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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绫！你不要再喝了！”
展睿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深褐色的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越过搭讪的女生，展睿直直的向她走来，黑色的制服显得严肃认真，就如同他一贯的风格，与迷乱的气氛完全隔离开来。
绫看到眼前的身影，高高大大地站在自己面前，似乎……似乎可以挡住一切她的危险。展睿……小睿来了啊……委屈几乎冒了尖，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有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你来了啊……”
她的手，遮不住暴露的胸口，他将外套搭在她的肩膀。
“走！跟我走。”
舞池在纷杂的音乐中闪烁着红红绿绿的光芒，他没有想到她又来到这种……地方。她一个人，要不是他跟了过来，不知道会发什么事。
他扶着她往外走，她却抱住酒瓶，死活不肯撒手。罢了，展睿皱着眉头，任由她抱着，拉住她就往外走。
“放开！”她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
展睿深吸一口气，已经快走到车那边了，这又是怎么了。
绫轻轻地摇晃，便是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神里蕴满了雾气。
“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他还是不爱我……”
呢喃一般的说着，她有些坐在地上，有些无赖一般，醉了，又仿佛没有醉。她微微低着头，就像一个破败的娃娃，纵然精致。
“绫……”
嘴角不自然地挂上了有些嘲讽的微笑，有那么一瞬，心像被狠狠揪了起来，疼得有些麻木，展睿想，他应该习惯了才对啊。
绫没有理会伸到面前的手，微歪了歪头，漂亮精致的脸孔画着浓妆，两条黑线沿着泪水向下滑，她满意地在他的目光中捕获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心疼。
“我有哪里比不上夏莘辰？就连那个夏天辰……她的替代品也比不上！”
伊星宸从来没有为她心疼过，他根本不关心……她的眼睛里倏地凝结出了浓重的怨恨，借着酒精地力量完全释放了出来。
又是伊星宸啊。他不怪好友，却莫名有些悲哀。
他是在笑自己……笑自己明明不比伊星宸差，又是为什么让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一再狠狠碾过呢。
“你醉得太严重我送你回家。”
展睿的声音微微发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说着便是要拉她起来。
“展睿……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啊！！！！”
绫啪地打开了他的手，气愤地站了起来，情绪变得愈加不可控制。
“他为什么这么残忍！”
几近质问的态度，她崩溃地质问着面前的人，最后，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展睿只觉得最后一根神经狠狠地被撕裂，心里酸得厉害。
“够了！！为了伊星宸，你连自己都不要了么？”
他低吼着，眼睛有些发红，压抑地喘息。
他喜欢的是当初的她，骄傲的她，自信的她。可是现在，她是要把自己都赔进去么！
气氛一片凝重，她几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和她的呼吸声。
她微微一愣，目光有些闪躲地，直了直身体。
“我…没有…”
语罢，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里的惶恐。这是展睿啊，这是我的展睿啊……怎么，也会让她生出陌生的感觉。
她刷地再抬起眼眸，有些崩溃地在意，心里难受极了
“就连小瞳都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子，说我不应该命令他。连小瞳一个小孩子都选她而不要我……怎么……你也要背叛我吗！！”
声线一瞬间拔高。
背叛么……
这个词，真重。
展睿垂下了眸子，突然笑了。
浅浅的月光在他俊逸的脸颊铺洒几分朦胧的光影，就连那份弧度都模糊了。
唯一清晰的，只剩下让人喘不过气的难受。
“绫……你不觉得……你更残忍吗……让我知道你有多爱他……”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他面对着她似乎悲伤满溢的眸子，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只要她一个电话，为了她，不管在干什么事情，都会赶过来。
“你应该知道的把……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多少年了……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你的眼里就只有他。拿我当傻子，我展睿守护着你，很开心是不是，因为永远可以依靠。”
他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看着面前的女子，握紧的手倏地放开。
她不爱他，多少个夜晚，他已经看得够清楚了。
不爱……
绫脸色惨白，几乎连酒都是醒了几分。
她拽着他的衣袖。她无法反驳，的确，这都是她做的事情，她忽视他的付出，却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关心、照顾。
想到自己多少个夜晚跟他说着自己的爱，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些，都是自己从没有想过的。
“我……我……”
展睿眼神凝在她的脸颊上，几秒，听见她话语的闪烁，眼神的无措，心，又是狠狠疼了一下。果然会是这样。
“你在这里等一小会儿吧，我会叫人送你回家。”他突然开口，清朗的面孔，清清淡淡，温温柔柔，只是多了几分疏离。
“那你……那你要去哪里呢？”
绫突然觉得他的身影好远，要走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心中一片惊恐，她发现，她是如此地害怕、害怕着他离开！
那是……
要离开自己的世界！
“不要走！”
她抓紧了他的衣袖，眼神里几乎、几乎是充满了哀求。
他闭上眼睛，长睫投下一片阴影，微微撇过头。
“对不起。”
他，已经决定放手了。
++++++++++
光洁的木质地板，风吹动栏杆后的窗帘，压抑地发出吱呀声响。室内的阳光被浅色的窗帘挡住，朦朦胧胧地为室内的空气渡了一层如水的光斑，闪动着，却无法透入。
昏暗，却泾渭分明。
像是被困住的牢笼。
周六的跆拳道馆。
空无一人。
除了他。
他不断地练习，尽管，他已经早在一年前就拿到了全国大学生的冠军，可是他还是一直练习着。知道自己筋疲力尽，再也生不起一丝力气，去……
去想她。
他想，对他而言，这也许一种发泄。
道馆门口有一个少女的身影，猫着腰，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啊眨的，想确定是不是幻觉。
苏晨趴在门口，偷偷往里望。她的基础功太差了，本来想偷偷来练习，但没想到模模糊糊好像看到了有人。
诶？
还有人跟他一样想法的？
她慢慢再向里探去，通过落地的大镜子，她清清楚楚地看到……
那是社长？！！！！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了起来。
她本想走近的步伐顿了下来。
社长平时训练好严肃的，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只是前段时间又出了和伊学长的矛盾，想来社长心情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就像她知道，有好多女生，都在偷偷喜欢着学长。
但是，学长连塞满情书的柜子，都没有打开过。
庾宿希靠着墙壁，任由自己瘫软地垂着身体。
疲惫在身体里叫嚣，眼前本就昏暗的环境愈加模糊。
微微有些痛楚，他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也许，这种情绪，只有发泄出来，才能让他好过一些。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
“社……社长？”
有些声音带着些颤抖，清清脆脆，如同风波动的竹铃。
那语气里，分明带着几分焦急。
苏晨目光凝在他的身上，他俊俏的脸颊上分明夹杂着几分不正常的苍白，紧抿的嘴唇，也不见血色。
庾宿希睁开眼，有些愕然，他用仅剩得几分力气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女孩，似乎是有些愤怒地盯着他。这是社里的女孩，叫……叫什么……他记不太清了……
“社长，你受伤了。”
她的目光盯着地上跌落的，一滴，两滴，红色的血液。
暗红，像是在地板上开出了花。
一朵一朵，带着刺，刺进了她的眼睛。
她翻过他的手，血液，沿着之间，向下流。
青色泛过失血而发白的手，像是有血色的玉。
有种难过从心里翻涌而过，淹过喉咙，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我帮你包扎。”
庾宿希怔忪地看着自己的手。
是刚才的木板划破了么，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有些疼痛。
他，都没有在意，忽略掉了。
少女急匆匆地找来了放在柜子里的急救箱，宿希的大部分头晕已经过去，他面对她的眼神，有些不解。
为什么在乎，为什么关心。
你……
他想到了那个女孩，被他强迫给自己包扎的女孩。
“不用了。”
他皱眉，脸色有些难看，像是被人翻看了心中的秘密。
他的声音，多了些不堪。
苏晨抱着急救箱跑了过来，莽莽撞撞，等到跑到他面前，却看到少年扶着墙，清冷的面容是拒人千里的疏离，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你……”
她喘着气，胸膛还明显的起伏，显然是奔跑所至。
庾宿希微蹙着眉，扶住身侧的墙壁，有些踉跄地走了一步。
她抱着透明的小箱子，清秀的脸颊露出几分茫然，傻傻地站着。
少年的背影倔强，仿佛携着刻骨的孤独。一步一步，她眼看着，少年似乎再次走向一个人的黑暗之中。
“社长你、你……你是个大笨蛋！！！”
她有些着急，他根本就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大笨蛋！
如同被这声音里强烈的情绪羁绊住，他竟是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少女嘴唇微张，抱紧急救箱，一双水汪汪眼睛瞪着他似乎充满了愤怒，那是在为自己生气么？
那样生动的表情，似乎让自己沉封已久的心有了几分悸动。
他……今天是怎么了。
他听到背后清晰可闻的喘息声，缓缓转过身。
少女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慢慢浸染上了桃红色。呼，幸好道馆内比较昏暗。
少年的身影在光影的交错下，线条美得令人惊心。
只是下一瞬，她的目光再次被他流血的手掌狠狠攥住了，再抬眼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些难以控制的情绪。“你让我赶紧给你包扎一下吧，真的……真的流了好多血啊。”
他面对她的关心，突然有了一种强烈得想逃脱的冲动。
他知道，她的话，似乎被施了魔法，让他感到很久未曾感触的温暖。
“你不要把这个当小事，一旦处理不好是很麻烦的，万一再感染了，你一个人就一只手能动，还想逞强么，赶紧让我包扎一下！！”
少女语气严肃语速加快，有些着急，甚至有了一丝恳求。
他敛去自己忽升起的那丝要逃避的冲动，他为什么要躲，自己，已经难道懦弱到这种地步了么？
“……”他忽地放松了语气，俊朗的五官有了些许舒展，深褐色的眼睛有了波动，如同掀起一片海浪。“麻烦你了。”
……
庾宿希目光复杂地落在面前的女孩身上。
她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地将他的伤口包扎好，这番如履薄冰的模样，就好像自己的手，是易碎的玻璃制品。
苏晨眼眶有些发红，她看清了那道伤痕，有些深。社长那番毫不在意的架势实在让她担心，要是感染了怎么办，不自觉地，她就多绑了几层。
手指灵巧的打结，白皙的指节在几束纱布下穿梭。
然后——
轻轻一系。
白色的纱布，轻轻随风起伏，就像翩翩飞舞的蝴蝶。
宿希面色大变。
“呼。”她轻呼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庾宿希“好了。”
宿希在浅色的光芒下，看清楚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光亮的眼睛，就像细碎的星芒在天空留下那一瞬间的美丽，此刻，是微微发红的，有些压抑的情绪被红色掩盖了下去，清晰的眼神与他相触，似乎有温和的火焰在心底灼烧……
他竟然感到有些颤抖。
她只感觉少年的目光太过炽烈，似乎，能够将她穿透，直达灵魂。
她不解地看着他。
“社长……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只当是自己犯了什么错。
庾宿希看了看自己的手，听着心脏传来的声音，有些痛，实实在在地提醒着发生了什么，这个女孩，不是莘辰，却给他同样的感觉。
“你，叫什么。”
半晌，他沙哑地问道。
“苏晨啊。”少女的表情一时间垮了下来，她就知道，他这个大社长绝对不会在意自己这种小喽喽。
是……她啊。他有些印象，少女的人缘很好，总是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笑容明亮得像太阳一样。
“社长，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啦。。”
少女绞着手指，一副安慰自己，做着自我建设的乐观模样。
宿希有些失笑，少女的表情实在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怕她低下的小脑袋。
“很喜欢跆拳道吗？”
他轻轻地问，她这时候来这里，是不是为了练习。
想来，那时候他的心里埋葬了太多痛苦，那样的阳光是自己有些羡慕的，所以，才会有所关注的吧……
“嗯！！”她的肩膀一瞬间又塌了下来，尴尬地捂脸。“可是……我很渣…TT”
“以后，周六，下午一点。”
接收到少女偷偷看他的目光，他薄唇轻启。
这是什么意思……
天！是社长是要亲自辅导么…天哪！…是她听错了么？
宿希唇角微微上扬，几分令人迷醉的弧度。
“以后，周六，下午一点。我教你。”
他再说了一次。
不意外的，他听到了少女的欢呼声。
他看着少女清秀的脸庞，看着她兴奋地蹦蹦跳跳，然后，将窗帘刷—地打开。
落下一地灿烂的阳光。
金色的光晕将两个人的身影吞没。
他想，也许，他试着接受这些阳光，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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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