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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墨染入京畿,为报父母仇
京畿,副相袁成宗府,后院。
正是早春的时节,几支半开的嫩桃伸出贴着黑瓦的矮墙,硬着瓦楞里残存的细微雪沫,透出些许暖人春色。
一个束着低垂发辫的青衣伶人,扶着深赭的廊柱静静立在廊下,远远的瞅着那株桃树,脸色掩在影翳里,难辨究竟。
阵阵宛转的丝竹声自偏隅传过来,夹杂着几声少年清越的笑闹。
伶人似是对声音一无所觉,只那么痴望着花开半树的粉桃,动也不动。
“喂,莫然,”一只手从背后猛地拍向伶人的肩膀,梳了个单髻的圆脸小孩儿挤眉弄眼的笑,“你还在这儿发呆呢?下午那位‘贵客’就要来袁大人府里做客了,你还不赶紧去准备准备?”
被叫做莫然的少年冷淡的注视着对方,面无表情的道:“……是‘那个人’么?”
“应该是吧,”小孩儿倒是无惧莫然的冷脸,咬着嘴唇小声的嘟囔,“咱前几日来被管家叫来时,他不就是这么吩咐的吗?都等了这些日子了,应该就是了吧。”
莫然挑挑眉,并没应声。
对方瞧了莫然一眼,忽然惊道:“莫然,你不会是想‘攀高枝’吧——”
“凭‘他’也配?”莫然冷笑反问,漆黑美目里森寒杀意倏忽而逝。
在戏台上厮混了数年的小孩儿闻言骇笑,“什么‘他’啊‘他’的,那可是当今——”
“小心隔墙有耳,”莫然没好气的在他头上敲个响儿,丢下一句“我先去睡会儿,你记得来叫我”,甩袖便走,根本不理会身后那人连声的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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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莫然就是墨染,那个在西池山上被仇琰宠坏了的小狐狸。
在仇琰的纵容跟青术的帮助下,墨染原本被母亲的精血封禁的能力一夕恢复,而变聪明的小狐狸心内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复仇”。
百多年过去,令墨染父亲枉死、母亲殉情的昏庸君王早死的连灰都不剩,可他的子嗣却依旧代代繁衍生生不息,其中佼佼者依旧执掌天下兴亡。
所谓“父债子偿”,墨染容不得这些手里沾了父母鲜血的皇子皇孙好活,他要他们血债血偿,即使再过几百年也会继续追究,哪怕要遭受天谴。
墨染当日来不及去跟仇琰商量就跑下了西池山,用了青术教他的心诀功法,只花费半日时间就抵达京畿郊外。
凭着记忆里的模糊印象,墨染先是回到早已是一片断壁残垣的旧居,逗留片刻就又前往黄泉潭边。
在茂密的苇丛深处,墨染寻着了父母合葬的墓穴。
漫长的岁月之后,狐媚娘亲手挖凿的墓穴历经风吹日晒,坟丘几乎被荒草完全遮蔽。
若非墨染的嗅觉灵敏,大概要多用不少时候才能找着。
茫然的跪在父母的坟前,墨染张嘴欲言,却又无话可说。
在他不足两百岁的生命里,对于“亲情”唯一的回忆,便是荀秀植与沙玄青。
虽然他们不是他的生身父母,虽然他们都是男子,虽然他们为了能够相依相守而残忍的撇下他……墨染也还是念着他们曾给予他的疼爱呵护,在心底叫他们一声“爹爹”。
埋在这里的是墨染的亲生父母,给了他生命和相对平顺的人生,却没能给他哪怕一时一刻的陪伴。
要不是在梦里看到了那夜的种种,墨染对自己的父母,根本是一无所知的陌生。
而他此际既然知晓了那些往事,就必定要设法复仇。
睚眦必报,是狐妖根植在骨血中的天性,不可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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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遇到那个叫莫然的少年,倒的确是个意外。
墨染本来是想直接杀进皇宫取了那皇帝老儿的狗命,奈何此处乃京畿要地又是皇宫深闱,各种禁制多如牛毛,光是宫墙、屋顶栖伏的神兽无形中散发的罡气,墨染就斗不过。
别说“杀进”宫墙,就是溜根儿走一遭,墨染都得提着心肝谨小慎微。
在皇宫后山前前后后的踅摸了月余,墨染憋闷的够呛,于是化了人性潜入城中,希望能找个别的法子接近被重重保护的人间帝王。
繁华的京城长街,各式小摊摆满街道两侧,人流熙来攘往水泄不通。
身着白衣的墨染拧着眉毛走在人群里,一双明灿深瞳警惕的观察着周遭的动静,极度厌恶与生人碰触的小狐狸,甚至连呼吸换气都选在迎风处。
“——莫然,你说袁大人叫咱戏班去副相府做什么呢?”
一道清脆的嗓音自背后响起,墨染微微愣神,随即回首看去。
在墨染身后不远处,一对面容精致的少年手里抱着装了衣裤的布包且说且行,话比较多的是个蓝衫少年,与他同行的则是青衣,看着年纪要长些。
奇异的是,那青衣少年名字竟与墨染谐音。
也正是因此,这对少年伶人的谈话才会引发了墨染的在意与好奇,小狐狸悄悄尾随在他们身后,隐没身形潜进了副相府。
听了两日墙角,墨染终于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莫然所在的伶人戏班便是名动天下的“殊为堂”。
“殊为堂”这次被当朝副相袁成宗招进府内,是为了迎接一位将在数日后来副相府做客的大人物——根据墨染偷听来的消息判断,此人就是墨染一心想杀的皇帝无疑。
莫然是吹笛弹筝的好手,又因他的模样儿清俊,所以被安排在客至那日的压轴表演,据说还要为皇帝献酒。
于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墨染,在将一切确认无误后,使了个轻巧的术法,附身到了莫然身上。
只待皇帝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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