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

　　在南境的记忆里，曾有人告诉他，他有一个小师叔后来被逐出了山门。

　　关于这个小师叔的传闻南华山少的不能再少，有次他想去向师父打听，刚提了一嘴就被师父骂了出去。当时他便知道了这人不能再提。

　　后来他下定决定要来窥天，师父知道后并不欣喜。斥责道：“明洞主窥天不忠于道，你也要走这条路吗？”

　　南境道：“可十年南华山都有去窥天的人。”

　　“他们其中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师父说。

　　“那我就做第一人。”南境道。

　　师父冷笑一声，“窥天一事日后不要再提了，若是再提你便不再是我的徒弟。”

　　世人都知道窥天法阵的守护者与南华山有着莫大的渊源，但南华山每年来窥天的人确实所有门派中最少的。南华山是最忌讳弟子说要去窥天的门派。

　　选魅眼的日子越来越近，南境趁师父心情大好的一天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就那么想去送死？”师父问。

　　南境默然，“师父，我并未不忠于道，我只是想知道天外究竟是什么。”

　　“万物的最初都源于道。”师父道。

　　“那道是什么？”南境有些着急了。

　　这次沉默的对象换了人，庄周能知道吗？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南境说完又道：“弟子悟性不好，庄祖说道不是具体的对象，仍旧想知道道是什么。”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便是自然的规律。”

　　南境追问，“道只限在两仪之内吗？天外什么？那里的规律也是道吗？”

　　师父呵斥道：“南境，难道你想去做天下先吗？”

　　南境一拱手走出了走出了房间，老祖说，‘吾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他边走边想，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能悟出先祖的大智慧，若是一旦悟反了，便会殃及己神。

　　南华山第一个敢为天下先的便是庄祖最得意的弟子，听闻箧是个极为聪慧灵敏的人，即便如此她还是误入了歧途。

　　歧途？悟不出来的才是歧途。

　　南境抬头看天，天外究竟是什么？

　　魅眼要离开南华山的前夕，许久没同自己说过话的师父走到了南境的身边。

　　“为师不知道你在两仪镜会遇到什么，切记，从今往后任何人问你都不能说是我的弟子。”少顷，他转过身又道：“为师等你回来，为我养老送终。”

　　南境深深一躬，再抬起头时师父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要走，要走到最后告诉师父不虚此行。要回去，要活着回去给师父养老送终。

　　南境紧握着手中的剑，华英最薄弱的地方并不是方才他说的，而是后颈。那里华英的任何气息都不可能护着。

　　剑落在她后颈之时华英的手顿住了，她身上一切的气都消散了。一双不敢相信的眼神慢慢回头看向南境。

　　她倒在地下的声音很轻，像被最后的气托着一样。

　　这里来过许多人，每一个弟子她都亲自交手过，只为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他的弟子。

　　华英心中恨着却从未想过要真的杀了南境，她只不过是好奇，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徒弟来到这里。

　　她躺在地上，嘴角缓缓流下血。

　　“你师父连这里都告诉你了。”华英用微弱的气息道。

　　这是师父给他上的最后一课，因为修仙门派中练气的人格外少，出于对这一门系的保护，他们几乎不会告诉旁人哪里是最薄弱的地方。当初南境还奇怪，两仪镜中又不会遇到练气的人，师父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看来师父早就想到了这里会碰见华英。

　　所有的人都围在华英的身边，她抬头看着了秋，“你就是庄周养的狐狸吧，怎么也想不开来送死了？庄周若是知道了恐怕能气死。”

　　“你叫什么名字呀？”华英问。她只是听说过庄周在南华山养了个狐狸，不过他们差了一个辈分也不曾见过。

　　“了秋。”

　　“哦，是庄周取的名字吗？”她笑了笑，“庄周只给自己的弟子取名字，说来箧还是我的小师叔。”

　　丘寒小声道：“你不是被逐出去了吗？”

　　“闭嘴。”仲池小声道。

　　“青丘苑的人啊，当初青丘苑可是不能和南华山相媲的。然，南华山越来越不行了，只是因为培养一堆我这样的弟子。”华英没什么力气了可还是想说。

　　南华山因太过重视个人的思想，以至于他们很少有同心的人。亲师兄弟相残的局面比比皆是。

　　华英躺在地上望着天，“你们来此一程也不要怪我狠心，南境，我从未想过真的杀了你，因为我是你师叔啊。可我的师叔也没有在这里救我。”

　　了秋听不下去了，便道：“窥天本就是贪婪的选择，是你自己走上的这条路，箧凭什么要救你。”

　　华英身子一颤，她在尝试运气。

　　“你不用挣扎了，这样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南境道。

　　她怎么能死？她可是华英啊，是所有门派的弟子都及不上的楷模。

　　华英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南境，亲手杀了师叔是什么感觉？”她像个疯子一样狂笑。

　　“你住口！”了秋大声道。她这分明是在给南境施压。

　　南境垂下头，缓声道：“师父料定你会想杀我，于是不让我说自己师从何人。我不知道你与师父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还请前辈找准位置，您不是我的师叔。”

　　华英并没有气恼的样子，“哦？那你师父还真是猜对了，我现在就不想放你走了。他很在乎你这个弟子吧，那你就死在这里陪我吧！”

　　霎时间，四周风气，荷塘中所有的水都卷在了空中。

　　华英动了动脖子，嘶吼道：“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来啊！只要我的气破了，这些水就能淹死你们！”

　　每个人都拿着剑不敢动弹。

　　南境看向了秋，一双眼直接看透了人的心思。

　　“南境，喜欢想东西挺好的，就是日后别再窥探别人了。”了秋笑道。

　　南境也忽然笑了。

　　了秋给仲池递过去一个眼色，对方没有想到他的意思。他无奈一耸肩，“刚才怎么打的现在就怎么打。”

　　仲池迟疑片刻，方才华英不是说了他们会被淹死。

　　“出剑！”了秋大喊。

　　仲池下意识冲了过去，三招之后，剑正中华英的心口。仲池停留在半空中，剑插在华英身上。

　　空中的水突然落了下来。

　　仲池抬起头，水落到一半突然停在了半空。

　　四周响起奇怪的声音，是鲸？灰暗的天色突然亮了起来，头顶上一条巨大的鱼正控着所有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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