了吗？”随着书页翻动几张，男人的声音传来，其中透露着一丝期盼。

　　“家主，没有。”

　　一边的秘书却记起了什么，他清了清嗓子，给对方传达让其不爽的信息：“盛总，少爷让您届时出席语耀的庆功宴，嗯……顺带通知宋总监做好相应工作。”

　　“工作？”

　　“是的，是那个人……近期打算入职盛澜，少爷让您不要故意针对他，让应聘者正常发挥。”

　　盛澜的高阶技术岗有四轮技术面，一次群面，一次具体面试，可以说是相当严格，男人冷哼一声，不屑道：“还不知道能不能过第一面。”

　　“少爷说这您就不用管了，好好和叶凛集团合作。”要不是知道这两人的关系，给秘书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调侃这个鼎鼎有名的总裁。

　　“这还没在一起，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盛总叹息一声，对那个倔强的青年极其无奈，其中更包含着愤懑和后悔。

　　“算了，这孩子……终究是我们对不住他。”

　　“你去安排吧，顺便通知他们准备一下Y国的业务。”

　　“是。”

　　苦咖啡入喉，盛总看着那从喷泉喷薄而出的水柱，他希望李石真能如对方说的那么优秀，那么……他们还可以培养出一个高端的程序开发师。

　　私事和公司整体利益比起来，还是后者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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