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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救赎了谁
周一升旗仪式上,级部主任痛心疾首地严厉通报:上周五放学后,高二32班、28班、36等班级同学未成年无证、超速驾驶摩托车,且不戴头盔,32班同学在学校东门拐角处被撞成九级残疾,特严厉通报批评。
唏嘘声不断。一片哗然。
孟莞尔心疼地看向黎易骁所站的位置,素来昂着头的他,如今也学会了低着头认错,也罕见地穿齐了校服。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但多了一份落寞沉寂。
28班,是实验班。
如果可以,她多想抱抱他,告诉他:别沮丧,还会有人爱你,希望你更好。
————
黎易骁一个人走了,那些兄弟跟上来,眼眶泛红地看着他,“骁哥……”想来安慰他。
他微微摆了摆手,半着侧头,哑声道,“不必安慰我,你们心里也不好受。我不应该带着你们乱混,别犯浑了,马上高三了,好好学习吧。”
说完,迟疑地顿足,又毫不犹豫地离开,转眼间淹没在了人群中。
留下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顿了会儿,有人开口,“咱们都各自先静一静吧,听骁哥的。”
他们终于知道了:上帝要谁灭亡,必先让其猖狂。
“骁哥最难受了,咱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老大对每个兄弟都很仗义,他表面不说,实际心里不知得多难受。他劝过风子,风子固执又不听,出了这档子事儿。”
“骁哥说得对,咱们沉下心来学习吧,有不会的就去请教他。”
孟莞尔一直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后面,光明正大地听着,心里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不过,她决定先去探探情况。
下午大课间,她去问老师题,经过实验班时状似不经意地往里面一瞟,学霸们都安静地坐在那里,黎易骁却不在座位上。
孟莞尔收回目光,却发现栏杆边站着一个男生,他在这儿!
他双手交叉搭在栏杆上,衬衫被风吹得翻飞,眯起桃花眼,盯着窗外的一朵白云,但视线邈远又空洞,似乎在透过白云看其他东西。
站姿有些吊儿郎当,他私下总是这样散漫。铃声响了,如梦初醒似的,旋身离开,幽深的黑眸漫不经心地瞥了孟莞尔一眼,踩着铃的尾音进了教室。
————
期末考完很快就放假了,一回到家,孟莞尔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哥哥从电脑旁撵走,登上了小号。
而不是往常的大水漫灌,先喝它个500ml。
孟莞哲在玩电脑的时候,或者跟黎易骁在一块时,自己可不能登上小号给他发消息,万一穿帮了,可就……
在孟莞尔确保了万无一失后,拿出之前写好的“小作文”开始码字。
————
元思跟孟莞尔讨论韩在衡的情况。
“方便说他小时候遭遇了什么才没安全感吗?我好找到病根儿,对症下药。”孟莞尔刚睡醒,边扎着头发边问。不由得感叹马尾yyds!
元思回忆起来,眼神复杂得很,两条细长的柳叶眉快拧成麻花了。
“他小时候很苦,父亲去世后,母亲嫌他会成为自己的拖油瓶,跟着别人跑了,还卷走了大半的抚恤金。他苦苦哀求不要走,结果他母亲哄骗他睡着后偷偷溜走了。
醒来发现母亲也无声无息地主动离开了他,抛弃了他,开始性情大变,变得占有欲和掌控欲特别强。
他成了孤儿,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上学的钱都是乡亲们东拼西凑凑出来的,一沓厚厚的的零票。我认识韩在衡时,他还穿着皱皱巴巴的T恤,洗得发白破洞的牛仔裤,可不是现在的流行的破洞牛仔,而是全都是满满的心酸,踩着一双过时的球鞋。
后来白手起家,才开了公司。
韩在衡可能怕我跟别的男人离开,可是我跟他那个狠毒贪婪的娘一样?他是受害者,我又何尝不是?我心疼他,他又施加伤害于我,这是对我的双重伤害!”
言及此,元思情绪变得激动,泣不成声。既心疼他又恼怒他。
“你看,他是爱你的,愿意为你放弃过去的自己,变好了很多。
这样,你向他真挚地表白,聊一聊,我再编织个童年圆满的梦,双管齐下,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如果后期还有什么问题,欢迎随时来找我。”
————
韩在衡回到家后,见到沙发上放着一条领带,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你以前的苦难,我未曾参与和分担,你以后的甜蜜,都将由我来承包。
我怎么会移情别恋,心都被你一个人塞得满满当当。
倘若万一,我会事先告诉你,倘若你也有了万一,也请及时告诉我,我也会体面地离开,成全你们。】
韩在衡本来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结果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捏着揉皱了的字条来到厨房,看着元思忙碌的身影。
他低声说,“你怎么做饭了?不是我来做吗?”
“我今天下班早。”
韩在衡用铁臂揽住她,低声说,“不会有万一。我不允许有万一。”
然后把她压在流理台上猛啃,一阵唇枪舌战。
韩在衡微微喘息着问她,“还会有万一吗?”眼睛发红,一副嗜血的样子。
“不会了……”
她快被亲窒息了,这男人发起情来像一匹狼(狗),狗男人!狼狗男人!
厨房本来宽敞的很,但韩在衡一进来,就显得逼仄了很多,无论从体型还是气势上,他都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确实能把她压倒的那种。
元思将饭端上餐桌后,又开了一瓶八二年拉菲庆祝。
“今天是七夕?”韩在衡恍然又懊恼,怎么跟梦里一样,又给了!
元思轻声嗯,拿过领带来,熟稔地给他打上,又抚平他衣服上的皱褶,眼中划过一丝惊艳,满意地笑,“真好看!”
“人还是领带?”韩在衡这副样子,像极了讨糖讨糖的小孩。
“领带。”元思简直毫不犹豫。
韩在衡靠近元思,捏起她下巴,“刚才的教训忘光了,看来我还要帮你回忆……”说着就要俯身压下来。
看着韩在衡的五官在面前逐渐放大,元思急中生智,“领带衬得人更好看!”
韩在衡没有吃到豆腐,剑眉微蹙,不着痕迹地嗯了一声,“吃完带你逛街看电影,不过,撸串哈啤酒就甭想了。”
————
梦里。
韩在衡6岁,父亲开山时遭遇意外当场殉职,他就此成为烈士之子。
可那时6岁的小孩儿什么也不懂,正是玩的最疯的年纪。
只知道父亲再也不会把他举高高放到肩膀上,带着他到处逛了,那时他总觉得爸爸是巨人,自己比爸爸还高,则是世界上最高的人,神气地睥睨着这个小村庄,滴溜溜的葡萄大眼好奇地乱转。
再小一些的时候还曾尿了父亲一身,他咯咯笑,爹拿粗糙且布满茧子的黝黑大掌拍他屁股,骂他:“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他竟觉得很有趣,两条又胖又圆的小短腿兴奋地乱蹬,拗口地叫着,“兔崽子坐在兔爸爸肩膀上!”声音奶声奶气,可他爹觉得自己养了个恶魔。
只知道父亲再也不会拿他没刮的胡茬子扎他稚嫩的小脸蛋了,扎得脸生疼。
他的爸爸,是个保家卫国的军人和巨人,如今全都化为了一抔黄土?
“爹!”他扑到棺材盖上,孝帽滚了三滚掉了到地上,他小小的身躯死命的趴在上面,不让任何人靠近。
刚才磕头时愣是没掉一滴眼泪的他,此时号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使见者落泪,闻者伤心,众人都心酸地别开眼,同情这一家子。
孩子的母亲走了过来。一身孝衣也掩不住眉眼清丽,“女要俏,一身孝”是有道理的。
她眼皮红肿,含着泪轻拍了拍儿子,“衡儿,让你爹安息地上路走好吧,他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的。乖乖的,听娘的话,啊。”
他这才立马止了哭声,却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般,仍呆呆地抱着棺材,仿佛抱着父亲宽阔坚实的肩膀。
母亲见儿子情绪稳定了,轻轻地抱起了他,生怕他磕到碰到。他像个提线木偶般被人操控着,木木地。
————
半年后,舅夺母志,强迫着母亲改嫁给当地一个富户。韩在衡偷偷地在门外听到了,心中对母亲也有抱有怨气。
母亲一个劲地边抹着眼泪边收拾着行李,家里没多少东西,很快就收拾完了。
他很恐惧,害怕又一个至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抛弃自己。
他当场闯进门内,扑上去,抱住母亲的裤脚,哭着跪着求母亲不要走。
爹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可真能挽留至亲,跪一下又何妨?哭一下又何妨?
母亲抹了抹泪水,蹲下身子来拥着儿子,额头贴着儿子的额头,“衡儿,我跟他们说了,要我改嫁也行,但我得带着你一块儿,他们若不同意,我就不嫁了。”
一个孀居的妇人,要想独自拉扯大儿子,难如登天。先不说这寡妇门前是非多,且吃喝拉撒上学,哪一样不用钱?
韩在衡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挂着泪珠的睫毛不停地卷啊卷,睡觉也睡不踏实。迷糊着醒来一看,母亲还静坐在床前,帮他掖着被角,温柔地看着他。
他使劲地揉搓着自己的眼睛,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以后,咱娘儿俩就要相依为命了。”
————
元思支起手腕,拄着两腮,看见睡梦中的韩在衡眼泪擦过眼角,无声地落入枕头中。
他梦里终于有个好妈妈,这个好妈妈活在他心里,他再也不是那个没人疼的孩子了。
他不是根草,他有妈妈,他是个宝。再也不会被小屁孩扔小石子说“没爹没娘”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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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黎易骁救赎他的兄弟?
还是孟莞尔救赎他?
还是这场横祸救赎了他?
2.是元思救赎了韩在衡?还是……
3.科普一下,伤残鉴定中,一级是最重的。我也是查资料的时候刚知道,写文让我吐血三升脱发两斤啊哈哈哈哈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