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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鸟（二十一）
织田作之助在灰色的雾中行走，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手腕处传来的机械电子音。
【CAIN请求通话，是否接听…】
“是。”
“停下，别走了，”手环中传来失踪两年的长子的焦急的声音，“再往前走就要走出世界了啊！织田先生，我是太宰。”
“世界？”
这片虚无…便是世界？
织田作之助环视四周，除了虚无，便没有其他任何有型之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踩在什么东西上行走。
“织田先生不要动，千万不要动，不要后退，也不要前进，SETH开启定位…轻部，快点给我工作！”
【CAIN请求SETH的定位信息，是否授权…】
“是。”
时间在这里变成了无意义的符号，织田作之助安静地等待在原地，他想未知的雾中望去，那里有微弱的孩童哭声。
织田作之助闭上眼睛，调动全身感知去捕捉那撕微弱几近没有的求救声。
找到了！
织田作之助睁开眼睛，迈开脚步，漂亮的蓝眸中没有一丝犹豫，坚定地向求救的方向出发。
世界的边界，渺小的人类瞳孔微张，震惊地仰望世界之外的世界，他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景观。
那是一个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神秘存在，祂温柔地静立在宇宙之中，温柔地包容着他们的世界。
两个世界慢慢靠拢，一部分世界相互交叠，他们的世界在祂面前如孩童手中的玻璃球般小巧。
他们的世界发出微弱的哭泣声，化作一颗小小的光点撞进织田作之助的怀抱，「父亲，好难受。」
祂将视线投注在渺小的人类身上，温柔地询问：「小家伙，想起回家的路了吗？」
织田作之助知道祂们把他错认成了另一他，温柔地抚摸光点，“我不是他。”
祂便将视线移开，不再关注渺小的人类。
光点蹭蹭人类的手臂，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便奶声奶气地说：「温暖、强大，是父亲的味道。」
织田作之助抬起左手臂，思索一会，将手环靠近光点，“应该是异能手环，我的异能编号是特殊的字母系列。”
光点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雀跃地大喊，「你是SETH！」
【你好，世界。】
「你好，SETH。父亲呢，我好想父亲。」
【CAIN在和超凶的短腿小黑狗斗智斗勇。】
光点不开心地绕着织田作之助转圈圈，情绪十分低落，「好难受，要父亲的抱抱才能好起来…」
织田作之助望向世界与世界相交的地方，“你生病了吗？”
“刚出生的幼崽太过脆弱，我给祂找了个靠山。”清脆的鸟鸣声传来，长子养的那只长胖了不少的赤鸟成为世界中唯一的色彩，少年无奈的声音紧随其后，“都说了不要乱跑了，织田先生，你总是心太软。”
“啊，抱歉。”织田作之助诚恳地道歉。
太宰治轻轻咳嗽一声，把装可怜的光点团吧团吧捏在手里，站在世界的边界，面无表情地说：“前辈，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小家伙，来吾这里玩吧，吾的人类给你玩，吾的人类都很有趣。」
“前辈，你的人类会哭的，等我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吧。这家伙没给前辈添麻烦吧，啊，我总在麻烦前辈。”
「汝唤吾一声前辈，吾自然应照拂年轻的后辈。更何况，吾第一次遇见如此活泼、健忘的世界。」
太宰治捏了两下光点，郁闷地说：“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鼓起脸颊，转过身不再看调侃后辈的无良前辈，轻部用翅膀捂着肚子，在少年的头顶笑成个球。
“织田先生，我们回去吧，修治很担心你。”
织田作之助与太宰治并肩行走在无尽的虚无之中，光点欢快地绕着太宰治打转，与初见时那只蔫蔫的小团子形成先明对比。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不是，被养的小老鼠咬了一口。”
“伤口深吗？如果伤口出血了，需要打狂犬疫苗。”
“打了，不过我又被恶趣味的小老鼠气到心梗。”
“那换个宠物吧，比如猫。”
“修治？”
“修治很想你，雨很想你，”织田作之助视线微偏，低头注视长高的少年，“回家吧，我很想你。”
太宰治停下脚步，轻声说：“到了。”
于是，织田作之助便看见了全世界——一座名为横滨的小小的城市。
玩过游戏吗？当游戏内存不够时，便会只加载玩家当前所在场景。而其他的占内存的不重要场景，会被程序全部销毁。
全世界只有横滨，横滨之外的世界是无尽的虚无空间。
织田作之助明白了太宰治说过的「刚出生的幼崽太过脆弱」有多脆弱了，与另一个强大的世界比起来，他们的世界就是刚呱呱落地的幼崽。
太宰治像是知道织田作之助的想法，贴心地解释，“世界的年龄也就轻部的零头吧。”
织田作之助沉默地看着窝在长子头顶上的轻部，这只鸟是不是又胖了，会压到另一个我的吧，怪不得，另一个我长不高。
光点晃到两人前边，骄傲地说：「我今年一千零二岁了。」
太宰治戳了戳光点，“等你到一亿岁，你就是个大世界了。等你到十亿岁，就是成年的世界了。”
“轻部多大了？”
“二十亿岁。”
光点瞬间黯淡，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一样，半死不活地挂在织田作之助身上，嘤，祂给父亲丢人了。轻部冷笑一声，在织田作之助异样的目光中淡定地梳理羽毛。
“你多大了？”
“织田先生好过分，竟然忘记了，十八岁，这次要记得呀。”
织田作之助再次重复，“你多大了？”
太宰治低头看手环，“啊，六点了，织田先生，修治会急哭的。”
“你今年十二岁了吧。”
太宰治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织田先生，像只被铲屎官发现偷藏小鱼干的猫猫，织田先生怎么会知道！
织田作之助揉揉太宰治的小脑袋，眼中的慈爱更甚，另一个我还是个孩子呢，迷路了回家的道路，孤独流浪在异世的孩子。
太宰治抓住藏在织田作之助口袋里的光点，红着脸颊催促织田作之助，“织田先生，你该回去了。”
织田作之助深深地看了眼害羞的孩子，伸出手臂触碰透明的光墙，耀眼的白光闪过，人类回到了他的世界。
太宰治长舒口气，织田先生太犯规了，现在可以跟世界算账了。
“为什么要故意引织田先生到世界的边距？”
「父亲，织田作之助必须死。」
“没有谁是必须死的，我不希望有下次。”
「可是…」
“没有可是，我允许任何人伤害织田先生。”
「是，父亲。」
————
织田作之助感受到了被褥的温暖，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听见了人类的呼吸声，他刚睁开眼睛，就被津岛修治抱了个满怀。
津岛修治眼睛通红，像只红眼睛的小兔子，声音暗沉低哑，有些嘶哑，“织田作，我饿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掀开被子，边穿鞋袜，边问津岛修治，“蟹肉粥可以吗？”
津岛修治趟在织田作之助的病床上，给自己盖上带有织田作之助体温的被子，“可以。”
与谢野晶子嘴角一抽，用看渣男的眼神鄙视津岛修治，不会吧，竟然让刚清醒的病人做饭，修治这家伙也太能作了吧。
织田作之助端着刚出锅的蟹肉粥走进医务室，见修治裹着被子睡得香甜，也就没有叫醒他。修治的黑眼圈好重，看了这两天修治不仅没吃饭，也没休息。
织田作之助站在窗边，轻声询问自己的异能手环，“SETH，为什么我的编号是字母？”
【SETH的名字是由创造者亲自命名的，您可以询问创造者，请问是否呼叫CAIN。】
“安德烈·纪德的编号是多少？”
【1122，请问是否加载详细资料。】
“查询森鸥外的详细资料。”
【查询中…此人的保密级别为最高级…请问您是否确定调取此人资料…】
“不用了。”
【指令已取消。】
织田作之助望向蔚蓝的天空，一只自由的飞鸟展开双翼，冲散云彩，划破天幕，飞向更高、更远的未来。
我们都是囚鸟，渴望着牢笼之外的天空。
但我们不知道，牢笼之外的美好世界，是残酷的假象。
也不会有人知道，有个孩子，背负着全世界的希望，在荆棘之中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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