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墨

　　茫茫浩瀚宇宙间，扶摇九天之上。
　　整个宇宙至尊至贵的姓氏家族之一。
　　鸦雀无声，压抑的难受。压抑来源于主座上的一对男女。
　　头戴剔透玉冠，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恶狠狠瞪着座下四人，滔天怒火。
　　忍无可忍，大手一掌拍下，“嘭”，又一张桌子光荣献身，震了在场之人。连站在他身侧的淡漠女子也忍不住皱眉。
　　“说啊，一个一个哑了？啊？你们，好，真真是好得很。若非默儿哭泣，万物共鸣、天地同悲，孤还真被你们忽悠了。怎么，不给孤一个解释？”
　　不知道您老人家怎的就生气了，怎解释？何况，现下敢给你解释才怪，您老人家还不把我吃了。还有，默儿好好的，哪里哭了。
　　在座之人大气不出，就怕惹毛了正冒火的老家伙，呃，不，是老祖宗（父亲）。挨骂了不打紧，但是那桌子啥的可是宝啊，呜呜，那是莫默从别人那A来的，（在其他家族里连蒙带骗A来的，就属姬家最多）多好的孩子，多好的东西，老家伙···呃呸，（他们不是受宠的默儿，不能跟着称老家伙）老祖宗（父亲）咋就不识货呢。
　　到底，是什么事惊动了他们二老？
　　之前他们还在闭关修炼来着，而自己四人当时刚刚还好端端的闲聊。怎就找他们麻烦了呢？
　　“孤原就奇了，默儿何故死命拒绝习法力，她虽不喜却不至于连五感六灵也不练而硬生生停断，她不是半途而废之人，好，不练就不练，生命永恒，又有我们护着，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她也不会永远不学，那一点时间咱耗得起，小小年纪，也背得了所有法术书籍，总有一日会用得着，怎料，怎料···你们怎就忍心看着她吃下毒药？！”一脸悲痛凝视四人“你们难道要废了她吗啊？说！”
　　最后一字已是不觉附带灵力怒吼，声音荡荡。
　　身侧女子几不可闻一叹，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而坐立不安的四人不一而僵，眼睑伤怀。
　　毒药···毒药！原来发现了。
　　女子脸上却也凝起冰霜，眼神凌厉，威压散开四射，赫然道：“有何缘由一一道来，不可欺瞒。”
　　再如何悠冷淡漠，事关曾孙女，马虎不得，刚抓捕他们一闪而就的悲伤神色，莫不是有什么他们不明白的事？
　　时间倒流。
　　空中五立方米长方形倒映着的是莫默身处旋水客栈三楼进餐的画面，犹如现场转播般，按部就班放映。
　　“我们的小宝贝身边有点小意外了呢。”莫默外祖母姬芩舞玩味道。
　　莫家现任家主莫迹端着盏袅袅名茶，凉凉道：“好像是这样。”着轻闻淡淡茶香味儿，慢慢品茗。好茶。
　　“还有几只小可爱。”容颜笑得越发妩媚。
　　“是很可爱。”可怜没人爱。
　　“小宝贝高兴吧。”媚眼如丝，发出的电波足以电死人了，甜美嗓音，足以腻死你，不费丝毫，杀人于无形。
　　“有乐子提供，估计是很高兴。”默儿玩够了，估计还有人跟着玩。
　　听着二老不着调的话语，女儿女婿挑眉，相视一眼，旋儿不约笑开媚眼，继续看宝贝女儿。该干嘛干嘛，不要往枪杆子上送。
　　一干仆从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内心却是嗷嗷直叫：小少主啊，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发发慈悲吧，别再玩了，赶快把叫穆、凛、射什么的苍蝇碾死吧，这不阴不阳的调调咱是受不了了。该死的，这几只小跳蚤就不能对小少主忠诚，非得引起小少主的乐子，主子们是乐了，偏我们就得受你们连累。不行，等小少主玩儿够了，那几只‘小可爱’死了转世其他异地时空，再整他们一顿，玩不死他们，我其娘之就不叫XXX（主子们说不能说粗口话，这TMD改成其娘之总行吧）。呜呜···为啥平时温和儒雅的家主和夫人被阴阳人附体，小姐姑爷也不帮劝劝，可怜的我们。
　　无数亿万年并未在这些人里描绘岁月的痕迹，只会体现他们越发的风华，越发的收敛自如，让人觉得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轮廓线条凌厉柔和，有种不怒而威，给人冷冽的感觉，却也竟是温和的让人想要亲近，那样的矛盾那样的融洽。
　　经过慢长岁月洗礼，沧海桑田教诲，生命永恒的他们剩下的唯独至亲友人，在无数空间旅游历练，尝遍五味人生，历尽世事无常，科技发展，人间帝王，仙帝魔尊，西方神王什么的，在他们眼里，不过一场电影，一场笑话，一场娱乐。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命。
　　但是，事关他们的后裔，他们心里的宝贝疙瘩，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几只‘小可爱’，就让他们在蹦跶些时日吧，反正怎么说她们也娱乐娱乐了他们一家子。
　　莫迹心意一动，画面一闪而尽消失上空。
　　接道：“不看了不看了，免得默儿回来说我们侵犯她的隐私。要赔侵犯隐私权费啊、精神损失费啊、勿她游玩费啊什么费用的。”
　　全体滴汗。
　　也对，这小家伙A起东西来简直是连哄带骗，死缠烂打，不把你A干净誓不罢休，搞的几个家族被她整的，偏她性子要多乖有多乖，要多怪有多怪，要温和有温和，要高贵能高贵，要乖张能乖张，小嘴儿又甜，到最后，人家就晕乎乎的乖乖送上宝贝。惹着小家伙，她会告诉你，什么叫做‘为小女子难养也’、‘秋后算账’是怎么写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那是她的拿手好戏，偏还让你挑不出毛病，挑出来你也回不了她的心思巧嘴。
　　得，他们还真不能再看了，再看？等着被宰吧。
　　想起自家小少主以往的丰功伟业，一群下人猛然抖抖身子，想去去寒。
　　没想到，寒气没驱走，反迎来怒火。
　　老一辈主子夫妇乍然现真身，没等他们行礼，猛然拍桌，劈头就大骂：“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照看的？”
　　大伙儿被骂懵了，根本不知是什么一回事。
　　镜头转回。
　　“还不承认错误？你们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随着男子意动，上空又出现莫默在旋水客栈的场景。
　　所有人安静看着。
　　渐渐地，随着画面中绿色液体的出现，莫默的食用，一干奴仆真切感受到，周围的冷空气越来越浓重，那寒气不亚于画面里边的冰髓。
　　多少万亿年了，主子们不曾真真正正散发寒气。是什么原因？
　　小少主正好端端的。
　　小少主怎么了？如此失魂落魄是她？
　　天呐，他们看到了什么？？？
　　小少主，他们敬爱有佳的小少主，哭了！居然由上苍为她流泪，流她心底的泪。天地间雨水滴溅，万物同悲。一切一切，让他们措手不及。
　　而六位主子们身姿僵硬，悲伤莫名，寒气四射，怨恨浓重。
　　绝对的低气压。虽不明白，他们明事静静退下。
　　希望有谁能扛起或平息这宇宙中最古老家族之一的主子们的怒火，希望此时如珍宝般拥着小少主的女子能挥去小少主的黑暗。
　　相信过不了多久，因着莫默悲哭，几大家族会发现的，亦会相续相问，而他们要留空间给主子们，为他们阻挡另外的家族，得不到命令觉不放一人入内。
　　男子呼着气：“现在明白了，如若不是你母事先心绪不宁，心中挂牵默儿，有此一算，得出默儿从前事迹，我们真被你们蒙了，事迹败露，给孤老实交代。莫迹，你说。”
　　莫默的外公看着自己父亲。连名带姓，看来气的不轻，火气未消。但是，他要他怎么解释。
　　“怎的？有难言之隐？”没听到解释，男子作势站起，不料被妻子拦下。
　　对丈夫摇摇头，扭头对上儿子儿媳、孙女孙女婿，女子脸上带上些许温色，平淡说道：“当年默儿的五感六灵虽为学全，但也不至于会无故中毒，你们平素对默儿的宠爱，我也看在眼里，这种毒之事，下毒之人，失忆始末···我知你们难过”
　　“难过，不见得。”男子愤然打断。
　　被打断也不烦躁，继续道“迹儿，你就和为母说说，到底何事？”淡然而□□的命令口吻不容反抗，况，她搬出‘为母’二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软硬兼施。
　　握紧着的拳头松了再握，握了再松，眼见的姬芩舞伸手握上莫迹的手，为他增加勇气。
　　看一眼低头的女儿女婿，眠了眠薄唇，闭上眼深呼吸，清理好思路，睁开双目，无喜无悲，他要说了：“好，我这就说。”待父母集中心神，记忆的门阀开启，带他回到那一年后，他悠然开口：
　　“事情要从默儿八岁时说起。默儿像往昔学完五感六灵后又跑出去玩了，因想她像平凡的孩子一样，我们也没有派人跟随，也没用神识盯着不放，我们想着，凭默儿的本事，地球上最强的修行者也不能把默儿怎样，我们更是放心默儿与人交往。那日里，默儿又没有玩伴了，四处闲逛之余，她遇见了出游的洁茜和维尔斯特，没有真正人类玩伴的他们似真似假交上朋友，一来二往，洁茜把默儿介绍给其他同伴认识，就这样···与洛曼蒂相遇···”平缓的语速道不清的心境，不难看出，此时莫迹的心并不如表面般平静谈定。
　　忧心望着自己一直隐忍的女儿，莫迹左手伸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空中立即展出八岁莫默与十一二岁模样的洛曼蒂相处的画面，低着头说“容迹请父亲母亲亲眼证实。”
　　画面里，莫默与五人相交甚好，洛曼蒂渐渐喜欢莫默去找他们玩，不似当初相见时的有礼疏离，望向莫默间，带着难以明言的感情。
　　极强的独占欲使洛曼蒂禁止任何人与莫默肌肤相碰，久而久之，长期的疏离导致莫默与其他四人好不容易建立的友情慢慢变质。洛曼蒂除了查不明莫默的真实家世，其他的也摸清七八分，眼里对莫默的喜爱是骗不了人的，以至于，他人眼中，对莫默的看法有所改变。
　　他们不是平凡人，甚至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他们还背负神圣的使命，莫默再如何美好，纯真，在地球上有多强大的家世，凡人终究一介凡人。
　　所以，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思，对莫默做出不同的举动。
　　看完了，屏幕消失。
　　三代人无一人有所动静。
　　好久好久——
　　莫默父亲——尤楚文抬头说：“祖父祖母，不是我们不想告诉你们，而是，默儿有自己的路走，我们不想过多干涉，而且”
　　莫迹接口：“我们希望默儿能像平凡的孩子正常的与人交往。”
　　“那你们也该护着。”男子气还是没完全消失。
　　“让孩子们···”
　　“祖父也许不知道，从我们带还是婴孩的默儿炫儿（莫默哥哥）起居地球起，我和浮（莫默妈妈）就为他们下了魂咒。”
　　这对夫妇听了，可不得了，到底还是变色了。
　　魂咒，下咒与被下咒之人无任何生命危险，但是，被下咒者身体受重创，或灵魂受损，下咒者与被下咒人虽双双受损，但是，受伤的被下咒人的三分之二痛楚转由下咒者承担。像他们至高的存在，虽生命永恒为不死之身，但灵魂受重创亦不是好受，恢复时间或长或短，期间痛楚难明亦难以承受。因此，所有的家族中人虽有练就魂咒，并无施法之人，如今知此事，二老脸色何不变。
　　他们竟疼爱子女如斯。
　　“默儿的魂咒下的是浮。我则下炫儿。”
　　齐叹息，所有人的宠溺均不及这对傻父母。
　　女子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孙女，心疼道：“所以当年。那场雨不是默儿哭泣，是小浮的泪水吧。”心疼女儿，亲眼见她受苦，悲从中来不由而泣。
　　莫安浮没有回应，依旧低头，低低喃喃：“一日默儿亲口与我说，她说她喜欢洛曼蒂。”
　　“什么？”
　　“什么时候？”
　　“她说的？”
　　“喜欢？”
　　“她喜欢？”
　　五道声音，凑成标准的五重凑，出自五人。
　　他们惊骇了。
　　如果有人问莫默：你讨厌我吗？莫默一定会回答：不讨厌。再有人问：你喜欢我吗？莫默则回答：问这干嘛，反正我不讨厌你。她说不讨厌你，可也没告诉你，她就会喜欢你。
　　莫默不随便讨厌什么但也不会随意喜欢什么，不讨厌不喜欢是因为于她可有可无，她脑海里记着你，却没真正放在心里，无论你为她做什么，她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无法强求，凉薄的令人狠不下心来恨她。也许，当有人陪同她，在她身边很久很久了，她才会记住那人是谁，然后接纳他。
　　若她真真正正在乎你，心里有你，她才会说她喜欢你。而洛曼蒂，默儿把她放置心中，有她一席之地，在默儿的保护范围内。
　　那是莫默在几大家族人之外，在地球真正接受的人，她在默儿心中地位不小。
　　这可不是玩笑，年少的默儿接纳了不明不白的洛曼蒂。
　　姬芩舞恍问：“小浮这是真的？”
　　“是真的。默儿那年刚满十岁。”
　　其实莫安浮不用回答，他们却也是信的，只是这消息对他们来说，打击不小。但小浮回答，让他们也清楚，洛曼蒂数年陪伴默儿，真心对待她，想来，在地球没有真正玩伴的默儿正是因这种种原因，才会为洛曼蒂打开心扉吧。
　　“默儿真的失忆了？”男子表情凝重，气急发话。
　　“不，默儿至始至终都没有失忆，只不过，年纪太小，没什么经历，一下子遭受这么大的打击，无法面对现实，昏睡中潜意识性选择遗忘，也很有可能是没有遗忘，却把它埋葬记忆之海，选择微笑面对，那碗甜点则勾起她的回忆。”莫安浮心脉抽蓄顿顿生疼，心痛那心智早熟的女儿，为了父母兄长安心，知强颜欢笑是无法抹去他们的忧虑，在昏迷中仍潜意识摒弃心灵相犀，不让他们从自己的灵魂深处感受她的悲、她的怒，以及他们不知道她会不会恨，让他们找不到理由报复洛曼蒂五人。亦是默儿不愿。
　　做她的父母是不是太失败。
　　“经过下毒事件，默儿对洛曼蒂是什么态度？”
　　莫默父亲苦笑：“不知道。”
　　女子皱眉难以置信：“怎会不知？炫儿也不知吗？”
　　默儿炫儿为双胞胎，至小心灵相通，默儿出这么大的危机，对那个洛曼蒂的态度他也感应不出？
　　“或许默儿能感应我们的心绪，我们却无能探测她的情绪，她，这方面太强。”强大的超越她双胞胎哥哥以至她的的父母。
　　女子不忍，轻磕眼帘，眼底心里的淡淡哀愁。莫默，她莫家嫡系后裔，何其不幸，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姬芩舞浅笑，笑的无奈：“那时母亲痛哭，父亲心急如焚，哥哥自责，默儿还是知的。”
　　浅浅一句话，道尽默儿对至亲的牵挂与自责，她不该让至亲之人难过，她不该不孝，为了一个人，为了友谊伤了亲人，不该。
　　“唉，是我错怪你们了。”
　　“是您太在乎默儿，事先我们没跟你们报信，是我们有错在先。”四人皆低头认错，他们知道，默儿和父亲（祖父）是同属纯正的混沌体，天体共孕，无数万亿年才遇到同属性之人，又是自己的后裔，自然比常人亲，双重关系相连，对默儿的宠溺不亚于他们，这整个宇宙，所有家族里毋庸质疑。
　　“就算那洛曼蒂对默儿存着的心思痴情不改，也不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可是默儿···”事关女儿，但凡女儿真心喜欢，做父亲的不能看着女儿喜欢的人遭罪。
　　“默儿想法不知，看着她陪伴默儿数年不离不弃份上，算了，默儿也是真心欢喜的，扯平吧，互不相欠。”女子眯起眼，沉思，又道：“洛曼蒂几个分身聚在，默儿未明了，却无需多愁，但那名为晨夕的女子，不凡啊，看不出她的未来···”
　　您老是想说，看上我们家小宝贝，叫晨夕的女子也是，天命者？开玩笑吧，这年头天命者不值钱？一来就来三？
　　“默儿和她？能行么？”
　　好吧，他们是不嫌弃她的身份和性别，默儿喜欢就好，他们也乐意，况真为天命者也不一定啊。问题是，他们家那个情商低能儿，连洛曼蒂对自个儿的情感都瞧不出来，晨夕的路，有的跑。结为连理？唉···等吧！
　　知道前因后果的男子软下，站起身子：“罢，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双为天命者，自有不凡之事，不是我们能够干涉，今日默儿难受，天动地鸣炫儿那是不会错过的，若他要找默儿，不必干预。默儿身为莫家少主，连着尤家公主与姬家外孙小姐的身份，又为混沌体质，想来她会想明白。”嘴角不听话抽抽“至于她们马拉松爱情···少参合。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稳定门外闻讯赶来的几个家族，和最上头的几位，那几位可不是吃素的。”
　　其他人也起身站直，象征性整整衣袍，相视一眼，或凝重或浅笑或淡漠按着辈分相续迈步，迎接将来临的暴风雨。
　　莫默的身份可不止只有一个，下界可要做好承担宇宙三大家族报复的准备，一如他们高贵的尊严怎能容许卑贱的蝼蚁玷污。（主谋他们是看着莫默面子上不计较，但一般的小蚂蚁，连罪，不饶）
　　——————
　　风雨欲来之际，莫默、晨夕同床共枕，躺在晨夕怀里不能安然。
　　看着怀里睡的不好，呼吸不匀称的莫默，联想莫默的话“在我心底流淌泪，怎会淋湿我的身。这雨，是我的泪。”是谁让她难受的流泪，是谁让她不能哭泣，只能让上苍替她下雨，她又想起来谁？为谁难眠？
　　想着想着不能自己，环着莫默的手不觉再用力几分，使她们更贴近，就怕她离开。
　　外面的雨一直下，不曾停断，伴着风呼啸。
　　是谁注定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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